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子的危機
一趟拳腳練完,李惲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一轉頭就見門口站著一高一矮兩個六七歲的小娘,身著白底細紅花短衫和翠綠襦裙,臂彎挽著淡黃披帛帶子,手裡拿著綠豆餅小口地吃著。
「二哥哥早呀!」矮個的笑著喊了一聲,快步小跑了過來,還伸手來拉李惲的衣袖。
「太和小公主早!」李惲笑了起來,這是自己六歲的妹妹,名叫李曼;那高個的是太子的妹妹永安公主,名叫李惠,也才七歲,便也問候道:「永安也早啊!你們怎麼穿著一樣的衣服?」
太和公主李曼搶著回道:「紀姨娘給永安姐姐做衣服,多的布料就順便給阿曼也做了一套,二哥哥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這小丫頭有點嬰兒肥,胖乎乎的,穿這種寬鬆襦裙就更顯胖了。李惲只好違心地笑著恭維道:「當然了,我家小曼最漂亮了!」
永安公主李惠卻笑著問道:「二哥哥!你前天去哪了呀?」
「噓!不說這個?」李惲猜她肯定知道些什麼,問得倒還委婉,看來也挺懂事的。
這時,大堂屏風後轉出來一名十六七歲的小內侍,正是太子的貼身侍從韋俊珍,過來見禮道:「澧王殿下!太子請入內謁見!」
李惲便讓兩位小公主在外等著,隨內侍出了中堂。這裡少陽院的前堂、中堂都是太子日常接見臣屬的地方,後面才是少陽宮,也有前後三進,前面部分是太子日常讀書學習兼辦公之地,後面才是寢宮。
到了寢宮中殿,太子已經等在這兒了,臉色精氣神都很好,見李惲進來忙起身相迎,引到東面一間書房分賓主落坐,內侍適時上茶后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二郎這邊坐!前幾天東市的事鬧得……為兄也已經儘力了,奈何……三郎果然就帶著王守澄去父皇面前哭訴,郭氏也在蓬萊宮當著內侍宮人面前摔杯盞放話,說什麼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她倒賢惠得很呢!」
李惲端起茶盞小抿了一口,一臉淡然道:「很正常!這事便如此吧,一個親王的爵位而已,只要兄長信任,那還不是遲早的事?」
「呵呵……那倒是!難得二郎心性樂觀,為兄就擔心你心懷怨憤,想不明白這個道理。」李寧笑著開解,又問道:「對了!二郎王爵被削奪,朝會上要改封,王服和金冊金印、敕書都帶來了么?」
「帶了!」李惲沉默片刻,猶豫了一下,緩緩開口道:「其實,小弟這點事沒什麼,反倒是兄長你的事,讓小弟很擔心啊!」
「哦?不知二郎所指何事?」李寧訝然,疑惑問道。
李惲忽然起身,上前打開房的門,四下看了看見沒人在外,這才又關門回來坐下,小心冀冀地說:「兄長可知?父皇其實還不想這麼早就立太子,之所以下詔,一是翰林學士李絳進諫,另一個呢……」
李寧聞言一怔,頓時來精神,身子前傾湊近過來,小聲問道:「另一個原因是什麼?」
「郭貴妃!郭氏看似謙和守禮,實則是一個驕橫跋扈的女人。再則郭家三代將門,又是平安史之亂的功臣,不但在神策軍中廣有人脈,外藩節鎮中也多有親附者,你說父皇會不會忌憚?」
「孤當然明白,可也沒什麼好辦法啊!只是……父皇遲遲不行冊封典禮,原本下詔說孟夏舉行,結果因下雨天氣不好便推遲了,眼看孟秋也快到了,還一點動靜都沒有。」李寧頗有些無奈地說。
李惲不由提醒道:「豈是因為天公不作美?而是父皇也擔心操之過急會激發矛盾,再一個,兄長你的表現也不夠啊!」
「此言怎講?父皇不下詔,為兄也沒辦法,又不好和弘文館的侍讀們說,他們不可靠。」李寧語氣低沉著悶聲道。
李惲微笑著不動聲色道:「兄長若相信小弟,倒是有些建議,就看兄長願不願意去做了。」
「哦……你我兄弟,為兄不相信你還能相信幾人?快說,有什麼好辦法?」
眼看李寧被徹底吊起了胃口,李惲心中好笑,不過記憶里,兄弟二人確實自小感情甚篤,為了他,也為了自己的將來,李惲決定幫他,便進言道:「其一:兄長要多多行孝,多去興慶宮看望祖母……」
「胡說!你這什麼餿主意?」李寧沒好氣道。
「是不是餿主意,兄長還是聽我說完就知道了!」李惲笑了笑,壓低聲音點明道:「父皇是怎麼即位的,你我兄弟清楚得很吧?父皇愧對祖母,並讓她移居興慶宮,實是不得已,但你我兄弟是小輩,多去看望,父皇心裡非但不會怪罪,反而會頗為欣慰,你明白?」
李寧略一思索便反應過來,面帶喜色,並迅速自動腦補,點頭道:「好像有點道理,為人子者當盡孝,只要是長輩,我都豁出去了供著他們。小輩那裡我也不得罪,二郎便是這個意思么?」
「對!兄長舉一反三!但這還不夠,父皇看到你孝順,兄友弟恭啥的固然很高興,但更想看到你能力,更想讓你穩穩地掣肘平衡郭氏!」
李惲又道:「在軍國大事上,你要有自己的見解,還沒奏本遞到你這兒,暫不用考慮這個,我們說迫在眉睫的事。要想辦法敦促父皇下詔舉行冊禮,這個就算遲點也會操辦,但早點會更好,而開府才是重點。」
唐初的太子東宮機構,主要有詹事府對應中書省;左右春坊對應尚書省、門下省;率更寺對應內廷宿衛;左右衛率府對應十二衛,儼然就是朝堂之外的一個獨立小朝庭。
不過自武后、玄宗兩朝之後,太子再也不住在太極宮東面的東宮了,就是少陽院,雖也有一些僚屬,但都是內侍。只要位高者表露出一點意思,這些少陽院內侍立馬就會倒戈,所以,東宮空剩名號。
「這事操作不好,會讓父皇警惕,郭氏也更加不滿,那為兄就危險了,得從長計議。」李寧雖年紀不大,但還算聰明,這其中的關係也很快理清楚了。
李惲不置可否道:「其實也不需要從長,無非是東宮的僚屬機構權力太大,會幹擾到皇權的正常運作,但如果把東宮機構改組一下,權力縮減一點,自此形成定製呢?」
「嗯?二郎的意思是……以此來作為交換?」李寧恍然明悟,皺眉沉思起這件事的可操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