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才露尖尖角（8）

朱棣看著小樂跑回煙兒身後的樣子，有些好笑，但面上不露分毫，向兩位夫人行禮之後便轉身離開了。小樂在煙兒身後偷偷觀察著朱棣的一舉一動，見朱棣就這麼轉身離去，不屑地撇撇嘴，心想：這人當真活的太無趣了些，活的這樣束手束腳的，不累嗎？

朱棣還未走到雲姨的院落，就遙遙的瞧見雲姨裊裊地站在小院門口，趕緊快走兩步，準備伸手扶住她：「娘，這裡風大，您怎麼出來等我了？」

雲姨見朱棣過來扶住自己，擺了擺手，向後退了一步：「見過四公子。」

「娘！」朱棣上前一步扶住雲姨福下的身子，無奈地嘆道：「您每次都是這樣，又沒人看得到。」

雲姨只是溫婉的笑著，並不言語，任由朱棣扶著起了身，帶著朱棣回到自己的小院。兩人落座之後，雲姨低聲吩咐下人上些熱茶和細點，朱棣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娘的好意，只在一旁坐著，有些出神。

雲姨吩咐完了，見朱棣坐在那裡出神，掩嘴一笑：「四兒，這是誰把你的魂兒都勾走了？」

朱棣一驚，抬頭見雲姨正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一抿唇：「娘，莫要打趣我。只是剛才在園子里看見母親帶著徐將軍的妻兒，有些驚異罷了。」

雲姨聽聞，眼波一閃，面上收了笑：「四兒，我不是你的娘，你永遠只有大夫人一個母親。你可明白？」

「可是，您......」朱棣知道娘的身份，但心中仍然忍不住一酸。

「好了！」雲姨擺了擺手，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這輩子，只許叫我雲姨，若是再犯，莫怪我不將情理。」

朱棣覺得自己心中的酸一點一點的堆積，慢慢變成了疼。下人把茶杯奉了上來，朱棣握住茶杯，一點一點的收緊，茶水的熱度傳來，燙的朱棣手心發疼。雲姨見朱棣沉默，心中不忍，但還是狠心道：「四兒，我以前還可偶爾縱容著你。以後，身份不同了，地位，自然更不同。這樣的錯誤，不能再犯。」

聽了雲姨的話，朱棣覺得自己心疼的有些發慌，攥著手裡的茶杯，深深地吸了口氣，道：「雲姨，兒子，知錯了。」

雲姨看著朱棣的臉，心中一刺，聲音放緩：「四兒，這幾樣點心都是你愛吃的，宴會上沒吃好吧？」

「兒子還好。」朱棣放下手中的茶杯，心中的疼沒有絲毫的緩解，隨意拿起一塊點心，一點一點的抖著上面的殘渣：「雲姨，徐家的兒女有幾個？」

「嗯？」雲姨抬頭望著朱棣，想了想，問道：「徐家？可是徐達將軍？」

「嗯。」朱棣嘴裡含著點心，含糊地應著。

「徐將軍用情極深，只有徐夫人一人。現在，應該只有兩位千金傍身才對。怎麼突然問起她們來了？」雲姨想了想，慢慢道。

「也沒什麼，剛才路上只見徐夫人身邊只有兩位女兒，覺得有些奇怪。」朱棣不在意的說到。

「哦？」雲姨上下瞟著朱棣，突然笑了：「我們家四兒，不會是春心動了吧？來，跟雲姨說說，是徐家的哪個女兒勾走了我們四兒的心啊？」

朱棣本身還能淡定的吃點心，在雲姨不懷好意的眼光中，耳根漸漸地紅了，趕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也沒有哪個。」

「哼，我才不信。」雲姨也不著急，轉了視線，狀似不經意地慢悠悠地說道：「我聽說啊，徐將軍家最近可是跟常家走的挺近的，常家的長子，也是個不錯的孩子呢。就是不知道徐家會把哪個孩子定下來呀。」

朱棣到底還是個孩子，聽了這話就坐不住了：「雲姨！小樂妹妹可不能被訂啊。」

「噗嗤」雲姨一下就笑出來了。朱棣立刻反應過來雲姨這是在詐自己的話呢，瞬間臉紅的像煮熟的蝦子一樣。「小樂？是那個安安靜靜的孩子吧？」雲姨笑夠了，端起茶杯問道。

「是。」朱棣點點頭，又加了句：「安靜，不聒噪。」

「嗯，那個孩子性子沉靜，又是個懂禮的，是個好孩子。」雲姨讚許地看了眼朱棣：「你小子眼睛真毒，挺會挑的啊。」

朱棣沉默，半晌，說到：「雲姨要是有機會，就提一下吧。」

「好。」雲姨自顧自地點點頭，站起身來道：「行了，今兒個也不早了，這都擦黑了。一會兒元帥該進二門了，你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

朱棣聞言，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行禮：「那，兒子不打擾雲姨休息了。」

雲姨擺擺手，瞧著朱棣出門的身影，突然囑咐道：「四兒，對你父親，強求不得。有些事，你就不要再怨恨了。」

朱棣聽了雲姨的話，身子一震，腳下一緩，終究是沒有停下，直接出了院門。

雲姨搖了搖頭，坐了下來，一邊擺弄這桌上的點心，一邊想到：這孩子就是太倔強，不肯低頭。或許，徐家的孩子是個不錯的選擇，也就只有那樣的孩子能容的了他吧。

朱棣得到雲姨肯定的答覆，心裡不禁十分高興。穿行在院子中，聞著花兒的香氣，心頭慢慢的熱了起來。不知不覺走到見到徐家人的地方，走著走著就想起白日里見到小樂的樣子，那麼小小的一個女孩兒，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不爭不搶。溫溫柔柔地行禮，但也不是那麼老實的孩子，行禮的時間稍微長一點都不行，偷偷地耍些小招數也是那麼可愛。

朱棣覺得自己心就像被熱水熨帖了一樣舒適，漸漸地，一絲絲雀躍從心頭鑽了出來。朱棣不急，悠悠地踱著，臉上的肌肉慢慢的放鬆，絲絲的笑意涌了上來，壓都壓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