三百三十七、海市蜃樓
「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沒關係。」枕溪壓著聲音開口,「現在,請你帶著你的破錢,離開。」
「行啊。」饒力群伸手來摟她,「你跟我一起走,或者,你開個價?」
枕溪甩開他的同時聽到外婆和徐姨一直在屋裡問她情況。
「你外婆好像還挺喜歡我,你沒來之前她跟我說你到現在也沒交個男朋友,讓她老人家操心得不得了。你看你,怎麼能說謊呢?」
「我說什麼慌?」
「上次偶然碰見你和雲岫在一起,分明就是因為你繼母他小姨出殯,怎麼就裝得一副小兩口出來吃飯鬧彆扭的樣子?」
「說了這不關你的事。」
「好啊。」饒力群伸手來解她衣服上的扣子,「我們也別說那麼多廢話,都是成年人,就按成年人的規矩辦事。」
枕溪揮開他的手,跟他說:「這話你跟雲岫去說好嗎?」
「好啊,但我打不通他電話,不如你幫我打?」
她確實不知道雲岫的聯繫方式,自打她去韓國換了電話之後。
「怎麼?一副私交甚篤的樣子居然也和我一陌生人一樣跟人家聯繫不上?」
枕溪背過身,只能試著去撥打那個藏在記憶深處的號碼。
幾乎不可能打通的號碼,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樣蠢得事情。
「你好,雲岫。」
打通了,枕溪微微鬆了口氣。
「饒力群現在在我家,他有話要跟你說。」
像是燙手山芋一般,枕溪把手機塞給了饒力群。
饒力群古怪地看了看她,按了免提,接起了電話。
枕溪坐到沙發上,死死揪住了自己的衣擺。
「雲總。」
「不管你是因為什麼事,現在時間太晚,請你從我太太家離開。」
「太太?據我所知二位好像沒有結婚登記吧。」
「這和你無關。請你在一分鐘之內離開,否則我會立刻把你父親的事知會給你所有的合作夥伴。」
「雲總這麼說就過分了,我和枕溪是多年同學,我今天只是過來拜訪。」
「還有三十秒,請你把電話轉交給我太太。」
電話到了枕溪手裡。
「20秒,他要是沒走,我就報警。」
「10秒。」
饒力群拉開了門,臨走前用口型跟她說:「下次再會。」
「走了。」枕溪鬆了一口氣,「謝謝你。」
「他來找你做什麼?」
「帶了一箱錢過來。」
「做什麼。」
「全灑在我頭上,羞辱我。」
「有多少?」
枕溪拿眼睛掃了掃,估計了一下。
「一二十萬左右。」
電話那頭笑了,淡淡地說了句:
「窮酸。「
「他還說了什麼?」
「拿我外婆要挾我,讓我給他當情婦,承諾負擔我生活費學費,給我換房子,每個月再給我50萬。」
「窮酸。」
那邊還是說了這麼一句,但口氣和之前完全不同。
「你什麼時候去韓國?」
「後天。」
「嗯。早點休息吧。」
枕溪想了想,又說了句:「今天多謝,祝您好夢,晚安。」
……
第二天枕溪陪著外婆買菜回來的時候,又見家裡沙發上坐了個西服筆挺的高個男人。
她的心臟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卻又見徐姨笑呵呵地跟人說著話。
聽到動靜,那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自然地過來接走了枕溪手裡提著的東西。
「你怎麼在這?」
「過來看看。」
「沒必要這樣的,昨天已經很叨擾,我……」
「他今天要是又過來你要怎麼辦。昨天能打電話嚇走他,今天呢。」
「我不會給他開門。」
「他要是想進來怎麼都能進來。」
「你來這裡,你的工作呢?」
「帶來了。」
外婆看見雲岫特別高興,一直說上次吃飯沒吃好,這次一定要好好張羅一下。雲岫幫著洗菜摘菜聊天,看上去比以前熟練太多的樣子。
晚飯吃完,天色變黑,雲岫還沒有一點要走的樣子,外婆和徐姨就拿眼神看著枕溪,枕溪也只能裝作沒看見。
她去接電話的空隙里,突然聽到外婆問了句:「你和我家丹丹……」
「是在交往男女朋友的關係,一直想找機會過來拜訪您老人家。」
「哎哎哎,不用不用,我一個遭老婆子有什麼可看。」能明顯聽得出外婆因為高興拔高的音調。
她這次回來一個月,平均每天能聽外婆和徐姨念叨十來次的男朋友,十來次的結婚成家,她之前都敷衍過去,現在驟然發現多出個男朋友,估計樂壞了。
嗯,海市蜃樓都是美的。
「你第一次來我們家過年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們家丹丹對你特別上心,果然……我真是沒看錯。」
「特別上心?為什麼。」
「我家丹丹從來沒主動帶人回來看過我,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沒有嗎。」
「是啊,她那時候還怕我對你不滿意,一整晚一整晚地跟我叨叨你有多好。那時候年紀還小嘛,我也沒主動問,就想著等她哪天主動跟我說,結果就沒有下文了,一晃眼,這麼多年就過去了。」
枕溪在裡頭聽著,只覺得外婆越說越不像話,要是在不制止,還不知道會說出些什麼不著四六的話來。
就在她想著怎麼找個法子打岔時,有人在外敲了門。
「不會又是昨晚那個……哎呀,昨晚他和丹丹吵得可厲害了,今天又來做什麼?」外婆念叨著:「丹丹好像特別討厭他,每次見他都沒有好臉色。」
枕溪從屋裡出去了。
雲岫把外婆從沙發上摻了起來,說:「沒事。你們二位去屋裡看電視,我來處理。」
枕溪把房門往外一鎖就去開門。
果不其然,門口站著的就是饒力群,外套拎在手裡,襯衣紐扣也解開了幾顆。
「怎麼現在才開門。」
一說話就是酒氣。
他推開枕溪,想往屋裡走。
「我警告過你不許再出現在這裡。」
雲岫坐在沙發上看他,「帶上門,請你出去。」
「雲……雲岫?」
「你公司最近的財報真好看。不過你給業主的和我手上的這份好像有點差距,也不知道哪份才是真,不如我把兩份一起送去讓你的業主自己分辨?」
「你怎麼會在這?」
「我出現在我太太家有什麼奇怪。倒是你,請問你這個時間點來拜訪所為何事?」
「騙……」
雲岫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沖著枕溪招手。
「丹丹,過來。」
他摸了摸她的頭,「回屋玩去吧,一會兒我叫你。」
門一關上,外頭說話的聲音就小了下去,枕溪豎著耳朵,也只能零零碎碎地聽到一些東西。
很多商業術語,就是能拼湊起來也理解無能。
約莫過了十分鐘不到,雲岫來敲門叫她,「饒力群要走了,我們去送送他。」
枕溪自然而然地被他拉住手,跟在饒力群後頭下樓。
「你以前走這樣的地方都要人牽,不然就什麼都看不見。」饒力群開口。
「她的夜盲已經好了,現在什麼都能看得清楚。」
饒力群笑出聲來,問:「你們結婚會給我發請柬嗎?」
「不會。」
「為什麼?怕我出現婚禮會出變故?」
「你不夠格。」
這話扎心了。
饒力群現在引以為傲的事業在雲岫眼裡連張婚禮請柬都換不到,他口口聲聲說他賺了多少多少錢,聽在雲岫耳里換來的也只有窮酸二字評價。
雲岫牽著她站在樓道口。
「跟他說再見。」
「再見。」
饒力群盯著她看,「我倒是要看看你活得能有多好。」
「這是我的事,就不勞煩饒先生掛心。」
枕溪被雲岫拉著轉身,多一眼的目光都沒留給後方。
「他以後不會來了嗎?」
「不會了。」
「他說話作數嗎?」
「我會讓他作數。」
「可是你那時候也跟我說這輩子不要再見了。」
「我不記得了。」
……
「你不去找酒店嗎?」
「我擔心饒力群還會過來。」
「你之前不是說他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那樣的人我信不過。」
……
雲岫在她家沙發上窩了兩個晚上,在她離開Y市準備去韓國的那天和她一起動身。
她走得那天發現外婆唇上生了潰瘍就有些擔心。外婆拉著她的手,一直叮囑著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之類,說到最後,就成了要跟雲岫好好地,不要吵架不要鬧彆扭之類。
枕溪只能囑咐徐姨帶外婆去看醫生,然後抱頭虎竄倉皇離開。
「你跟我外婆說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老人家聽了高興。」
「可你是騙她的啊。」
「只要你不拆穿她就不會知道。
「你長年累月呆在國外,你外婆一年見不到你幾次,平時能開心的事情也不多。你要是覺得不合適你就跟她老人家解釋。」
「你把話說得又全又滿,我要怎麼解釋?」
「你可以把時間花在有意義的事情上。」
「什麼是有意義的事情?」
「想讓她老人家開心。就早點找個好男人,嫁了吧。」
「請問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跟我沒關係,只是給你一個建議。你要是不喜歡,就當做沒聽見好了。」
枕溪抱著手站在原地看他,「你看你這人……」
「枕溪,選擇權決定權,永遠都在你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