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 出院

他把沙發搬到病床邊，扶她躺下。喬斯閉上眼睛，仍有點不放心。「小恆醒了就叫我！記住……」

「知道了，你先睡吧！」

「嗯！」她實在抵擋不住困意，很快便睡著了。

歐墨坐在她床邊，安靜凝視著她的睡容。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勻而安靜，顯然她對他很信任。睫毛垂落下來，閃動著淡淡的陰影。就像個酣睡的嬰兒，足以將人的融化成雲朵。

他恍惚想起很久前的那個黃昏，他發高燒時，她來照顧他。

他靠在門口，看著她像個小主婦一樣為他忙碌，擔心他，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溫暖。

那正是他愛上她的那一天！

他一直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夠在她需要的時候守在她床邊，陪伴她，哪怕一輩子他也甘願。

只求她給他這個機會！

這幾個月來他從未放下過她，她就像空氣一樣無處不在，儘管總是令他痛苦，可他依舊愛她如狂。她是他這輩子愛上的第一個女人，也是唯一的一個，最後的一個。

終其一生，他都無法愛上其他人。

一股信念在歐墨心頭慢慢凝集，他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保護她，不管付出任何代價！

這種念頭越來越強烈，最終徹底戰勝了他之前的一絲猶豫。

他下定決心，要將她搶過來，永遠像這樣守護她。

這一覺睡得好沉，迷迷糊糊間，喬斯感到有人在叫她。明晃晃的陽光照在她眼睫上，輕微有些刺痛，天應該亮了吧！

「媽咪，你醒了！」小恆甜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喬斯的睡意一下就被趕跑了，急急忙忙坐起來。動作幅度太大，還險些摔倒。

歐墨忙扶住她，「小心一點，小恆就在旁邊。」

「媽咪，不要怕，小恆在這裡。」小小的手握住了喬斯的，她急忙反握住他的，尋找著他的臉，發現沒那麼燙了，才稍稍安心下來。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告訴媽咪……」

「沒有，小恆現在很棒很健康哦。媽咪不用擔心！剛剛阿墨叔叔還買了粥給我喝呢，胡蘿蔔粥哦，老師說很有營養的。」

方才忙著照顧他，歐墨沒有留意到，這下才驚覺他叫他『阿墨叔叔』，而非『阿墨爹地』，不禁有些失落。

他和莫少凌畢竟是親生父子，他很快接受他也是預料之中的。但他一直把小恆當做自己的兒子，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珍愛的寶貝被人搶走了，從心頭最重要的地方剜去了一塊肉。

同時，他很清楚在喬斯心裡，小恆是最重要的人。他的決定，很大程度上影響著她的。

如果小恆想和莫少凌一起生活，那麼，為了有一個溫暖的家庭，她一定寧可委屈自己。

他不希望她委曲求全，也不想自己輸在這一點上。

所以，小恆是這件事的關鍵，他必須努力。

「我不是說過，小恆一醒來就告訴我嗎？」

「我看你睡得這麼沉，不忍心叫醒你，更何況，不是有我在照顧嗎？沒事的！對不起……」

喬斯暗自自責，他也是為了她著想，她只是太擔心小恆了，語氣才有點重。

「不……是我不好，我……你昨晚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用，我經常工作通宵，早就習慣了。醫生說小恆可以出院了，等會送你們回去！」

「可他剛洗完胃……」

「小恆最討厭醫院了，媽咪帶小恆回家好不好？小恆會乖乖吃藥的。」小恆撒嬌道。一聞到醫院的藥水味，他就不舒服，一張可愛的小臉皺了起來。

「好！」她心肝寶貝的話，她怎麼可能拒絕。「那麻煩你幫我辦一下出院手續。」

「嗯！我很快就回來！小恆再等一會哦！好好照顧媽咪！」

「遵命，阿墨叔叔！」

喬斯一把將小恆攬入懷裡，好像怕他會突然不見似地，拼盡全力緊緊抱住。「小恆，你昨天嚇壞媽咪了……媽咪還以為……」

喉頭一陣濕意，她哽咽道：「對不起，都是媽咪沒有照顧好你！」

「沒有啦，媽咪雖然有點小糊塗，但是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媽咪哦！是小恆不好，害媽咪擔心。」他伸出小手擦乾她臉上的淚水，「小恆是男子漢，應該照顧媽咪才對！以後一定不亂吃東西了。」

「你昨天吃了什麼？」

小恆吐吐舌頭，「昨天我在冰箱里看到有冰激凌，就偷偷吃了一個。」

「就只是冰激凌嗎？」

「嗯！」

「你確定。」

「一百分確定哦！」

小恆的食宿一般都是由嫦姨親手照料，如果他像平時一樣正常飲食，絕對不會發生食物中毒的事。難道是那個冰欺凌？

喬斯這才想起歐墨突然出現在醫院，難道這件事與歐怡雪有關？

以她對她的了解，她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確實可能做出這種事。

「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可以走了。」

「好耶！」小恆開心得從床上蹦起來。

歐墨在他面前半蹲下，「來，小恆騎大馬。」

「謝謝阿墨叔叔。對了，媽咪，爹地為什麼沒來？」

喬斯的心被刺了一下，表面仍不得不佯裝微笑。「爹地有事要忙，一會直接回家。阿墨叔叔在不是一樣嗎？」

「哦……」小恆語氣里還是透著些許失望。

走出病房，喬斯忍不住問：「你昨天怎麼知道我們在醫院？」

歐墨眼裡掠過一抹驚慌，努力穩住氣息。「昨天正好有個朋友在醫院見到你們，我擔心發生什麼事，就過來看看。」

「哦，原來是這樣……」喬斯也沒再追問。也許是她失明太沒安全感，所以太過敏感吧！

不管怎麼樣，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

至於這件事，還是等她調查清楚再說吧！

……

莫少凌一夜未眠，半躺在座椅上，凌亂而頹唐。

他掃了眼手錶，七點。

才過了四個小時，他卻覺得比過四個世紀更加漫長。他的妻兒就在樓上，還是由另一個男人守護。

他不止一次地想要衝上去，卻被硬生生克制住了。只因為她淡漠的眼神讓他恐懼，望而卻步。他們因為這件事已經很不開心了，他不想關係弄得更僵。

歐怡雪叩了叩車窗，對他微笑。「就知道你沒吃早餐，特意帶了你最喜歡的糕點。」

「不用了，我沒心情！」莫少凌呼吸間儘是煙味，喉嚨里也被煙氣哽住，很不舒服，聲音越發沙啞。

「你不吃飽，哪有力氣接他們回家。」歐怡雪把糕點放在車蓋上，伸手去替他整理衣領。「你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被小恆看到了，他會笑你的，哪有人這麼狼狽地接家人出院。」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莫少凌不想和喬斯以外的女人太過親昵，「你怎麼來了？」

「作為朋友，我不該來接他們出院嗎？更何況，我覺得我有必要向你的斯斯解釋一下宴會的事。」

「我已經解釋過了。」莫少凌嘆了口氣，「她不願相信，還是等她氣消了再吧！」

「那樣也好……如果她不願意相信你，我可以再向她解釋的。這件事本來就因我而起，我有責任。」

「再吧……」他現在已經沒太多心情去考慮以後的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把他們接回家。

他實在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她再和歐墨待一秒鐘，他都會瘋掉。

莫少凌正要衝上去，耳旁響起小恆天使般的呼喚。「爹地——」

「阿墨叔叔，麻煩你放我下來。」小恆像只鵪鶉一樣撲入莫少凌懷裡，大大地親了好幾口。「爹地，小恆好想你啊……你為什麼不來看小恆呢？」

「爹地這不是來了嗎？」看到自己心愛的寶貝沒事了，莫少凌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血緣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他的一切都牽動著他的心，緊密相連。

「可是爹地來得好遲，小恆會想爹地嘛！」

「爹地答應你，以後每天陪在小恆身邊，好不好？」

「嗯！拉鉤不許騙人哦！」

「小恆，恭喜你出院，這是阿姨專程給你買的新款變形金剛哦！」

聽到歐怡雪的聲音，喬斯方才有所好轉的心情又降到了谷底。昨晚他們一直在一起嗎？

她是因為賭氣才讓他送她回去的，沒想到他竟然真的……

既然他選擇了和她在一起，又來做什麼呢？虛情假意有意思嗎？

「斯斯，我們回家吧！」莫少凌快步走到喬斯身邊，不動聲色地擠開歐墨，充滿獨佔欲地攬住她的腰，語氣頗有些討好的意味。

喬斯較昨晚已經冷靜了很多，儘管心裡有怨氣，也不會傻到再把他推給歐怡雪。她挽住了他的手，態度親核不少。「嗯！走吧！」

歐怡雪原本還想厚著臉皮跟上去，但歐墨拉住了她。「讓他們好好聊聊吧，你現在跟上去，只會自討沒趣。」

她有些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腳步卻停下了。

剛走到車邊，喬斯就鬆開了莫少凌的手，牽著小恆坐到後座。

他察覺到了什麼，但沒表現出來，幫她關上了門。

小恆很快意識到車裡的氣氛不太對勁，望望爹地，又望望媽咪，有些奇怪。「媽咪，你怎麼不和爹地話？」他們平時不是很多話聊嗎？

「媽咪有點累……不太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