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燕王也有些不忿,「你這是什麼意思?不盼著五皇子得好?就算他得不了好處。哼,三皇子也休想佔到便宜。」
燕王依舊是一臉得意的神色。
姜維看景珏帶兵擋在御街上,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燕王又傲然,似乎不屑動手衝進去。
他不由心生厭煩,旁人不急,他急什麼急?他不如意的時候,也決不能看著旁人如意。
「喲,險些沒認出來,這不是如今的承安郡王,當初的睿王世子么?」姜維笑嘻嘻的沖他拱手。
景珏冷哼一聲,別過視線,根本不屑看他。
姜維心中不爽,臉上卻笑容不變,「唉,我知因為我大哥的原因,你不想看見我。我大哥當年殺了你娘,可那也是受你父親的唆使呀!睿王爺出錢買命,我大哥充其量也就是個拿錢殺人的殺手而已。你還真不能記恨他。」
「你說什麼?」景珏忽而轉過頭來,怒視著姜維,「你再說一遍?」
姜維故作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燕王,又看向景珏,「怎麼,這麼大的事兒?你不知道啊?如今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你以為睿王為何被罷黜,被幽禁?就是因為十年前的謀逆。如今的結黨營私!」
景珏搖了搖頭,「不是這些話,是你剛才說的,你再說一遍?」
「我大哥當年殺了你娘,可那是受你父親的唆使呀……」姜維話音未落。
空中一道長鞭。就朝他臉上甩了過來。
氣勢凌厲,空氣中都被攪動出憤怒的意味來。
姜維仰身避過,身下的馬也有些慌亂。狼狽退了幾步,姜維連忙拉著韁繩,穩住馬兒。
「怎麼,你不知道啊?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感情就瞞著你一個人呢?」
「哎,你怎麼忘了?這事兒揭發出來的時候,珏兒人還在大理寺的牢獄之中的嘛,他怎麼會知道?」燕王也在一旁起鬨道。「你不該提,這種事情,他聽了怎麼會受得了……」
燕王的話音也被鞭聲打斷。
景珏如一隻狂怒的獅子,他手中的長鞭,更是劈頭蓋臉的招呼下來,完全不顧面前站著的是姜維,還是得意而笑的燕王。
「瘋了瘋了……」燕王一面躲著他的鞭子,一面叫嚷道,「景珏瘋了!」
燕王的隨從,以及景珏帶來的兵丁都想要攔住他。可這會兒他完全不管不顧,頗有些六親不認的架勢。
姜維被他長鞭逼得,連說話緩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只得狼狽躲避。
忽而從宮門內快馬奔出一個侍衛來。
侍衛瞧著御街上的混亂,一時搞不清楚什麼情況,只得高聲喊道:「聖上有旨——聖上有旨——」
兩聲高喊,才叫場面稍微肅靜了些。
景珏也被人團團圍住,唯恐他冒犯了聖旨。
侍衛揚聲唱道:「聖上有旨,五皇子為人者,其品有金玉之質。集星日之精,重冰雪之潔。為臣者,其道修仁義之政,播忠信之德,掌王道之平。為子者。其性有孝悌恭謙,順父兄之意,尊馴服之美。今特賜端王封號,賞食邑千戶,賜封地……」
侍衛唱和聲中,眾人臉上都有了不同的表情變化。
溢美之詞眾人都沒在意,讓眾人在意的是那句「今特賜端王封號,賞食邑千戶,賜封地」。
燕王面上更添得意,可姜維臉上卻是擔憂不減。
景珏玉面之上仍是一片憤怒。憤怒之餘,更添了幾分冰冷。他的拳頭也緊緊的捏起,修長的手指,關節都泛出蒼白的顏色。
他剛剛從大理寺牢獄中出來的時候,父親就已經暗中見過他了。
當時父親說了自己被罷黜。被幽禁的原因,只說是被燕王陷害攀誣,也後悔十年前自己年少輕狂,太過狠厲,叫許多人都送了命。
可他絲毫沒有提及母親的事兒,更沒有說,母親是死在姜伯毅手中的。
至於姜維說,乃是父親自己設計,害了母親性命,他是絕不會相信的。
父親有多麼鍾愛母親,這麼多年,他心中再明白不過。十年前,父親有沒有造反,他也不用聽旁人說,他自己有眼睛。可以看,有腦子,可以想。
他只是不能明白,既然父親已經知道,母親乃是被姜伯毅親手所殺。為什麼不手刃姜伯毅,為母親報仇?為什麼還能同他共處在一個屋檐下?相安無事的一起討論謀划?
還有寧春草……
她明知道自己有多麼放不下十年前的事,明知道他有多想親手殺了殺害母親的仇人……就算她不能與他並肩,不能與他同仇敵愾,為何不能將這些告訴他?為何不疏遠姜伯毅?
反倒是更加貼近他?說什麼喜歡他的話來欺騙自己?
景珏越想越憤懣,胸中好似有一座隱隱要噴發的火山。適才對姜維的一番抽打,並沒有讓他將心中的怒火噴薄出來,他仍舊憋悶的整個人都在微微的顫抖。
待宮中的侍衛離開之後,景珏忽從地上一躍而起,翻身上馬,打馬而去,一氣呵成。
五皇子已經將丹藥獻給聖上了,便是燕王和姜維此時再進得宮中,也無濟於事了。賞賜都下來了,他們還能攔得住什麼?
看來聖上也真是渴盼這紫還丹之甚,竟然當即就給了五皇子王爺的封號。
便是連嫡出的二皇子,如今也都還未有封號加身。
燕王抿唇笑著拍了拍姜維的肩膀,「姜閣主擔憂過甚了,你看,這不是好好的?還得了賞賜!所以說,有時候機運這種東西真是說不準呢。三皇子一定沒想到……」
姜維的臉色卻是陰沉沉的,並沒有像燕王一般開懷。
燕王抬手望著宮闈的方向道:「只是可惜了那枚紫還丹了!」
姜維長嘆一聲,「如今的賞賜也未必見得就是好事。」
「怎麼不是好事?這說明五皇子已經順利討得聖上喜悅,討了聖上的歡心了!如今連皇后所出的二皇子都還沒有王爺的封號!他卻已經成了端王,這還不能說明問題?」燕王搖頭沖姜維嘆息。「你年紀輕輕卻這般憂思過重,實在不好,不好!」
姜維咬了咬牙,低聲說道:「大喜之後,必是大憂。突如其來的賞賜背後,藏著的很可能就是大禍患!」
「呸,姜閣主,這是好事兒,喜事兒,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么?」燕王啐他道。
姜維在凌煙閣何時受過這種待遇。他那會兒雖不是閣主,卻絕對沒有人敢這般質疑他的話,更不敢對他出口的話有一絲一毫的輕慢不屑。
便是連姜伯毅,對他說所,也都十分鄭重,他正色之時,旁人皆要比他更鄭重才是。
姜伯毅冷冷看了燕王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上馬離去。
燕王樂呵呵的看著宮門的方向,「豎子,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好事兒還是便宜了五皇子,沒想到吧?你們怎麼會是我的對手呢?」
說完,他也未再進宮,倒是調轉馬頭,往家中而去,回去的路上還在連連感慨,可惜了那一枚紫還丹。
最先離開的景珏,一路縱馬疾馳。馬蹄子像是踏在風裡一樣。
他的衣衫被風吹得呼啦啦的響,他手中的馬鞭一下下抽打在馬背上,雙腿更是夾緊了馬腹。
身下的馬被他逼的,幾乎都要凌空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