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刺殺

夜晚的北地是十分美麗的，因為地處世界極北之地的原因，繁榮的夜市，燈火通明的街道，相聚在一起喝悶酒的人群，甚至艾里奧看到了宛若彩虹一樣的極光，在極光的照耀下，遠方那未知的另一片地區看起來就像是神靈居住的天國一樣。

不過，國王可是明確說過——極光照射的地區容易產生極晝和極夜，並不適宜寶石人居住。

所以她也只能在腦海里想想那個地方，也許有長著火焰翅膀的鳥兒，沒有白雪的大地，無數有機生命...

她看遠方的神情是那麼的痴迷，周圍的人在她身上都看得出某種嚮往。她就像裝點了無形翅膀的天使，好似隨時會離開塵世一樣。

「真是浪漫的夜晚。」

「王女殿下...」

她急忙紅著臉行了一個及其標準而又有些僵硬的貴族禮儀，惹得巫妖王抿著嘴輕輕笑了幾下，她不是一個經常笑的人，但她知道這個夜晚值得放鬆和開心。

可她身旁的人就不是這麼想的了，她沒有拿著紅酒杯或是煙花，也沒有輕鬆愉快的表情，顯得是如此陰鬱和憂傷，就像是今天是世界末日一樣。或許對帕德馬剛玉來說，這個自己的婚禮就像是她自己的葬禮吧...

「...你好...」

在巫妖王的眼神示意下，帕德馬剛玉最終還是向艾里奧打了個招呼。

不過，艾里奧可不打算領這個情。

「就是你這個傢伙惹得北地戰亂不斷！雖然你娶了公主，但北地永不遺忘你的罪行！」

「是...」她苦澀的說。

巫妖王見兩人的爭吵，或者說是艾里奧單方面的責備開始了，所以不由得嘆了口氣，然後挽住了帕德馬剛玉的手臂。

她所信任之人的責備的對象應該是他們王族，可如今卻變成了這位被母親推上前台的傀儡，一陣羞愧之情讓巫妖王無法釋懷，她憐惜的望了一眼帕德馬剛玉，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殿下，接下來需要我護衛嗎？」艾里奧想起了自己的任務，但今天早上殿下的眼神她始終無法忘掉，那是堅定的，決然的，如果自己真的按照大師所說殺了她新婚的丈夫，那麼...她也會羞愧不已。

所以，如果能有一個理由，比如說是「一直在護衛殿下，無法脫身」這一類的，那或許就可以不去做這個讓自己羞愧的任務了。

她殷切的望著巫妖王，本來平時無比敏銳的巫妖王應該會立刻察覺這眼神的含義，但今晚是一個她所認為值得慶祝的晚上，多了一份輕鬆和愉快作為外殼，那殷切的目光自然無法傳達到巫妖王一方。

「好好享受宴會吧，艾里奧。在這裡你可以結交到不少日後有用的人，雖然貴族商人教會的人充滿了醜惡的嘴臉，但他們對我們起碼還有點用，和他們打好交道並不是壞事情。」

「是，殿下。」她鬱悶的點了點頭。

隨後，巫妖王便冷淡的離開了，帕德馬剛玉緊緊跟著他，因為起碼有巫妖王在她身邊，周圍寶石人那殺人的目光總會收斂一些，她本來是不畏懼這些東西的，因為她曾也如巫妖王一樣冷淡，但當這些外衣被綠葉石一層一層的扒開，被羞辱的丟到了萬眾矚目的擂台，就像一個脫掉衣服跳舞的芭蕾舞演員一樣，她被自己的羞愧擊倒了。

軟肋被她人抓住帶來的疼痛讓她畢生難忘。

而至於完全不知情的艾里奧，她只是默默目送巫妖王離去——殿下，機會我給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不能怪屬下無情了。

她拿起一杯紅酒，因為北地的土壤難以種植這些農作物，所以紅酒實際上就是動物的鮮血混合上一些發酵的血漿果而已，她是真正對寶石人來說，味道最濃烈，最純真的血色美酒了。

「我說過了，國家欠你們的錢會在五十年之內還清！你們這些迂腐的商人難道不明白一場戰爭需要多少錢來支撐嗎？！」

「可是公爵大人...我們商會和當地治下的領民幾乎都用不起燈泡了，而且當時的那些錢都是...都是敬愛的國王強征的，仁慈的國王陛下不會讓自己的領民挨餓吧...（用不起燈泡）」

「那您能告訴我您為什麼還能出席如此莊重的宴會嗎，用不起燈泡的蘭道爾商會會長。」

「這...這是商會和百姓湊錢來的...而且殿下的婚姻..」

艾里奧停下腳步看向了爭吵的人群，四五個衣著體面的人又在進行著無聊的政治遊戲，不過她還是得硬著頭皮去搭話。

「你好，弗里曼公爵大人，我是巫妖王殿下的侍女兼天災軍團副指揮『艾里奧·格萊麗莎』，我能邀請您喝上一杯嗎？」她輕聲向擁擠的人群打著招呼。

名為「弗里曼」的白銀轉過頭，一頭鋥亮的白髮隨之飄動，就像夢之海翻騰的水面一樣，有難以想象的誘惑力。

不愧是初代貴族！

艾里奧克制住讚美之情，懷著公事公辦的決心，她上前裝作卑賤的回答。

「恐怕不行，侍女小姐，我們正在討論國家大事。」商會會長鐵著臉道。

「不不不...當然可以。」

而弗里曼公爵卻慶幸的抓起了艾里奧的手，然後將她迅速的拐到了一個角落裡。商會會長看著他們離開，猶豫了片刻，最終想想自己所見到的那些都城以外的百姓...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而角落裡，艾里奧則和公爵討論起了別的事情。

「我真是沒想到這次的接頭人居然是你。」

「呵呵...暗殺前首相兼王女殿下的配偶，這種大事情要遮掩得過去，恐怕目前兄弟會就我一個人能做得到。」

表面上貪污腐敗無比的公爵坦然道，艾里奧點點頭表示明白，隨即感到一陣輕鬆，有公爵級別的大人物幫自己掩蓋證據，那麼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但突然她想到了剛才公爵和商人的談話，她不禁又擔憂了起來。

雖然作為軍人，不應該質疑國王的決策，但她對周遭難民的事情也略有耳聞，這也是她加入兄弟會的原因，為百姓追求自由而繁榮的生活。

「真的連你也沒辦法了嗎，對於那些災民？」

「呵呵，沒辦法，我已經儘力了...如果我說出這件事情，恐怕你會覺得我已經瘋掉了。」這位刺客大師搖頭苦笑著說，「陛下兩個月後，又有遠征計劃...在這個節骨眼上，就算是最有權有勢的提利爾公爵恐怕都沒幾個錢吧。」

「這...這不可能...陛下難道對百姓的疾苦一無所知嗎？！你們就不會去和陛下明說嗎？！」

「這些事情...我會處理的，陛下..沒你們想的那麼簡單，要我說，她已經瘋了...」這位公爵說完便轉移了話題，「等會兒我會將殿下帶到別的地方，帕德馬剛玉那邊你來處理，結束以後，務必要來見我。」

「好的。」

她憂慮的離開了，但雖然無比憂慮，她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畢竟...一切都是為了百姓啊。戰爭的罪魁禍首，應該得到死亡的待遇。

是的，死亡的待遇。

艾里奧在心裡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