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在千夏來到本丸的第二個月,她終於接到了來自時之政府的公函,狐之助突然出現的時候,她正挽著袖子在燭台切的指導下炸著油豆腐,飄出來的香味讓狐狸式神一下子都忘記了公務,叼在嘴裡的公函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只顧得上流著口水搖晃起了尾巴,像是一條小狗一樣湊在灶台邊打轉。
「來,請用~」
將填充好豐富配料的油豆腐盛在淺口的盤子里端到狐之助面前,千夏這才拿起了那封公函信,「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么?」
早就聽聞狐之助來了的壓切長谷部已經一臉嚴肅地站在了千夏身後,同樣在的還有之前就在廚房的燭台切光忠和堀川國廣。
三位付喪神的眼睛都盯住了被千夏拿在手上的信函。曾經都做過近侍的他們一眼就看明白了這熟悉的封面。
「應該是出陣指令書吧?」堀川國廣說道。
「確實,我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接到命令了,」壓切長谷部用食指與拇指摩挲著下巴,「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有任務了。」
「出陣指令么?」千夏拆開信封,拿出了裡面摺疊整齊的信紙認真看了起來,「……嗯,確實是呢,地點是——」
「啊嗚啊嗚啊嗚這次的任務很簡單啊嗚,審神者大人不用擔心啊嗚~」一邊津津有味地啃著油豆腐一邊口齒不清的狐之助說道。
「主公,這次是去哪個時代?」堀川沒有聽到千夏說下去,但是又不能失禮地湊過去看,只好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問道。
千夏卻是像想起了什麼一般,微微蹙了下眉頭,有些遲疑,「會津之戰。」
堀川國廣愣了一下。
「會津戰役,那就是1868年,幕末么……」燭台切點點頭,微笑了一下,「那裡的溯行軍確實無須多慮,即便是剛被喚醒的刀劍付喪神,在那裡都可以全身而退,這次的任務只派一位就足以應付了。」
「一位?單騎討伐么?」千夏驚訝。
不過的確,如果按照燭台切說的,即便是剛被喚醒的付喪神都足以應對的話,目前本丸當中的刀劍們都是練度滿值的,就算是單騎討伐大概也沒什麼問題。
「嗯嗯~油豆腐的味道真是美味呢,就是這樣,審神者大人,請您安排好出陣人員,明天準時前往哦~」
吃完油豆腐的狐之助心滿意足地舔舔嘴,笑眯眯地搖著尾巴消失了。
雖然就連一貫謹慎的長谷部也認同了燭台切的說法,但是千夏總覺得有些不放心,只派一位付喪神去,萬一有什麼意外要怎麼辦呢?
而且,最開始看到這個出陣目的地的時候,她所想到的卻是那個特殊的時間點。
……慶應四年的五月……
雖然會津之戰中,新選組不論是近藤勇、土方歲三還是沖田總司都沒有直接參与,但是這個時間點,在熟讀了刀劍們相關歷史之後,千夏卻是記得的。
——距離新選組的局長近藤勇被斬首剛過去一個多月,此時一番隊隊長沖田總司因為肺結核發作而不得不在鄉下養病,而在此一年之後,副長土方歲三也將戰死。
這對於出身於新選組的那幾位刀劍付喪神來說,是不是有些殘酷?
她有些遲疑,以至於在給油豆腐填充配料的時候,心不在焉地塞了一大把的辣椒醬進去。
「哇——噗咳咳咳咳……好辣好辣好辣!!」
清光被辣得眼淚都出來了,急急忙忙地倒了茶水來漱口,好不容易才緩和下來,漂亮的臉蛋都紅得跟辣椒醬一樣了,他吐了吐舌頭,苦著臉問,「今天鶴丸先生難道也來廚房幫忙了么?」
「……」
燭台切好笑地搖搖頭,像是有些無奈地一攤手,「都是主上做的,如果要抱怨的話,就向主上說吧~」
「誒~~」
加州清光又喝了一大口茶,然後才發現千夏還在發獃出神,他疑惑地看看燭台切,但是戴著眼罩的太刀卻是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來。
「主公是怎麼了么?」
大和守安定也覺得有些奇怪,就算他平時教授劍術時再嚴格,也不見千夏露出這樣凝重糾結的神色,他忍不住伸手在她獃滯的眼睛前晃了晃,「主公?」
「啊?」
千夏猛地回過神來,獃獃地眨了眨眼。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加州清光皺了下眉,「我聽長谷部先生說,狐之助來過了,是有新的任務下發么?難道是什麼很困難的任務?」
「誒?不是啦……」千夏搖頭,她看看加州清光,又看看正認真看著她的大和守安定,然後接著說道,「是會津之戰。」
「……」加州清光眨了下眼睛,「然後呢?」
「然後?」千夏也眨了下眼睛,「沒有了……」
「會津?那裡不是很容易就能完成任務么?」安定笑了起來,「主公你為什麼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啊,真是的,嚇了我們一跳呢~」
「啊……」
看著面前兩位露出像是完全不在意神情的少年,千夏想了想,終於點點頭露出了笑容,「你們都這麼說的話,那我就明白啦~」
看起來,他們確實並不介意呢~
晚餐之後,千夏公布了這一消息,因為確實不是難度很高的地點,所以刀劍付喪神們的熱情也不是很高,大家都相當贊同只派一兩個人前去就足以應對的方案。
千夏撐著下巴看著高高舉起手來表示要獨自去單騎討伐的和泉守兼定,又看看對此不怎麼有興趣正研究著指甲的加州清光,還有不知在說著什麼的大和守安定與堀川國廣,以及正被自家弟弟拉著看龜吉吃捲心菜的長曾彌虎徹,想了想。
「那個……」
她眨眨眼,偏過頭,「如果不是什麼很危險的地方的話……我也可以一起去么?」
「誒?!」
「什麼?!」
「主公?」
「……」
她這麼一開口,原本都興趣缺缺的刀劍們瞬間都驚訝地看了過來。
「等、等等!主上,還請慎重考慮。」長谷部連忙阻止道,「戰場之上的情況還是很難預料的,您最好不要涉險。」
「可是,你們不是說沒有危險么?」千夏看著他,疑惑地問。
「呃……」長谷部一時語塞。
「而且安定也說過,劍術的話,果然還是實戰最有用了吧?」她睜著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看向一時間僵住了的大和守安定。
底下安靜了幾秒之後,小天狗今劍忽然跳了起來,他踩著高高的單齒木屐舉起手,一臉歡快的表情,「這樣的話,我也去~我要和主公大人一起馳騁山野,我會保護好主公大人哦~」
加州清光一聽,趕緊一拍桌子站起來,「我也去!」
「啊你們幾個……」帥氣的打刀和泉守兼定插著腰不滿,「我可是最先提出來的!」
「我、我是兼先生的助手,也請帶上我!」堀川國廣連忙舉手。
「還有我——」大和守安定不甘示弱,「我是主上的劍術老師,我有責任保護好主上!」
一瞬間就有五位付喪神主動請纓,慢了一拍的長谷部連忙上前正想說話,結果反應過來的其餘刀劍們也開始吵吵嚷嚷著要一起去了,他的聲音一下子就被淹沒在了眾多的嘈雜聲中,只有千夏一臉茫然地看著這驟然反轉的場景有些摸不著頭腦。
「一次好像只能派一個小隊六位付喪神……這樣的話,今劍、和泉守、堀川、安定和清光,已經五位了,」千夏撓撓臉頰,思索了一下,「短刀、打刀、脅差,那再加一位太刀?」
敏銳地聽到了她的嘀咕聲,作為打刀的長谷部咔啦一聲石化了。
「嗯……」她看了看目光炯炯盯著自己的刀劍們,視線轉了一圈,最後決定,「燭台切,隊長的話麻煩你了。」
一直覺得燭台切光忠相當可靠穩重,這次的出陣參與人員中,雖然和泉守兼定的外形也足夠帥氣高大,但是就性格上來說,還沒有自稱是他的助手的堀川國廣來的穩重,加上對於這個時間點,雖然他們都說沒什麼,但是依舊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千夏決定,還是讓本丸里最讓人信賴的刀劍之一燭台切一起比較好。
「指名我么?」戴著眼罩的青年太刀點點頭,似乎並不意外,「那麼,必須要好好回應您的期待呢~」
說完,他微笑著又拍了拍從石化中恢復過來,一臉沮喪的長谷部。
……
短會結束之後,千夏依舊早早地回了房間,在往常的溫習功課時間中,她再度翻開了帶來的厚厚歷史書,決定今天晚上還是再好好研讀一下關於那個時間段的各個歷史事件以應對明日的出陣。
對於她嚴陣以待的態度,今天輪值到近侍的長曾彌虎徹有些啞然失笑,在送完宵夜之後又過了很久,給弟弟浦島虎徹重新蓋好被子出來,他發現審神者的房間燈光依舊沒有熄滅,終於再次走上樓,敲響了她的房門。
「失禮了,主公,」這位有著健壯體格外表略顯粗獷的打刀望向還在小檯燈下認真翻閱著書冊的審神者,猶如面對著自己的弟弟一般催促道,「已經夜深了,還請早點休息吧。」
聽到他的聲音,千夏的身體一震,然後才像是剛從夢中醒過來一樣,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地抬起頭,「幾點了?」
「已經快兩點了。」長曾彌虎徹回答,他走到她身後,目光無意間掃過攤開的書本,微微愣了下,然後才像是有些無奈地說道,「您決定明天一起參加出陣的話,還是要早點休息保存體力才有力氣應對。」
「嗯,你說得對。」千夏認真的點頭,然後合起書本站起身。
剛站起,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神顯得困倦起來,她揉揉眼睛,然後好像想起了什麼,轉身看向身後的付喪神,「那個地方,真的沒關係么?」
正細心為她收拾著書桌的長曾彌虎徹疑惑地轉過頭來,頓了頓,然後才像是理解了她的問題。
原本總是半睜著讓人捉摸不透的金色眼眸中閃過幾分笑意,他望著這個看起來和自己弟弟外表差不多年歲的審神者,忽然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那已經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情了。」
並不介意這算是有些逾越的舉動,千夏頂著被揉亂的頭髮,認真地看著他,棕色的眼眸在小檯燈的昏暗光線下透出淺淺的光,原先因為睏倦而泛起的迷茫好像都消失了,「真的?」
長曾彌虎徹笑了笑,「在主公來到這裡之前,我們已經經歷了數不清的戰役,鳥羽也好,函館或者是池田屋,我們都去過了。」
千夏聽到這裡,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這樣的話,她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