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可是陸霖晟,我愛你
不記得有多久沒見江慕水哭過了,以前沒有,婚後也未曾有過!
這女人向來堅強得可怕,就算哭也只會躲起來不會叫任何人看見!可她此刻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他,像是根本不認識他一樣,眼底死灰般的絕望竟扯得他胸口刺痛發悶!!
「江慕水你少給我裝!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給我說話!」陸霖晟狠下心來繼續咆哮著,一丁點兒沒因她的過激反應而心軟半分。
「……」江慕水嗆過了那一口酸痛的空氣,這才察覺到自己原來哭了,還是當著他的面。
她胸口絞痛到連吸氣都是痛的,鼻酸上涌,她虛弱地垂下眼睫毛軟軟地求饒般說著,「好我說……」
「沒有……什麼都沒有……我昨晚跟殷千城什麼都沒有發生……真的……」
她聲音是哽咽的,強忍都沒有強忍住,說完還朝他苦笑了一下。
「你說對了我是在害怕……我最害怕你說的那件事再來一次……殷千城不碰我大概是因為看不上我吧……我現在告訴你了,你滿意了嗎?」
可以……放過她了嗎?
陸霖晟一口氣噎在喉嚨里,驀地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他知道江慕水從不撒謊所以她說的是真的,那一瞬間,自己緊繃的胸口猛地一松,疼痛四散開來,他也不知是為什麼!
但眼前江慕水這幅落魄委屈的樣子,卻叫他不忍看!
陸霖晟居高臨下,掐緊她下顎的手這才鬆開。
江慕水緩過一口氣來,雙手捂住下巴和喉嚨,蹲在地上咳嗽得驚天動地,還乾嘔了兩下,拿出來的衣服也掉在一邊。
陸霖晟雖然不怎麼紳士但平時也甚少欺負女人,江慕水這幅姿態,叫得看得太不爽!!
「行了,你要早這麼說,我也懶得逼問你那麼多!」他冷冷地扯開領口躁鬱地跟她說著,滿臉嫌棄又複雜的情緒。
「沒有就好,江慕水,那個殷千城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果沒必要你最好離他遠一點!不,你最好離所有男人都遠遠的,沒人喜歡招惹上你!懂了嗎?!」
這般刺痛,在新婚初期的時候就屢屢發生。
沒想到會持續到現在。
乾嘔不出東西,江慕水眼眶通紅地跪起身,巴掌大的臉上下巴一片青紫淤痕,她抓起那幾件衣服來,迅速地起身打開浴室的門,進去便又迅速將門關上了。
外面不知什麼動靜,江慕水坐在馬桶蓋子上,手抖著將衣服放在旁邊,雙手輕輕捂住臉,然後嘴角慢慢不受控制地下拉,無聲地湧出了眼淚來。
眼淚都浸透了指縫,她肩膀如枯葉般簌簌顫抖到不成樣子。
她是真沒想到。
她以為兩年前那件事,哪怕陸霖晟再嫌棄,再傳統大男子主義嫌棄她臟,他站在一個丈夫的角度,都不會掐著她最痛的那個點來威脅她的。
即便不愛,也不能這樣。
不能這樣的……對吧?
可他到底是有多厭惡和怨恨自己,才說得出那種話?
他不曾保護她,非但不保護,還掐著她的痛點來叫她幫忙維護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與面子。
江慕水知道,他不是吃醋。
他就只是在警告她不要再丟臉。
可是霖晟。陸霖晟。
江慕水在心裡跟自己說——
我愛你。
江慕水依稀記得大三的那一天,鳴山民宿。
暴雨過後要下山,陸霖晟一直緊緊抓著陳淺因的手跟她十指相扣,臨走前,同學瘋狂地找遍了民宿前後都找不到江慕水的影子,跑來問陸霖晟:「慕水呢?昨兒晚上之後就再沒見到過她,電話也聯繫不上,現在大家都要走了,找不到她可怎麼辦?!」
陳淺因冷著個臉,恨恨抽回自己的手,抱著肩在那兒發小脾氣。
陸霖晟轉身緊緊抱住她的肩,緊蹙的英眉間滿是複雜的厭煩:「她愛去哪去哪關我什麼事?不愛留下來就滾蛋!」
同學緊緊抓著手機,含恨看著陸霖晟。
搜尋無果,一群人只能先行下山。
後來在學校里,江慕水再遇陳淺因,陳淺因在一群同學的簇擁下,仗著輿論的陣仗逼迫她道歉,硬要她承認是她先主動勾引的陸霖晟!
江慕水性子雖然有點柔弱,但內心卻藏著一絲不為人知的堅韌,她確定自己沒做的事情,任誰也別想逼她承認。
結果一抬頭,江慕水就看到了教學樓的三樓,陸霖晟面色尷尬為難地正站在那裡,蹙眉看她,像是生怕她再說出什麼話來,導致他跟陳淺因再生嫌隙!
心頭,閃過一絲酸澀的不忍。
江慕水許久才蒼白著臉低下頭來,看著對面趾高氣揚的陳淺因,掐緊掌心,氣若遊絲地說:「對不起。是我勾引了他。是我品行不端,想要近水樓台先得月,一切都是我的錯,與他無關。」
嘩然的聲音,炸開在人堆裡面。
所有人看她江慕水的眼光都變了。
鄙夷、厭惡、不屑。
鋪天蓋地像潮水一樣向她湧來。
陸霖晟死死盯著那扇關上的浴室門,想知道江慕水到底在裡面做什麼,怎麼一絲動靜都沒有?!
但他貼過去,卻也只能看到個模糊的大概輪廓,裡面依舊一絲一毫的聲響都沒有。
但不該是這樣的。
依照江慕水的性格絕對不可能是這樣。
服軟。認輸。求饒。
這絕對不像是她會做的事情。
江慕水卻第一次在他面前這樣幹了。
「……」陸霖晟臉色寒冽地在浴室門前徘徊許久,終於停下來,冷眸凝一眼裡面,沉聲跟她說,「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淺因那邊我會先想辦法安頓好,你最好也老實一點最近不要去找她的麻煩!」
「我爸那邊你也不要多嘴,否則,一邊是他的親兒子親孫子,一邊是你,你仔細想想他即便平時再寵你最後會向著誰!江慕水,你拎拎清!」
這樣警告完,好像就再也沒別的事了。
對吧?
可他為什麼還是捨不得走開??
「……」陸霖晟惱火於裡面半點動靜都沒有,抬起拳頭想砸兩下門,卻最終硬生生忍住了!轉身走開。
江慕水再次出來的時候,樓下的吵鬧聲也已經結束了,卧房裡陸霖晟在打生意上的電話。
她洗澡換洗了衣服,然後去書房拿了自己的電腦和卷宗資料,從一側轉身下樓。
腦海里,嗡嗡響著他剛才的話——
「別再去找淺因的麻煩,否則一邊是他的親孫子親兒子,一邊是你,你看我爸再寵你最後會向著誰!!」
陸霖晟說錯了。
她江慕水從來都不是上天的寵兒,從來不是。
而這個世界,能偏心向她的那些人,早就全部都死絕了。
***
簡晴苦著臉:「這可怎麼整?那幫農民工腦子跟腸子似的,一根筋啊!你給他們看到你跟殷總進酒店了,這事兒就不好辦了啊!他們不會再相信你了!」
「慕水你聽我的,你別再去,萬一到時候你真被他們識破,他們可是天天搬磚扛水泥的人啊,你哪裡可能活著出來啊?!」
江慕水坐在星巴克的沙發里,搜索著上午發生的新聞,見沒有這件,心裡踏實了不少,可簡晴一直晃著她的手腕,晃得差點碰倒她的咖啡杯。
江慕水回了回神,伸手握住了簡晴的手:「你別晃我,等一下我解釋給你聽。」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你不都說他們早上差點連你的門都砸了嗎?你不害怕呀?!」簡晴眉心緊蹙成個川字,小臉上寫滿恐懼。
江慕水胸口輕輕起伏了一下,舔舔唇,說道:「當然害怕呀。」
那表情有些俏皮,看得簡晴一愣。
江慕水雙手合十搓了搓掌心,將電腦推給她看,說道:「但你看現在,媒體方面很平靜,我一個小律師沒人知道,但殷千城——他是殷家召回國繼承家業的新貴啊,他就是一塊蒼蠅圍著的肉,誰不想叮?早上鬧那麼大動靜,最後一個字報道都沒有,說明是假的。」
江慕水點了兩下滑鼠,篤定輕聲說:「沒證據,酒店怕殷千城告他們管理不善,還會幫他壓那些記者,就這麼簡單。」
說完這些,江慕水胸口其實還是噗通噗通跳個不停的。
她其實也不敢確定。不心安。
簡晴蹙眉仔細拿過電腦看了看,心虛煩亂:「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那些農民工回去肯定會互相傳啊,寧可信其有!謠言不用坐實,種在人心裡就是禍根了,你不懂啊?」
江慕水當然懂。
垮下一張小臉,江慕水苦笑一下說:「懂呀。可晴晴,這是我接的案子,我還得完成。」
「此路不通通別路,」簡晴給她支招,「要不你幫殷總打官司,你打官司那麼厲害,肯定能贏!」
江慕水搖了搖頭,纖小的身影靠回沙發中去:「……他不可以打官司。」
她口吻輕柔且堅定。
簡晴凝視著她的目光,微微有些變了味。
「慕水,你跟殷總真的在一個房間里一夜,什麼都沒幹?」她疑惑地問
江慕水眼皮一跳!
臉上不知怎麼火辣辣的,喉嚨口湧上酸澀來,江慕水強忍著搖搖頭:「沒有。我病了,高燒燒得有些糊塗,你看,我現在還在吃藥!」
桌上,果然擺著兩瓶消炎和清熱的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