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希望
紀霄霆特地提了提啤酒去找秦牧，想著兩兄弟把話說開，可是秦牧卻完全不接茬，甚至還反問他，「你綁著他就是愛他嗎？」
紀霄霆也知道先前自己有多混賬，但他已經改了那麼多，他做那麼多憑什麼要被秦牧指摘，他深深吸了口氣，盡量壓著脾氣說：「我很愛他，他也正在接受我，我不能替他做決定，你就能嗎？」
秦牧不怒反笑，「那你覺得讓他選，他會選誰？」
紀霄霆一口老血都快噴出來了，他想說他會選我，又沒底氣，想說誰都不會選，又覺得太給自己漏氣。
秦牧卻還刺激他，「你也知道他不會選你，你何必把氣撒在我身上？」
紀霄霆本就一直壓著火，心裡又委屈又難過，覺得自己把他當兄弟，想和他好好談，可秦牧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戳他的底線。
紀霄霆有氣，秦牧的氣也不小，別看他神色淡淡的，可他在責怪紀霄霆帶兩兄弟出去玩，卻差點把小風弄丟的事，他只要想到那幾天聯繫不到小風，就覺得全身冰冷。
說起愛得痛苦來，他承受的不比紀霄霆小，紀霄霆能肆意的表達愛意，他卻不能，他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愛意，連靠近些保護他都不行。可是紀霄霆追著他哥哥，卻一點也不知道照顧他，秦牧怎麼能不遷怒。
兩人心裡都有氣的情況下，互相打得鼻青臉腫是可預見的。
不過論起打架來，實戰經驗少的秦牧那裡是紀霄霆的對手，雖然紀霄霆也被他揍得不輕，但他已經被掀翻在地爬不起來了。
兩人打得眼都紅了，紀霄霆反剪著秦牧都手，提起拳頭就要往他臉上揍。
秦牧也不閃躲，就只用憤怒的眼神看著他，紀霄霆突然想起小時候在大院里，有個傢伙跟他特別犯沖，凡見面必掐架，紀霄霆領著小夥伴和那傢伙的小夥伴大戰過不下五百回合。秦牧是從小就不打架的，雖然從小就有學防身術卻極少動手，可是那時候小秦牧卻幫他打過架，甚至因為幫他打架被關在家裡反省了一個星期。
他們從有記憶以來就是並肩作戰的好兄弟啊！
紀霄霆突然覺得特別累，秦牧說的沒錯，打了一架又能怎麼樣？打贏了就能決定宋小月的歸屬了嗎？
他鬆開秦牧，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外走，走到門口卻被秦牧叫住了。
「我有喜歡的人了。」
紀霄霆一驚，宋奎幾人的話他會當做是在打圓場，可秦牧自己說出來，可信度就不一樣了。
他震驚的轉過身，問：「是誰？」
秦牧看著他，眼中甚至有一絲的譏笑，「反正不是你的心上月。」
紀霄霆覺得此時的感覺就像掉了一千萬，一低頭這一千萬就在自己腳下一樣，他心中的火氣全消，也不計較他的態度，用喜悅的語氣說著埋怨的話，「你幹嘛不早說清楚？鬧這麼長時間很好玩嗎？」
秦牧的氣雖沒有全消，但和兄弟誤會解釋清楚心裡也輕鬆了他不少，他不想顯得跟紀霄霆一樣二，便沒接他的岔。
在紀霄霆追問了即便后，才轉移話題說：「我高興。」讓紀霄霆想氣又氣不起來。
誤會解釋清楚了，紀霄霆帶來的酒就派上了用場，兩人腫著臉喝著酒，秦牧緩了半天才說起正事。
「宋小月想送小風去特殊學校，你不去走動走動？」
紀霄霆一愣，他壓根就沒考慮過這些事情，而宋小月竟然跟秦牧說都不跟他說。紀二少心裡苦，還要硬著頭皮問，「幹嘛告訴我，你不是很喜歡在他面前做好人嗎？」
「我說了，不喜歡宋小月，你可以繼續把我當假想敵，我沒意見，」秦牧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說：「給你機會要不要？」
「要，當然要。」
紀二少第二天就把學校的事搞定了，就等著走完流程，再帶宋小風去報道。
紀霄霆急著去給宋小月報喜，也顧不上還沒消腫的臉，就想換個表揚。
不過宋小月第一反應卻是問他的臉怎麼了，紀霄霆不好意思說是跟秦牧打架了，雙手扣著他的雙肩，嚴肅認真的說：「秦牧有喜歡的人了，他不喜歡你。」
宋小月哭笑不得，「我從來沒覺得秦師兄喜歡我。」
宋小月無奈：「而且，我真的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秦師兄。」
紀霄霆失望的嘀咕，「你可以試著喜歡我啊。」
宋小月只當沒聽到他這話。
帝城有三所特殊學校，紀霄霆給宋小風找的是條件最好的那所，是所高級公立學校，可以走讀也可以住讀，學費和生活費都不低，不過秦牧之前跟紀霄霆打過招呼，紀霄霆也沒說他幫忙出錢的話，只說學費是免費的，生活費有補貼。
不到一個星期入學的事就確定下來了，宋小風要先到學校做入學測試，紀霄霆帶著宋小月仔仔細細的把學校的條件考察了一番，莫名的有種和媳婦送兒子上學的感覺。他和宋小月不會有孩子，現在看來養個弟弟似乎也不錯。
宋小風的入學成績不錯，被分在了啟智A班，這個班是三年制的，從這裡順利畢業的孩子一般都能在社會上找到適合的工作。能進這個學校的學生家裡環境都不會差，所以相對的他們能找到的工作也要比普通特殊學校的孩子要好些。
宋小月拿到宋小風到入學證后激動的都哭了，宋小風不明白他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貼心小棉襖一般的湊過來給他擦眼淚。好不容易宋小月止住了哭，沒多久就輪到宋小風哭了。
宋小風沒上過學，本來聽說要上學他還挺高興的，可是知道要住校后，就難過的哭了起來。他不是怕哥哥丟下他，只是習慣了和哥哥在一起，他捨不得和哥哥分開，而且沒有哥哥在，他會怕。
宋小風哭得肝腸寸斷，宋小月又跟著淚奔了。好在學校的老師都是經驗十分豐富的，溫柔的勸他，「這就跟送小朋友去上幼兒園一樣，剛開始小朋友會害怕會習慣，說不定當天就成孩子王了。」
宋小月當然知道像小風他們這樣的情況，跟正常孩子去上學有多大的差異，但心理還是好受了一些。他希望小風能學到一技之長，有自己能接觸到的社交圈子，這樣哪怕萬一有天，他不能照顧小風了，小風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宋小月心一橫，跟小風說必須在學校住五天，第五天下午就來接他回去，宋小風雖然還是很傷心，但見哥哥態度堅決，就便打著嗝邊抹著眼淚跟宋小月保證在學校會好好聽話。
回學校的路上，宋小月一直偷偷的抹著眼淚，紀霄霆心疼他，安慰著說：「別擔心了，老師們會照顧好他的，學校的條件你也看到了，放心吧。」
宋小月哽咽著說不出話，紀霄霆只好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伸過來握著他的手，「沒事，明天咱們再去看他，你要還捨不得，咱們就讓他走讀。」
那間特殊學校里大學往返要四個小時，每天接送太不現實，宋小月才決定讓小風住校的，說接回來顯然不是不可能的。不過紀霄霆的話，倒也讓他安心了不少。
開春以來好事一件一件的來，他相信，只要他努力生活，生活總會給他好的回報。
第二天宋小月又去了趟特殊學校，不過沒讓小風知道，只和紀霄霆偷偷的跟了他大半天，從午飯一直跟到下午放學回宿舍。
小風的適應能力還不錯，比起班上其他學生來說主動性要好一些，他們這個班一共8個學生，都只是輕微智力障礙，接受能力相對其他啟智班的同學來說要強不少。因此除了基礎課程外，還為他們開設了興趣課，小風似乎天生就被色彩絢麗的東西特別感興趣，第一次上美術課，就得到了一朵大紅花。後來老師私下跟宋小月說小風對顏色和線條都十分敏感，好好培養，說不準能從事美術方面的工作。
宋小月大為震驚，老師這番話無疑是在他心中埋下了希望的種子，他以為小風所有的未來都在他肩上，可是現在小風不但有機會學得一技之長，甚至還有可能向某項事業發展，這些都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如果當時沒有拼盡全力把小風從山溝溝裡帶出來，那個固執而破舊的小山村，將會埋葬小風所有的希望，也會連帶著毀滅他自己的希望。
來到帝城后，他看了那麼多，經歷了那麼多，經常會對自己的未來失去信心，城市這麼大，他這麼渺小，即使是再努力，也不過只是能在這個城裡生存下去，就算擺脫了出身給他的枷鎖，可離人家的起跑線還差一截，他的終點線可能就是方顧的起跑線，就不提與身邊這人的差距。他有多麼不甘心，就又多麼無能為力。
可是今天，他突然意識到是自己太悲觀，還不夠努力，終點再遠，只要他堅持跑下去，就一定能超過那些中途棄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