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光中之影

「下面有請！敬愛的光中之光、偉大的北地國王、巫妖王殿下的母親、綠葉之王、御光者、月人驅逐者——綠葉石國王陛下！」

酒過中旬，按照寶石人現在的傳統，是該說點什麼了。

綠葉石覺得有些奇怪，自己以前在老和尚的小島嶼上歡快的蹦跑的時候，可從沒有這種習俗，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甚至一開始幾年的北地都沒有這種習慣，直到人口越來越多，可支配的資源變得更多，無止境工作的食屍鬼更多，宴會才開始逐漸有了一絲奢華的風氣。

當然，綠葉石不是反對奢華，而是反對毫無意義的奢華，眼下的就是後者。他們越來越像那群滅亡了數萬年的人類了。

「怎麼說都是你女兒的婚禮吧？為什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青金石有些惱怒的質問。

「呵呵——」

綠葉石搖了搖頭，在眾多的人群簇擁下，最終還是站到了前台。

想說點什麼，看看自己腳下的人潮，一個個目光是那麼的殷切，似乎他們眼裡只有憧憬和崇敬了。

望著他們如今優質的羊毛衫，鮮艷的口紅，體態各異的完美軀體，再聽聽台上台下華麗的辭藻，一陣煩躁感不禁湧上綠葉石的心頭，這和...以前有很大不一樣。

以前，寶石國只是小小的29人孤島，如今...時過境遷，光潔的冰原替代了美麗的草原，華麗的戎裝替代了短小的西裝，粗大的炮口替代了銳利的長刀，而自己替代了老和尚，台下的他們替代了姐姐和辰砂....

胸悶，不安，懷念，憎恨，憤怒，以及...孤獨。

「首先，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

一邊說著，一邊她抑制住自己擁擠的心臟。

「當然，請我們偉大...」

「不，我想問，為什麼我會有那麼一大堆頭銜？」

「因為有了偉大的您，我們才能使用燈光，因為有了偉大的您我們才如此強盛，寶石一族讚美您的功績和偉業。」

大主教厚顏無恥的奉承著，若不是台下的人熱情高漲，如是現在潑冷水，說風涼話，會有損自己的形象，不然綠葉石真的很想折磨一下這個虛偽的大主教。

因為這一道道稱呼不是對她的肯定，而是將她的傷疤劃開，訂上血淋淋的標記。

我可是一直把你們這些渣宰當做消滅月人的工具，你們難道就沒有一點點討厭過我嗎？

她覺得眼前的宴會讓她有些頭暈目眩，在隨便說了兩句后，就茫然地走下了台，拒絕了所有人的宴請，獨自來到寂靜的窗檯，兩手輕輕托摩挲著雪白無暇的大理石磚塊，微弱的燈光下，那雙手是那樣的無力和迷惘。

放眼望去，一片燈火通明的遠方明明是如此的繁榮，卻又顯得與自己格格不入。

自己身居王宮已經多少年了？因為害怕月人的暗殺，所以一直武裝者自己的身心，現在武裝結束了，當年的目標即將實現，只是...當月人消滅之後，自己該何去何從？這個王國又該何去何從？

是在巫妖王的帶領下繼續如萬年前的人類一樣？

反正...

已經回不去了，那座孤零零的島嶼，是比月球還要遙遠的地方。

那紅髮的倩影和溫暖的家庭，是只存在於夢境中的幻想。不過，自己做出了一切的決，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不...我在想些什麼...這不完全是我做出的選擇，還有老和尚逼的..如果不是他要求那個春天懵懂無知的自己編寫博物志了，如果不是他拒絕我的發明，如果不是他...

反正，一切結束后，我還要復仇，我還要讓老和尚知道，他到底犯了多麼愚蠢而可悲的錯誤，我要讓曾深愛他的南極石親手了解她的性命！

隨便找了個理由來填補自己空虛的內心后，綠葉石終於稍微有點精神了，而麻煩卻恰好在此刻不請自來。

「陛下！出大事了！」

「發生了什麼？」

她有些慍怒的看著匆忙趕來的衛兵，若不是現在她重新有了作為生命最重要的精神，不然那衛兵的下場絕不是一次責罵這麼簡單。

「親王殿下...受傷了！是暗殺！還好蘭道爾會長及時趕到，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等等...你是說帕德馬剛玉？」

「是的，陛下！」

「真是反了天了！」

綠葉石從未如此生氣過，曾經那些乖巧的寶石，現在怎麼一個個都沾染上了和自己同樣的惡習？

不過，事情變得有趣了起來。若不是帕德馬剛玉受傷，而是其他玩具，比如說青金石，她會這樣說，不過帕德馬剛玉可是綠葉石最新的玩具，決不允許在她還未玩膩的時候就被別人弄爛！

來不及多思考，綠葉石先跟隨著衛兵來到一間單獨的房間，去查看了一下帕德馬剛玉的傷勢，所幸她幾千年來到戰鬥經驗讓她躲過一劫，在陰影中的尖利指甲即將觸及到她身體的時候被她察覺到了，所以僅僅只是蹭破了一點點外殼。

綠葉石倒不是多心疼帕德馬剛玉，只是捨不得自己好不容易找來的玩具就這麼消失掉。

綠葉石看著她毫無生氣的臉頰，沒有一絲的痛苦，或是正常人該有的樣子，就像是遭受刺殺的不是自己一樣，僅僅是緘默的坐在床邊，露出白皙的背脊給御醫查看。簡直就是美麗的人偶，綠葉石根本就不指望從她嘴裡問出什麼，看她這幅樣子，估計就算知道了刺客是誰都不會告訴除了金紅石以外的任何人。

於是，綠葉石轉頭看向了坐在她身邊的巫妖王。

「母親，是蘭道爾會長及時發覺，並叫來了衛兵。」巫妖王站起來說。

「叫他進來。」

片刻之後，一個西裝革履的藍錐礦謙卑地走了進來，脫下了禮帽，朝綠葉石鞠了一躬。

「省去那些不必要的禮節，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是，尊敬的光中之光...只是...」

她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御醫，綠葉石嘆了口氣，然後跟著他走了出去。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與綠葉石一道走出來的還有面無表情的巫妖王，三人靠在難以察覺的角落裡低聲交流著。

「尊敬的光中之光，以及巫妖王殿下，這恐怕是白銀公爵弗里曼所為，在下和他一同喝酒商討資金問題的時候，他被一個侍女叫了過去，在下悄悄跟了上去，等在下找到他們的時候，卻發現他們裝作互不相識的朝不同方向離開了，我跟隨那名侍女去了她的方向，卻發現她走到了酒店中的花園，那裡很空曠，因為害怕被察覺，我只能作罷，不過在之後幾分鐘，我就聽到了花園裡傳來了打鬥聲，然後...就只看到帕德馬剛玉殿下而那名侍女卻不在了。」

隨著這名商人的話一結束，巫妖王就立馬發現了什麼，她轉過頭看向綠葉石，表情很是認真。

「白銀公爵在我和帕德馬剛玉正要去花園散步的時候邀請我去喝酒。」

「結案！把她給我找來！抓起來！用最殘忍的刑罰折磨她！我的女兒！」

「可是...」

巫妖王還要說些什麼，按照北地的法律法規，這還需要足夠的證據，才能逮捕嫌疑人，將責任看得無比重要的自己本能的抗拒這道命令，但母親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巫妖王只得領命。

而綠葉石這不經意的舉動，也讓巫妖王產生了一絲疑惑，母親...這樣不負責任的行為，算得上是對人民負責的王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