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禍起西南 第六章 禍起西南殘月現(下)

卷一 禍起西南 第六章 禍起西南殘月現(下)

梁翊屏息凝神,仔細聆聽,並耐心等待時機。他用手指將窗戶挑開一條縫,一把明晃晃的刀倏地刺到了他眼前。他不慌不忙,向一旁躲閃,順便稍稍打開了窗。待殺手的手伸進窗里的瞬間,他猛地一關窗戶,「咔嚓」一聲,那人的手掌硬是被生生擠斷了。

「啊!」

那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讓整座樓都震了三下,客人們都從自己房中躥了出來,驚恐地面面相覷,生怕那慘叫聲會禍害了自己。

梁翊臂力驚人,生生把那個殺手給拽進了屋子。可是那人武功不弱,被梁翊甩在地上后,他竟然頑強地爬了起來,摸出懷中的暗器,精準而決絕地朝梁翊擲去。

梁翊冷笑一聲,伸手接住暗器,反手扔了回去。看似隨便一扔,那暗器卻深深扎進那人左肩,像是用鎚子釘進去的一般。那人吃痛,捂著肩膀,靠牆蹲了下來。

梁翊將他踹翻在地,踩著他的小腿,冷峻地說:「你如果不說實話,我就踩斷你的腿!」

那人方才已經感受到了梁翊的力道,他嚇得縮成一團,連聲說道:「梁公子但問無妨。」

「誰讓你來的?」

「蔡炳春,蔡知縣。」那人忙不迭地答道。

「為什麼要來殺我?」梁翊怒氣沖沖地問。

「你和蔡知縣搶女人,他想要弄死你。」那人可憐巴巴地說。

「哼,想弄死我?就憑他,就憑你?」梁翊彷彿受到了奇恥大辱,氣歪了鼻子。就因為常玉嬌喜歡自己,蔡炳春咽不下這口氣,便將自己看做死敵,處處跟自己作對,梁翊還真是不屑跟他這種人生氣。

「他說你是文弱書生,只會些花拳繡腿,我一人足矣,沒想到……」那人垂頭喪氣地說。

「呵呵,呵呵呵呵……」梁翊只能冷笑,又厲聲問道:「蔡炳春現在人在何處?」

「小的也不知道,他白天找的我,讓我在夜裡殺了你,偽裝成謀財害命。「那人畏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切。」

梁翊又瞥了他一眼,佯裝要打他,那人不堪恐嚇,竟然大哭起來。

「好啦好啦,別哭啦!你好歹是個殺手!「

梁翊不耐煩地堵住他的嘴,心裡卻在想,蔡炳春連情敵都不肯放過,那兩個孩子,他自然也不會放過。他剛才看到三公子和陸勛帶著那兩個孩子去了青雲客棧,那是離西四大街最近的一個大客棧。陸勛雖然身手了得,但他恐怕不會有那麼高的警惕性。

想到這裡,他喊來於叔,讓於叔把那人捆了個結結實實。客棧的人看到於叔押著一個黑衣人從梁翊房間里走出來,都驚訝不已。

於叔走到大堂,清清嗓子,大聲說道:」諸位父老鄉親,此人想殘害我家少爺,我要把他送到官府,有沒有人願意作證?「

那些投宿客本來正在議論紛紛,一看殺手已經落網,便放下心來;不過一聽要去衙門作證,他們立刻回到了各自房間,生怕自己跟這起案件有一絲關聯。

於叔茫然地站在大堂里,頗為尷尬,只好將求助的目光看向老闆。這家老闆那麼殷切地希望少爺寫一幅字給他,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少爺,如今不會不幫忙吧?

可那老闆還真就不給面子,他清清嗓子,完美地避開了於叔的目光,裝作專心整理賬本的樣子。小二倒是看不下去了,站出來說道:」於叔,我陪你去吧!「

於叔還沒有接話,老闆就拿起賬本,照著小二頭上就是一下,他罵罵咧咧地說:「你這把懶骨頭,今天又想偷懶!難怪到現在都沒看完賬本!馬上就要過年了,今年的賬理不完,我扣你工錢!」

小二犯難地看了於叔一眼,不知如何是好。此時,梁翊走下樓梯,笑道:「於叔,何必強人所難?既然是我招的賊,跟客棧有什麼關係?人家老闆也沒理由向著我們啊!咱們在這裡打鬧一番,已屬不該,得向人家賠不是啊!」

老闆聽出梁翊話中帶刺,於是訕訕地說:「梁公子,我們小本生意…」

「喲,您開著達城最大的客棧,還說小本生意呢?」梁翊冷笑兩聲,說道:「不過啊,如果這生意人沒點兒擔當,可真得做小本生意了!」

老闆聽得羞愧難當,而於叔則揚眉吐氣般地昂起了頭。小二崇拜地看著梁翊,也不顧老闆阻攔,跑出來說:」梁公子,我陪您去趟衙門!衙門不開門,我就陪你們等一夜!「

梁翊並沒有時間和於叔一起去衙門,他借口去天香閣,便中途溜走了。他回客棧取了弓,便朝青雲客棧奔去。他要趕過去,救下那兩個孩子。

話說三公子救了那兩個孩子之後,雖然已是深夜,可他還是讓陸勛找了些桐子油、燒傷膏,又讓一位女客官給小女孩擦洗傷口、塗藥,小女孩的傷勢稍有好轉。

少年跪在妹妹身邊,不停地給她講故事,小女孩也一直強撐著,不讓自己昏迷過去。少年看到了無限希望,他虔誠地趴在床沿,寸步不離。

時至三更,眾人都已經睡了。周圍一片漆黑寂靜,陸勛卻倏地起身拔劍,衝出房門,大喝一聲:「什麼人?」

三公子驚醒,驚問道:「陸勛,是刺客么?」

陸勛緊盯著外面,沉著地說:「公子莫慌,他們闖不進來。」

隔壁房間影影憧憧,似是刺客從窗而入。陸勛擔心刺客對他們兄妹倆不利,又擔心他們只是調虎離山,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少年手無寸鐵,只能盡量躲避,但退到牆角,已無處可退。他武功不佳,只有一身蠻力,把能扔的東西都扔向了殺手。他發了狠,氣勢如惡狼,竟然也能震懾住敵人。

二人的打鬥聲驚動了小女孩,她驀地睜開眼,被眼前景象嚇壞了。她使了半天勁,虛弱地喊道:「哥哥…」

如此細微的聲音卻被殺手聽得格外清楚,他立馬掉頭,舉著劍步步緊逼。少年見狀大喝一聲,急忙撲到床前,死死護住妹妹。

劍劃過眼前,銀光刺眼,少年緊緊閉上雙眼,卻依舊感受到了噴涌而出的鮮血。他已經用盡了全部力氣,只等死亡的降臨。

時間好像凝固了一樣,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睜開眼睛,活動手腳,發現自己並沒有死。而那個殺手倒在自己身邊,脖頸處插著一把箭,一半箭桿沒入傷口深處,似有將整個脖頸射穿之勢。鮮血還在汩汩往外冒,殺手卻已經沒了氣息。

這個弓箭手,力量實在是太驚人了。

少年驚呆了片刻,他擦擦額頭上的冷汗,趕緊去瞧妹妹。可能是驚嚇過度,小女孩已經斷氣了,只是眼睛還在不甘地瞪著天花板,兩行淚還在臉上流淌。少年悲慟不已,撲在妹妹身上大哭起來。

隔壁房間的打鬥聲須臾便止,三公子跟陸勛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過去看看。陸勛心一橫,這才一腳踹開了隔壁的房門。他衝到少年身邊,一看小女孩的模樣,便嘆了口氣,他輕輕拍拍少年的肩,問道:「玉衡,你沒事吧?」

玉衡嗚咽道:「我沒事,可是玉容死了…我們烏蘭男兒從不在別人面前哭,你,你先出去好不好?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陸勛知道他心裡難過,又擔心主人,便依言走了出去。玉衡哭得撕心裂肺,梁翊聽得一清二楚。他靜靜地坐在屋檐上,想起自己也曾那麼痛哭過,一時間感慨萬千。

玉衡哭著哭著,緩緩走到窗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抽泣道:「雖說我妹妹已死,可大俠救命之恩,我賀玉衡永生不忘!」

梁翊以為玉衡是在跟陸勛道謝,於是依舊耷拉著兩條長腿,自言自語道:「嗯,忘不了就行。」

「大俠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怕是有諸多苦衷,但無論如何,請受玉衡一拜!」

「咚」的一聲,玉衡的頭重重磕在了地板上。梁翊瞬間心疼,他利落地跳進窗來,拉起玉衡,說道:「你怎麼真磕啊?不怕把腦袋磕壞了?」

玉衡看著梁翊的臉龐,凄然一笑,說道:「如果我不這樣磕頭,怎能見到恩人真容?」

梁翊搖搖頭,說道:「你在心中感激就行了,我又不是神仙,你這樣拜我,會折我的壽的。」

「剛剛在西四街,也是你救了我們吧?我不是傻子,我能判斷箭的方向。」玉衡擦乾臉上的淚痕,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玉衡,你還好嗎?你在跟誰說話?」

說話間,三公子已經把門打開了。梁翊一驚,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到了屋頂上。三公子突然明白了什麼,他激動地衝到窗邊,問道:「閣下可是刺客殘月?」

梁翊躲在屋頂,默不作聲,心臟撲通撲通亂跳。

「閣下為何不肯露面?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三公子殷切地問道。

「是。」梁翊無奈地閉上雙眼,點點頭,簡單地說。

三公子一愣,不知該怎樣接下去,只好將求助的目光看向陸勛。陸勛心領神會,一個跟頭翻了出去,可屋頂空空如也,沒有任何痕迹。他有心去追,卻又記掛主人,只好不甘心地跳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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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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