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氤氳之血（三）
素容羞答答的對度朝曲福了福身，便轉到珠簾後面徑直走向小楠。
「姐姐還真是聰明，竟能想出小楠約你的借口來騙度朝曲。」小楠隨口誇獎。
沒想到一向單純天真，嬌滴滴的素容偶爾還會說謊。
且這謊既簡單又管用。
「妹妹還取笑我，莫不是責怪姐姐打攪二位的好興緻。」素容戲謔。
人已來到小楠跟前，體貼萬分的扶她到榻上歇息。
「我沒那麼弱不禁風，自己來就可以了。」小楠不太習慣被人呵護的感覺。
兩人相對坐於榻上與尋常姐妹並無二異，只是當四周再也感覺不到第三者在場時，素容突然無聲抿唇一笑，眼神陡然變得奇怪，小楠一時無法形容。
「妹妹到底想不想出去。」
「姐姐這話什麼意思？」
「對我，你無須戒備，只需回答想不想。別跟我說步燁騫會帶你走，倘若以前還可能；現在度朝曲對你的感情恐怕已不簡單，走錯一步，你將一生都擺脫不了。」
素容彷彿一瞬間變成了陌生人，無論眼神還是氣質，都好可怕。
尤其是聲音竟讓小楠覺得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
「你是什麼人？」小楠臉色一凜，壓低聲音。
相處這麼久，她竟從未覺得素容有什麼不對勁！
「妹妹貴人多忘事，我是那晚假山後，小三大人旁邊的畫眉呀。」素容已經完全變成另一個人，儘管還擁有相同的面孔，但是小楠從裡到外再也找不到素容的影子。
「你？！」小楠不可思議的倒吸一口氣，「一直奇怪怎麼會有人平白無故對我這麼好，原來——」
驚訝過後，小楠很快恢復平靜，心臟卻不可置否的抽了一下。
可笑她還真以為自己認識一個好姐姐。
原來對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有目的的，利用她殺度朝曲嗎？
有種感情被人拋棄的感覺，小楠許久說不出話，儘管素容，不，畫眉從頭到腳好象沒傷她一根頭髮，但她卻覺得新添了一道傷口，還挺深的——
原來這些溫暖是建立在目的上，那小楠情願從來未擁有過溫暖——
「妹妹是個非常明白事理的人，有時候姐姐都佩服你。今天姐姐把內力給你，能不能殺度朝曲，能不能得到自由，能不能沒有阻礙的投向步燁騫懷抱，全憑妹妹自己定奪。當然妹妹也可以大聲呼喊，抓姦細。」
素容字字扣住小楠敏感的神經，話語間自信而充滿不容抗拒的魅力。雙手卻帶著灼熱的溫度推向小楠的後背——
怔怔的坐在那裡任人擺布，小楠很想大笑一場，太諷刺了，她應該哭才對，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笑，心不住的緊縮——
「乖，不能讓姐姐失望哦。」素容似乎在哄騙自己的寵物，誇張的摸了摸小楠的臉，替她整理青絲，「利用你的美色，誘惑他，殺了他！妹妹已經開始了，對嗎？那姐姐再推你一把豈不是更快——」
素容把小楠的性格拿捏的太准，可小楠卻震怒了，她猛的站起身，甩了素容一個耳光。
「狗咬呂洞兵，不識好人心！自己好好把握吧，否則就準備一輩子躺在度朝曲的床上。」
素容剛虧損內力，眼下不是小楠的對手，臉色蒼白的憤然轉身離開。
身後，小楠的眼眸幽幽的黯淡，卻閃過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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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走後，度朝曲一直未過來看望小楠，直到第三天晚上他才精神奕奕的出現，整個人似乎很神秘也很興奮。
而小楠卻像幽靈一樣靜靜的坐在角落裡，所有照明的東西都被她挪走。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喜歡用黑暗保護自己——
直到掀開夜明珠的匣子，室內才逐漸充斥柔和的光。
度朝曲斂了那情不自禁透露的可愛笑容，轉而綳著臉走到小楠對面。
「為什麼對於我的出現不表現出一點關注？」
「恩？」小楠似乎剛從神遊中清醒，無辜的看著度朝曲。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等會讓你看樣東西就不會生氣了，走！」他似乎又掩蓋不住興奮，眼尾明媚，大力的橫抱起小楠，施展輕功，直奔祭祀閣。
一直聽說祭祀閣的神秘，今天小楠才真正見識到。
卻和大多祭祀地點一樣嚴肅莊重，除了華麗點，也沒什麼特殊的。
走至最頂層，小楠覺得這裡更像一個私人天地，推開北面的一扇朱門卻發現有道青色的帷幔橫擋住視線。
小楠無法知道帷幔后是什麼？腦袋卻一直迴響著素容的話語，然後所有不堪的記憶陣陣襲來，從小到大，所有的不堪與艱澀，所有的侮辱與痛苦——
記憶悄然定格她疼痛的顫抖於度朝曲身下掙扎，內心的恐懼與不甘無處訴說——
度朝曲，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希望她臣服的脫光衣服躺在床上任他欲取欲求嗎？
不會有什麼愛情。
愛情？度朝曲心高氣傲，手段強硬，又怎會愛她。
他不會給，也給不起。
而她不想要，更痛恨！
她不相信除了燁騫誰還會愛她——
「你在想什麼？」
剛要揭開帷幔的度朝曲頓住手，眼神迷惘的看向小楠——
一道閃電狠狠劈過，傾盆大雨毫無預警的侵襲，燭火曖昧的晃動，在輕紗的繚繞下，暗影班駁——
度朝曲的呼吸突然急促，眼神閃過迷亂，面無表情的瞪著小楠，瞪著褪去一件件衣衫，嫵媚的讓人害怕的小楠——
想拒絕，最好是推開她。
可是度朝曲卻微微一笑，黑暗掩蓋了他眸中濃郁的悲傷，一陣水光順眼尾而下——
他知道小楠並不喜歡這樣，甚至害怕的臉色蒼白，卻那麼執拗的選擇不顧一切——
溫柔的纏綿卻是愛恨交織——
是誰在戲弄他與她，是蒼天，還是那個隱匿在黑暗的弄權者？
「不是想要嗎？」
小楠彷彿驕傲的女王，將度朝曲推倒在地。
「小楠，你愛我嗎？」度朝曲幽幽的問道，有種悲傷讓他像孩子一樣感到無比委屈。
「我現在就給你——」
小楠緊緊的咬著下唇，猛的坐了下去。好痛——
她看不見度朝曲流出的淚，因為她痛的幾乎後悔了，想站起身。
然而纖腰卻被一動不動的他用力掐住，彷彿要融進骨肉。
又一道閃電滑過，她清晰的看見那一瞬度朝曲的眸光，迷失，悲傷，憤怒，不甘還有嘲諷，然而每一樣都很淡，淡的幾乎讓人以為眼花看錯了——
他憤怒了嗎？
小楠強行將吃痛的聲音憋在喉嚨里，既而被度朝曲失去理智的動作湮滅——
其實，她一直強迫自己清醒，麻木的瞪著在她身體里放肆野蠻的男人，直到他低沉的呻吟一聲，鬆開自己——
小楠不緊不慢的穿上衣服。
身旁，他緊緊的閉上眼睛，袒露的上身，線條美的驚心。
度朝曲帶著自嘲的微笑坐起身，放鬆的穿著衣服，彷彿看不見跪在他身後雙手都在顫抖的小楠，直到感覺自己的手使不上力氣為止——
還有最後一道衣結未打好……………
他自言自語。
隨著液體的滴答聲，度朝曲唇色蒼白，豆大的汗珠滴落，卻再也支持不住的倒向後方，倒在小楠的懷中——
小楠的右手沾滿鮮血，一滴一滴的流淌，暈染彼此的衣衫——
「為什麼練魔狼訣，你——很——不聽話——」
度朝曲虛弱的聲音幽幽的迴響在瞪大雙眼、淚如泉湧的小楠耳邊。
卻充滿溺愛——
「你，明知道我要殺你，為什麼還要裝作傻瓜？！！」小楠的每一個字都在顫抖，卻沒有半點報仇雪恨的快感，甚至無比的憤怒與空虛，於是她深嘶力竭的大吼！
「你不是想要我的心嗎？剛才，手指有沒有感覺到它說的話，它說，我愛你——」
嘴角掛著觸目驚心的血跡，度朝曲卻對她燦爛的微笑——
「啊——啊——啊——」
小楠推開他，痛苦的嬌容開始扭曲。拚命的尖叫，不住的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腿卻癱軟的站不起來，她爬了兩步，雙手捂住耳朵痛哭流涕。
她詛咒蒼天，為什麼讓她遭遇那麼多不堪的痛苦，讓她仇恨。最終報了仇，卻又得不到該有的解脫，反而更加諷刺，空虛，讓她莫名的發瘋——
「我知道你恨我，從愛上你那刻起我就知道結局一定會埋葬我。我太愚蠢了，可悲的卻是我心甘情願這麼愚蠢下去——」他，每一個字的音都比前一個弱下去。
「不要再說了！度朝曲，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嗚嗚的大哭，無力的捶打他的胸膛，一生的眼淚快要流光，然而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扶我起來——」度朝曲吃力的爬起來，小楠也恍若失了神般機械的扶住他，怔怔看著他背後不停流淌的嫣紅液體——
度朝曲站在帷幔前停住腳，愣了一下才使出最後的力氣撕開這層屏障，頃刻，小楠被炫目的茜素紅耀的睜不開眼！！！
一個碩大的喜字貼在布置簡單卻雅緻的高堂中央，無數根燃燒的紅蠟燭似乎正低訴將會有多麼美滿的新人在此拜堂。
新娘與新郎華麗的喜服疊的端正，擺放同樣貼了喜字的矮几上。
這是一個精緻淡雅的拜堂場所——
「我一個人準備了三天，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擾我們，這是我們兩個的婚禮。」度朝曲的聲音小的不能再小，隨後他似乎又很靦腆，「呵呵，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步燁騫來到賀。」
「不要說了，你流了好多血——」小楠的淚水一直模糊著視線，剛清晰卻又立刻模糊，導致淚水沾濕了整片衣襟——
「小楠，憑你怎麼可能使用魔狼訣。有人在利用你，他們不會管你的死活，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步燁騫！呃——，我死後，請你幫我放在喜堂后的棺材中。師祖規定宮主必須葬在神木棺里。」度朝曲已經氣若遊絲，卻依舊消耗不多的元氣，說道，「拿著我口袋裡的地圖離開，除了錦德誰也不要相信。請——你不——要忘了我——」
最後一個字吐出后，他才輕鬆的放下一直撫摩小楠側臉的手，彷彿睡著一般，連氣息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之後的小楠連眼淚都流不出了，那些曾經的恨意，折磨她痛不欲生的恨意全像飄渺的輕煙再也不見，轉而卻換來沉重的悲傷——
曾經，一直以為度朝曲是十惡不赦的狼，纏繞心頭的魔，到頭來卻成為最真心愛她，且讓她確信無疑這是真愛的人。卻在拜堂的前一刻心甘情願死在她手中，以此換取她的寬恕——
曾經，一直以為素容是體貼入微的姐姐，無話不談的知己，到頭來卻成為虛情假意的陌生人，且讓她心灰意冷。又在她窮途末路的時刻，推了她一把，讓她徹底墮落深淵，永不解脫——
從喜堂到棺木的一路，串聯的鮮血好象一條紅線，又好象新人拜堂的喜繩——
她俯視著躺在棺中熟睡的度朝曲，心，撕裂的痛。
她一直渴望有個真愛自己的人，然而命運捉弄，這個人卻是曾經傷害她的人，叫她情何以堪？
當她握著那還留有餘溫的地圖時，痛苦再次侵襲，泣不成聲的趴在地上大哭。棺木之蓋悄然無聲的合上，從此與世隔絕——
現在她似乎理解了度朝曲那絕望而又瘋狂的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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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別太傷心，沒有這個過度，度朝曲與小楠之間的恨是無法解決的，以後自然會讓親們感覺苦盡甘來的圓滿。在品嘗了艱辛的過程后，人才會愈加懂得珍惜！！
累死寶了，這章字數整整趕以往兩章吶！！寶還想多寫，又怕親等不及！
來砸票吧！下章，小三大人隆重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