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歸途(愛蓮娜·裘月)

(一五五)歸途(愛蓮娜·裘月)

當她穿過熟悉的,由身披白袍的教會戰士把守的城門,再一次站在曙光城中,曾經走過無數次的那條街道上時,愛蓮娜不禁輕輕呼出一口氣。

她回來了。

比起最初的北境之旅,其後的帝國戰事,以及與友人一同前往離別之森的短途旅行,這一次她離開了更久,也發生了太多未曾設想的故事。她幾度以為自己再不可能回到這兒,也無法再見到一直想念的卡蘭老師,和教會裡熟悉的人們。

但這也正是旅行的……妙趣?好像貝隆人是這樣說的。當然了,「光明福音」里也有著類似的記述——

「李樹結果。人們在樹旁鑒賞果實,議論其外觀,其色澤,其藥性,其內涵。然若不親口品嘗,則無從知其酸甜。」

上一次回到教會時,卡蘭老師問過她的感想,她便複述了這一段話。如今她對這句話有了更多體會,卻從未後悔過離開安穩的生活,成為一名旅行修女的這個決定。

那是她的心愿,亦是她的選擇。

少女沿著光明大道緩緩而行。人們從她的兩側流過,有些面帶喜意,有些行色匆匆。這其中有許多是外地的旅人,為了各種目的離開故鄉,來到這裡,尋求「光之主」的祝福或庇佑。

這是屬於他們每一人的旅途。這樣看來,聖地的存在價值,除了給予人們心靈上的慰藉,是否也包含了讓他們踏上行程,經曆日常生活以外的種種,從而獲得獨屬於自身的收穫呢?

愛蓮娜帶著這個想法回到大聖堂。她輕車熟路地穿過側門和連廊,在負責人員管理的羅爾修士那裡寫下簡要的報告。然而當她開口詢問近況時,對方卻說出了她預想以外的事情。

「你說什麼……卡蘭老師他不在了?!他去了哪裡?」

「我怎麼知道。」頭髮有些稀疏的中年修士聳了聳肩,似乎對此並不關心,「聲明是說他因病休養,大概回老家去了吧。」

綠湖城?但問題不在這兒。愛蓮娜放下手裡的報告文書,按住桌子,認真的盯著中年修士的臉。

「這不可能。卡蘭老師是白袍主教,他怎麼會輕易生病——等一下,這裡現在的領主是誰?」

「是謝爾德大人。」中年男人回答。

秋風港的盜賊殺手,夕照城的山匪噩夢?愛蓮娜隱約聽過對方的事迹——即使在行動派的聖殿騎士中,謝爾德也算得上過於激進了,「為什麼是他?曙光城可沒招賊吧?」

「那就不是我該管的事兒了。」中年人似乎有點不耐煩,他垂下頭,拉開抽屜,翻找出幾封信件遞給她,「對了,這是你的。」

愛蓮娜懷著期待接過信,卻在看過蠟封后就轉為了失望。那上面沒有代表教會的太陽徽記,而全都是白樺與雲雀的黑底紋樣——

那是屬於她的故鄉,落葉領,銀樺家族的徽記。

她離開了足足半年,家裡來信也算正常,只是稍微頻繁了點。愛蓮娜默默告訴自己,走到一旁坐下,一封封將信件拆開閱讀。

前兩封是例行公事的關心和問候,以及委婉地希望她有空回來看看。後面的則除了簡單的寒暄,全部在要求她儘快返回家鄉。而理由從繼承家族,到時局動蕩,甚至提到了母親重病,想要最後看她一眼這樣的話。

那聽起來不像是真話,但她無法置之不理。信上的落款沒寫時間,愛蓮娜嘆了口氣,只能再起身去找中年修士。

「打擾了,羅爾。你還記得,這些信是什麼時候送來的么?」

「前面幾封有些時日了,其他都是這十幾天的事。」修士想了想,這樣告訴她,「他們看起來挺著急的?」

愛蓮娜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收起信件,然後向對方告辭,走下大聖堂東側的階梯。當她幾乎邁出側門時,背後有人喚了她的名字。

「愛麗!」

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叫她——通常來說,她的昵稱是琳娜或琳妮。藍發的修女停下腳步,回過身,朝她在教會的好友微笑。

「好久不見,蘇菲。最近怎麼樣?」

「還不錯!」年輕的女性展露笑顏,快步朝她走近,「我上個月拿到了旅行修女的證明!然後去了一趟瓦礫村——那裡的大嬸還在念叨你的名字呢。」

友人沒有放棄這條道路,這是最讓她滿足的事之一。「其實銀月姐做了更多,只是她沒讓那些人知道。」

「『銀色女巫』閣下么?」蘇菲點點頭,目光中有些羨慕,「我大概是做不到的吧。可是愛麗,我覺得你總有一天……能和她一樣厲害呢。」

另一個世界的某人說過類似的話。這也的確是她的夢想之一。她曾設想過,若自己成為白袍主教,或是聖殿騎士,就能夠調集許多資源,切實地去幫助更多的人。

這一次的旅行過後,這個夢想似是淡了些,又好像更為清晰。安為她轉述了海克托爾爵士的話——聖殿騎士只是封號,而非權位,白袍主教亦然。換言之,無論海蘭西雅還是她的老師,在獲得如今的地位之前,都已經達成了配得上它的成果。

「為什麼這樣說?」她偏了偏頭,心跳微微有些加速。

「因為你總是有著目標,而且從來不會停下很久。」年輕修女認真地看著她,帶著開心的笑容,「不過離開了這麼久,這次你會多呆一陣子的吧?」

愛蓮娜抿了抿嘴。

「我不確定。」她思索片刻,提出了同樣的問題,「你知道,卡蘭老師去了哪裡嗎?」

蘇菲的笑容不見了。她輕輕吸了一口氣,躊躇了片刻,然後走向愛蓮娜,壓低了聲音。

「你真的不知道么,愛麗?」

這讓她有些不好的預感,「是指什麼?」

「我聽說……」修女的聲音細若蚊吶,「卡蘭教長因為頂撞奧……教宗陛下,被秘密帶走關了起來。還有人說,教宗陛下打算私下裡處決……那些反對他的人呢。」

「反對他什麼?」愛蓮娜下意識地抓住友人的手,語氣急促,「誰和你說了這些?」

「很多人……很多人都在悄悄議論。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修女似是看到她的臉色,又趕忙補了一句,「他們說,教宗陛下準備攻打奧倫帝國,而教長他……他想要阻止這件事。」

後者聽起來像是她的老師會幹的事,前者她則必須想辦法確認。她按捺住立刻跑出教會的想法,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

「你最後一次見到卡蘭老師,是在什麼時候,蘇菲?」

「接近半個月前了……吧?」她的友人露出歉意的神情,「教長給了我旅行修女的證明,然後我就去了北方……等我十幾天前回到這裡,教長他就不見了。」修女抬起另一隻手,蓋在愛蓮娜的手上,「你和教長那麼熟悉,肯定有辦法找到他的吧?」

她的確了解的多一些。海蘭西雅偶然提到過,卡蘭和奧斯華德曾是她的學生——正如同老師和她的關係。而『銀色女巫』送給她的那枚徽記,經歷過漫長的旅途,此時還在她的身邊。

愛蓮娜將手伸進懷裡,握住那枚樸素的銀片。徽章傳來一陣柔和的暖意,但她猶豫了片刻,又將手鬆了開來。

還不是時候,她告訴自己。她離獨當一面還有些差距,卻不能一直依靠老師和先輩們。這也是最近一次的旅途中,她所學習到的事。

「我會想辦法的。」她抬起頭,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交給我就好。」

「我相信你。愛蓮娜最厲害了。」蘇菲放開手,給了她一個擁抱,「有什麼發現一定記得告訴我——但要注意安全啊。我可不希望你也不見了!」

愛蓮娜點頭應下,離開教會,由側門一路前往城區。卡蘭的小屋從外面上了鎖,屋內整潔一如既往,看不到被人翻動過,破壞過,或是來不及收拾的痕迹。

至少這裡沒有發生戰鬥——以她的認知,想靠暴力制服她的老師,將整棟房子拆了都嫌不夠。同樣的道理,若『抓捕』發生在城內的其他地方,城裡流傳的就絕不只是現在的傳言。

這姑且算是半個好消息。愛蓮娜凝視了一陣子小屋,背轉過身,快步回到光明大道。她去了一趟城裡的冒險者公會,停留了半個小時,然後來到大聖堂背後的白銀宮。

還未成為旅行修女的時候,愛蓮娜只到過這裡幾次。卡蘭·奧爾菲德幾乎一直住在他居民區里的小屋,而非這間為曙光城主準備的殿堂。

除去空間上的不同,兩者幾乎一樣的簡潔與溫暖。她的老師總是坐在灑滿陽光的窗邊,一本書,一壺茶,身披白袍,面帶微笑,聆聽任何來訪者的困惑與疑問,再平和地給出建議和解答。

如今白銀宮簡潔依舊,卻多了幾分肅殺。看守入口的修士聽她說過來意,一言不發地推開半扇門扉。走廊兩側的門多半合攏著,讓甬道略顯昏暗。愛蓮娜憑著記憶穿過無人的長廊,敲響一樓盡頭的深棕色木門。

「進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回應她。

愛蓮娜推門而入。房間的窗帘幾乎緊閉,僅兩側各有一條縫隙讓陽光通過。男人坐在房間正中的木桌後方,光線對比之下,面龐更顯陰沉。

一柄黑色長槍懸挂在左側牆上,取代了原本堆滿書籍的木架。房間中的茶几與椅子不知去向,似乎意味著這裡的新主人不太歡迎客人。愛蓮娜緩緩吸了一口氣,走近木桌,向對方致以修女的禮節。

謝爾德抬起頭來,在她發問之前便開了口。

「你的老師沒事。」男人目光如鐵,彷彿能刺透人心,「不要妄信傳言。」

這話竟讓她有些安心,但她不確定謝爾德是否可靠。「既然這樣,老師他去了哪裡?」

「他有他的任務。」男人淡然答道,「而你的任務呢。」

這個答案無法讓她滿意,所以她無視了後半句話。愛蓮娜呼了口氣,緊緊盯著謝爾德的雙眼——她見過好幾名聖殿騎士,自然不會懼怕眼前這個,「是教宗陛下派你來的么?」

「沒有價值的問題。」聖殿騎士的神情毫無動搖,「我說了,你會信么。」

她不清楚。「那是我的事,我只需要你的答案。」

「答案要用眼睛去看,而不是耳朵。」聖殿騎士搖頭,「好好想想,誰告訴你的這些事情,而目的又是什麼。」

是蘇菲。換句話說,眼前的騎士在質疑她的友人。愛蓮娜不願接受對方的推測,卻無法完全否定這樣的可能——無論從哪個方向解釋,友人的行動都是合理的。

「其實那些都沒關係。」愛蓮娜嘆了口氣,放棄從對方口中得到回答,「謝爾德大人,無論你為什麼來到這兒,我希望得到你的幫助——確認卡蘭老師的下落,以及確認陛下在做的事情。」

謝爾德冷笑,「理由?」

愛蓮娜將手放在胸口,微微垂頭,「作為信徒,我的忠誠歸於光之主,而非祂的代言人。」

聖殿騎士站起身——男人比她高出一個頭還多,體重則幾乎有兩倍。「若我是奧斯華德的人,你不怕走不出這間屋子?」

愛蓮娜挺直身體,微微搖頭。

「我已經向家裡寄出了信件,如果沒有按時歸家,便意味著我在這裡遭遇了意外。」她的聲音有一點點打顫,於是她咽了咽口水,將手伸進懷裡,再次握住那枚徽記,「無論你與教宗陛下在籌劃什麼,都不會願意遭遇到銀樺家族的阻礙,對么?

男人推開椅子,一步步向她走近。愛蓮娜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懷中的徽記取出,以雙手將其握緊。謝爾德看到了她的動作,卻彷彿毫不介意般,伸手抓向她的領口。

她感受到掌心傳來刺痛,同時用盡全力祈禱。徽記彈開她的手指,漂浮在半空,頃刻間仿若一輪烈陽——

然而一道灰影從牆上的長槍飛射,正中徽記的中心。太陽轟然崩裂,光明迅速被陰影吞噬。愛蓮娜感覺自己被拎了起來,狠狠撞上身後的牆壁,隨後滑落到地上。謝爾德俯下身,拾起碎成兩半的徽記,三兩步走到她的面前。

「對你來說,老師的徽記只是個浪費。」男人冷冷道,「『純白夜影』的學生,不過這個程度而已。」

愛蓮娜因為剛才的一擊有些昏沉,幾乎沒能聽清對方的話。她努力仰起頭來,「你說……什麼?」

「看來卡蘭有很多東西沒告訴你。」謝爾德俯下頭看她,「比如說,我和他做過的那些事,以及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她依然有些困惑,卻至少捕捉到了對方表達的含義,「你是說,你站在……老師的一方?」

「好好想想,再決定你到底該相信誰。」謝爾德回到書桌後面,重新坐下,「無論如何,那不是你該管的事。」

或許他說的是對的——哪怕經歷過一場宏大的戰爭,她距離追上老師的腳步仍然很遠。愛蓮娜慢慢爬起身,向陰影中的騎士行了一禮,走出白銀宮的大門,回到被陽光照耀的街道上。

蘇菲想要知道卡蘭的去向。曾經的她很少在意這些事,但或許自己離開以後,對方受到了老師的照顧也說不定。愛蓮娜在腦海中重放了兩人的交談,沒能找出任何明確的疑點。

另一方面,謝爾德無論回答還是舉動,同樣不像是在演戲——再說了,她只是個普通的旅行修女,大費周章地騙過她又有何必要呢。

反正她沒拿到有用的信息,而這一天才剛剛過半。愛蓮娜在大道上漫無目的地逛了一陣子,走進以前去過幾次的小酒館,點了杯熟悉的柑橘紅茶。她輕輕趴到桌上,用手臂墊住腦袋,再次思索著謝爾德剛剛對她說的話。

結論很難得出。若從好的方面去理解,謝爾德是銀月姐和老師的同伴,只是不想讓她卷進這場事件;而若從壞的方面思考,對方的確取代了老師的位置,且沒有親口給出任何承諾。

聖殿騎士很少說謊,卻不等於他們必須誠實。海蘭西雅教導過她,該如何利用話術達成自己的目的——實際上,『光之主』的某些神術能夠鑒別謊言,對於隱瞞事實和錯誤引導卻派不上用場。

她記得她的「團長」,身為埃達女兒的莉莉也擁有看透人心的力量。可再怎樣,她都不可能喊對方過來,就為了看一眼到底誰在說謊。

結論依然是沒有結論。旅途的疲憊漸漸涌了上來,愛蓮娜有一搭沒一搭地思考著,不覺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好久不見喲,小愛蓮娜。」

當她從模糊的夢境中醒來時,背後的聲音讓她一時間有些愣神。愛蓮娜連忙掐了掐手臂,確定自己不是仍然在做夢,「銀月姐?你……你怎麼來了?」

「有人弄壞了我給你的徽記,剛好我離這裡不遠,就過來看看情況咯。」嬌小的修女拉了張椅子,在她的對面坐下,「有誰欺負你了么,小愛蓮娜?」

「倒也不算啦。」

愛蓮娜打了個哈欠,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肢體,然後啜飲著涼掉的紅茶,一五一十地講述了她回到這座城市,直至離開白銀宮為止的經歷,「謝爾德說……卡蘭老師曾是他的同伴,是這樣的嗎?」

「是真的喲。」

銀色的修女點了點頭,眼裡帶著懷念的笑意,「誰都有年輕過嘛。不過啊,即便在年輕人里,你的老師也算滿出格的那部分哦。」

這成功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老師都……做過些什麼?」

海蘭西雅輕笑出聲。

「他和謝爾德一起,打扮成騎士里的英雄模樣,每天夜裡到城市中四處遊盪,聲稱是在懲奸除惡。雖然一開始只抓到了些毛賊,但確實讓治安改善了不少啦。」

「那……純白夜影,也是……?」

「是他給自己起的外號。」銀色的修女笑靨如花,「他說天使行於日間,而夜影居於其外。後來他們漸漸打出了名氣,這就成了他公認的綽號。就算是現在,還有人偶爾這麼稱呼他呢。」

愛蓮娜目瞪口呆,「他們……這樣做了多久啊?」

「足足三年多吧。」海蘭西雅回憶道,「之後你的老師被調到綠湖城擔任宣教士,謝爾德則申請去了光耀騎士團。至於卡蘭當上曙光城的領主,還有謝爾德受封聖殿,都是又快十年以後的事情啦。」

不知為何,聽到這些沒有減少她對於老師的尊敬,反而讓她覺得對方更加親近了。可她仍然不確定,哪怕曾是老師昔日的同伴,她能否對謝爾德抱以信任。

「銀月姐,你覺得我能相信謝爾德的話么?而且他還在……懷疑我的朋友。」

修女思索了片刻,微微搖頭。

「這不好說,人是會改變的。」她看著愛蓮娜的眼睛,「每個人都有自己理解事物的方式,也有著對於其他人的獨立認知。」銀色的修女露出促狹的微笑,「小愛蓮娜,如果我和你的老師互相詆毀,你會相信我們誰說的話呢?」

這根本是超出她想象的事。但愛蓮娜思索了片刻,就明白了修女想說的話,「銀月姐終歸是銀月姐,老師也一定還是老師。你們說的話,我都會相信。」

「如果我們的說法里,有難以調和的衝突呢?」

愛蓮娜閉上眼睛,沉默了片刻,試著認清自己的心。

「我會用眼睛去確認事實。」她堅定地說,「但我仍然相信你們兩個人,除非能找到明確的證據。對我而言,」她輕輕吸了口氣,「以惡意揣測他人,是帶不來任何收益的。」

海蘭西雅伸出手,沒有和往常一樣撫摸她的頭頂,而是輕輕拍了她的肩膀。

「不愧是小愛蓮娜。說起來啊,你可以更相信你的老師一點。他比你想的還要厲害,絕對不會輕易出事的啦。」

果然銀月姐的話更讓人安心,愛蓮娜想。「那你知道老師去了哪裡么?」

海蘭西雅搖頭。

「他沒有告訴我。你是想要帶給他一些話,還是想問他些什麼?」

「原本是想告訴他我最近的經歷,聽到傳言以後,又有些擔心老師他的安全。」愛蓮娜沉吟道,「但現在看來,好像那也沒什麼必要了?」

「後者的話是這樣沒錯。」銀色的修女眨眨眼睛,「我正打算去調查一下教宗準備做的事,你要不要跟著一起來?」

這無疑是個有吸引力的提議。愛蓮娜思索片刻,再一次在心中說服自己。

「謝謝。」她輕輕嘆了口氣,「但我應該回家一趟了。而且謝爾德說的沒錯——現在的我,還不足以參與進你們的事情。」

「如果我遇上卡蘭,會告訴他你還平安無事的。」海蘭西雅打了個響指,神情有些讓她想起那名伊特人,「那之後呢,你不會打算一直呆在家裡吧?」

僅這一次,愛蓮娜不用多想,便能給出回答。

「我上上次旅行的同伴還在奧倫帝國呢。上次旅行的同伴也去了那裡——作為『莉莉諾諾團』的一員,如果我還有什麼必須做的事,那一定就是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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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編年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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