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不不,她不是這個意思啊,三皇子可千萬不要誤會!她不想叫蘇姨娘困在宮中,雖看起來尊貴,卻要仰人齊息,一點自由都沒有。她自己又怎麼可能往那個牢籠裡頭鑽呢?
當然話不能這麼說。
寧春草連忙清了清嗓子,「叩謝三皇子厚愛,只是小女實在不配呀!」
「沒有不配。」三皇子搖頭道。
「三皇子容稟,」寧春草慌忙說道,「您想來聽過小女『鳳儀天下』命格的傳言,所以想要將小女留在宮中吧?可小女絕不敢借著這一句傳言,就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這傳言乃是姜維放出的,他所圖什麼,想來三皇子比小女更為清楚!這傳言不實啊!三皇子千萬不要信以為真。」
寧春草主動說出傳言命格之事,言語坦誠直白,倒在三皇子意料之外。
他有些詫異的看著寧春草,還真是不為榮華富貴所誘惑么?那到真是更加的難能可貴了。
「且小女答應過聖上,說小女一定會離開京城,絕不在京城逗留。雖然聖上如今不在了,但小女也不敢違背當初的話。」寧春草語氣還是有些慌了。
早就料到了,當初姜維的一句話,日後一定會給她帶來麻煩。
卻不曾想,竟然連三皇子都會在意這句話。
「如果我說,我想叫你留下,並不是因為『鳳儀天下』的命格呢?」三皇子垂眸看著她,緩緩問道。
那是為什麼?難道因為她太過貌美,太過溫柔賢淑,連三皇子都抵抗不住她的吸引力,而愛上她了么?
寧春草腦中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自己掐死。一個能連自己父皇的命數,都謀算在內的人,他的心一定是冷硬的,心是冷硬的人。怎麼可能會愛人呢?
寧春草連忙搖頭,「若是三皇子並不相信這個荒謬的傳言,就更不該將小女留在宮中了。睿王和承安郡王日後還要為三皇子效力,就連凌煙閣,勢必會被姜閣主奪回。姜閣主日後也會是三皇子的助力。小女身份尷尬,留在三皇子身邊,才是不利三皇子。小女自願避開這一切,歸隱田園。」
三皇子看著跪地說話的她。
她禮儀甚好,跪了這麼久。膝蓋腿腳應該早就酸疼了,可她的身子竟連一點輕晃都沒有,依舊穩穩噹噹,說話微微垂著頭,恭敬卻又顯得不卑不亢。叫人不能小瞧。
這般儀態,便是自己身邊眾多的貴女相比,她也是個中翹楚吧?而她,卻不過僅僅是一個商戶人家的庶女而已。
她身上似有光亮,若不知她底細,就真是放到那鳳儀天下的位置上,也會十分得宜吧?
「倘若我真的許你鳳儀天下呢?」三皇子忽而開口,「你願不願意留下?」
此話一出。
水榭立時靜的嚇人。
只聽聞到遠處嘰嘰喳喳的鳥語,只聽聞風撫皺了湖面。
寧春草更是被驚得,連呼吸都忘了。
「三……三皇子……小女不敢!」寧春草心頭已經快哭了,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鳳儀天下好么?從姜維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就覺得是笑談好么?
「莫怕。」三皇子緩緩說道。
他也看出來她害怕了么?她不想的啊,她不奢望的啊!就平平淡淡的帶著老娘,去南境,泛舟湖上,每日里為柴米油鹽操勞,每日里為生計思慮,挺好的啊!
「我不是逼你,」三皇子笑著說,「一開始我就說了,只是個建議而已。如何選擇,在寧姑娘。」
「多謝三皇子厚愛,多謝三皇子美意!」寧春草連忙應聲,「小女沒有那個福氣!小女不敢奢望!」
三皇子微微點了點頭,許久都沒有再開口。
只有湖面清風。依然如故的吹拂過兩人的面頰。似乎隨著這清風,水榭中莫名其妙的氣氛,也被吹散了。
寧春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上了轎子,如何離開了三皇子的府邸,她有沒有因為緊張而走了同手同腳?
她都完全想不起來了。
只覺得出了三皇子府。才不由的長長鬆了一口氣。
這該死的姜維,因為他信口胡說的一句話,她已經遭了多少罪了?!
他日,待破壞了燕王的一切計劃,待姜大哥拿住姜維之後,她一定!一定要親自撕爛姜維哪張破嘴!
小轎子晃晃悠悠的走著,為了掩人耳目,她的轎子是中途換的。回去睿王府,不單要兜個大圈子,還要轉乘馬車。光馬車都要換上兩輛。
再由人接應著,偷偷溜進睿王府去。
三皇子為了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叫她大白日的如此費勁兒輾轉,也真是夠讓人無語了。
寧春草在心頭不住想到,似乎這般胡思亂想,能叫她心頭略感覺輕鬆。
她正待朝自己笑笑,告訴自己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的時候,轎子卻驟然停下了。
該換乘馬車了么?
寧春草心頭卻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立即伸手摸了摸袖中的短劍,和腰間的鈴鐺。
在她還未搞清楚狀況之時,忽而轎簾唰的被人掀開。
眼前人影一晃。她的短劍尚未出手,就被人兜頭蒙住。
正待驚叫之時,脖頸上挨了一掌,她疼的齜牙,繼而昏了過去。
來人真是好手,兩個轎夫都身懷功夫,卻被放倒的無聲無息。
寧春草果然是轉乘了馬車,卻不是原先等著她的那輛。
這輛馬車極為陌生,載著她,嘚嘚的駛向未知的方向。
寧春草是在齊端一陣清香的味道中醒過來的。
她眼神還不清明。耳中倒是先傳來聲響。
「真的醒了?這草藥還真管用!」有女子驚嘆訝異的聲音道。
另一個有些冰冷的女聲道:「自然管用,我二哥從軍營里得來的!」
「她怎麼還沒睜開眼睛?叫她看見我們,不好吧?你,她不是認得你么?你要不要躲一躲?」先開口的女子,聲音纖細溫柔。
那個冰冷的女聲卻十分不屑的輕嗤一聲。「我躲什麼?認識又怎樣?如今她落在我的手裡,難道我還怕她不成?」
「不是怕她……」
「多謝皇子妃美意,我不必躲,有些話,我還要當面對她說呢。」那冰冷的聲音打斷那軟柔的女聲。
寧春草睜開眼,眸中混沌漸漸歸於清明,她眯眼向眼前人看去。
眼前兩位娘子都作婦人打扮,其中一個有些眼熟,卻一時又認不出來。
她腦袋有些疼,人也是側躺在地上的。這個角度看去,原本熟悉的人,也會變得陌生。她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只好掙扎著坐起,瞪眼向那面熟之人看去。
「周六小姐?」寧春草驚訝。難怪眼熟!
「哼,周六小姐?」周靜姝冷哼一聲,「我如今可是承安郡王妃,怎麼,你不會不知道吧?」
寧春草點了點頭,「郡王妃,知道知道,您大婚那日,我還在人群里觀禮了呢!」
周靜姝冷哼一聲,「知道就好,知道了才不會心存妄念,看清楚現實,才能看清楚自己。」
「郡王妃恕罪,小女還真看不清。」寧春草左右望了望,這裡應當不是承安郡王府。
郡王府她去過。還住過幾日。雖然擺設可以隨時換,但這裡給她的感覺是極其陌生的。且周六小姐身邊站著的另外一個女子,也十分陌生,從未謀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