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聽了這些才終於放下心來。只是四下看去,每一人都憂心忡忡,更有阿宛傷上加傷,命懸一線。她低頭又看了自己,足下火辣的生疼。
「賢妃生辰是什麽時候?」
「賢妃生辰是三月初三。」莫桑回了話。
木容點頭,卻轉向蓮子,「你現下就去青端郡主府,怎樣驚慌怎樣好,請她來探望我。」
眾人皆一驚,連趙出也回頭也看她。
「靜安侯若有不便就請迴避。」
趙出看她一眼又回頭去看窗子上透出的人影,「我沒有不便。」
「好,那我就告知郡主是侯爺救了我們姊妹二人。」
趙出未再做聲,蓮子雖不明白卻還是匆匆去了,莫桑卻是一瞬間蒼白了臉色。
這種時候不是該小心隱瞞麽?她怎麽還刻意宣揚,甚至還請了青端郡主?
木容卻未解釋,忍著疼直等到洺師叔從內出來,交代完後留下藥膏和藥方子。
木宛雖沒醒,趙出卻是急不可待去到屋中瞧木宛。
木容一身衣裳被磋磨得褶皺臟污甚至掛著斑斑血漬,有她自己的也有不知是誰的,頸間被簪子戳破的地方已然被石隱包好,她伸手揭開,將包紮的白布丟給了驚愣的莫桑。
「處理乾凈。」交代罷她便回了屋裡,靜候褚靖貞前來。
褚靖貞已然就寢,卻被婢女匆匆喚醒,帶著幾許不喜,就見木容的丫鬟淚流滿面,神情驚慌的說個不清,她察覺情況不好,趕忙更衣連夜前往周家別院。
經蓮子一路曲曲彎彎的引路,到了院子就見東西兩處屋子皆亮著燈,褚靖貞經蓮子指點快著步進了東間,就見木容獃獃倚在床頭,鬢髮散亂,一身狼狽不堪,甚至頸間一處傷凝著血,連身上也是處處血跡。
褚靖貞一下怔住了,木容卻是一回頭瞧見了她,原本呆怔紅腫的眼中又蓄滿淚水,她掀被下床卻一下跌在地上,褚靖貞三兩步上前彎腰去扶,就見了她腿腳後的斑斑傷痕。
她是在邊關待過多年的人,怎麽樣能造成什麽樣的傷她清楚得很,一瞬間眼中蒙上一層陰翳。「是誰?!」
「我五妹還生死未卜!」木容忽然凄惶哭喊。
褚靖貞心底一顫,緊緊抱住渾身發顫的她。「沒事,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她本就是廝混沙場的奇女子,最恨女子受欺凌,尤其這女子還是少有的能叫她引為知己的人。
「從公主府回來,下人便告知我五妹自靜安侯府回來,卻被人假藉我的名義接了出去,我一慌就派人去找靜安侯相問,也派了人四下查找,卻一直沒有消息。她前些日子……」木容欲言又止。
木家將木宛送給錢公公的事沒有大肆宣揚,趙出搶人又是清晨,知道的人並不算多,礙著錢公公是個心胸狹隘的,誰也不敢多嘴,怕得罪了他。
可褚靖貞到底也是個冷眼看遍紛爭的皇族,這些事自然也瞞不過她,她知道木宛為著不遭錢公公糟蹋而自戕於花轎中,也感嘆她的命運不濟和剛烈的性子。
「那你呢?你是怎麽回事?」
「帶走我五妹的人,申時送信來叫我前往京郊歸雲亭,我匆忙趕去,只見一個小廝,他說只許我一人前往,否則過了酉時就將殺了五妹!郡主!他是沖著我來的!倘若我五妹因此而性命不保,我還怎麽活下去……」
木容一番哀泣,窗子外蹲著的莫桑聽了個清楚,在木容哭聲掩蓋下悄悄去到對面屋子,將木容的話一字不差告訴了趙出。
可見木容現下還不願讓他們師兄弟來對付雲深,反倒要借青端郡主的手。趙出看一眼床上仍舊昏迷且氣息奄奄的木宛,只想將雲深大卸八塊。
褚靖貞一張臉陰沉無比,一邊安撫木容,一邊仔細查看她身上傷勢,見都已處置過也確實不會危及性命,這才鬆了一口氣。
木容現下情緒不穩,她想問的話也問不清楚,索性將木容交到蓮子手中,她便出門往對面去,進到內室就見一燈如豆,趙出雖遠遠坐著,卻一眼不錯的緊盯著木宛。
木宛的模樣,瞧著命懸一線,萬般兇險。
「可瞧過郎中了?我可請御醫來給五姑娘瞧瞧。」
趙出搖了搖頭。
褚靖貞便站在那裡也一同去看木宛,半晌後才又輕聲問道:「可是靜安侯相救阿容姊妹?」
見趙出緩緩點頭,褚靖貞又問道:「那是誰對她姊妹下的手?」
趙出身上滿是血污,她心知這必是一場慘烈的廝殺。
「雲侍郎勾結江湖人,還請諸位都多加小心。」
他的聲音於黑暗中沉沉傳來,無悲無喜,卻叫褚靖貞心底狠狠一縮。
雲深,又是雲深。只是如今他坐享齊人之福,也把木寧娶進府中了,為什麽還要對木容下手?
褚靖貞又到院中,伸手取下腰間令牌交給婢女,「調一支守城禁軍來保護周府,並再告知戍衛將軍,京中混入江湖人,小心防護。」
婢女聞言神色凝重,匆匆而去。
褚靖貞越發覺得不妥,眼下三皇子和四皇子之爭日趨劇烈,雲深同石隱都算是三皇子身邊要人,雲深勾結江湖人,三皇子是否知曉?而即便看在三皇子的顏面,雲深也不該向木容下手,畢竟她是石隱的妹妹。
她急急又入木容屋內,木容已漸漸平和下來。
「雲深……」
褚靖貞一提雲深,木容登時滿眼恨意。
「虧我當他是正人君子,卻幾次三番行小人之道!當初雲夫人同我娘交好,我娘臨終交託定下婚約,誰知從此之後雲家再無一人問過我一句,臨到要及笄之際,甚至能有錯認這種事!
「為顧全兩府顏面我已再三退讓,可他竟要我姊妹共入雲府!木家不提,可我卻不能自輕自賤!就因我拒絕了他,他竟懷恨在心連番下手,不但在巒安便欲行不軌,今日還……所幸靜安侯來得及時!」木容哽咽,「今日,他還說要休了三姊娶我入門……」
褚靖貞從沒這樣生過氣,聽了木容這句話血氣翻湧。
木容自顧自的流淚,褚靖貞少不得硬忍著氣又寬慰她一二,直等到婢女迴轉告知禁軍已到,守住了周府,這才叫木容安心。
有些事,褚靖貞知道了,慧敏公主也會知道,而慧敏公主知道了,貴妃也必然知道。
姑且不論他挾持木宛來對木容不利,或許會引得石隱和三皇子離心,單隻這一個勾結江湖人,若三皇子不知,定會因此而覺得被他帶累。若知曉,大約也會因他的暴露而刻意疏遠。
畢竟眼下爭儲才是皇族中的大事。
偏偏雲深有口難辯,她威脅的事總也是他真在乎的。此事一旦吵嚷出去,真與假不論,是否妖孽也不論,卻總會招人猜測,也會因自身古怪被忌諱,最終毀了仕途。
【第七十三章世子爺來訪】
待褚靖貞走後,木容便叫莫桑四下去看,果然有一隊禁軍保護,她叫莫桑去同周景炎知會一聲,轉而便又去到木宛那裡。
趙出還未離開,木容權衡一二,也不知木宛在靜安侯府時和趙出談的怎樣,醒來是否願意見到趙出,也不好出言催趕,只是腳下有傷她不便久立,便在外間搬了一張美人榻放腿,只守著等木宛醒來。
洺師叔幾服藥下去木宛情況已緩和許多,一味昏睡是因身子太虛弱的緣故。
這整日里都那般慌張,眼下放鬆下來,木容只覺睏乏,雖心裡惦記著木宛,可又忍不住的朦朧睡去,幾回醒來便往房內瞧,幾次下來天也就亮了。
趙出一夜未曾合眼,下巴冒出一片青色胡碴,人越發憔悴。
「侯爺不妨去外間歇一歇吧。」她輕聲叫了趙出。
趙出卻搖了搖頭,仍舊一眼不錯的看著木宛。
木容正欲再勸,卻聽著門上來報,說惠安堂的醫女來了。
昨夜裡洺師叔前來,雖能診脈下藥卻不好給木宛探傷,這醫女來的正是時候。
不多時就見玉瓶兒入內,只掃了趙出一眼就大皺起眉,「你這是做了什麽?這一臉的鬼樣子!」
看他一副黏在椅子上不肯走的樣子,玉瓶兒也懶怠和他多話,叫莫桑挪了屏風擋住,便給木宛看起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