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是人耶?是鬼耶?
酒館里,只有小丫頭還嚼著飯菜,擦著鼻涕,一臉不解的呆萌樣,看著庄墨在那自憐自哀。
至於老者和年輕女子,他們已經出門去迎接新的客人了。
門外,三輛馬車並肩,白馬華蓋,輪木生香,五男三女從馬車上陸續走下,眼中有風塵僕僕之色,他們望了望這處酒家和門前的老人與女子,皺了皺眉。
「貴客遠來,小店蓬蓽生輝,快快請進。」
老者不愧是酒店掌柜,針對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庄墨可就沒這待遇了。
不過這八個年輕人的確風度非凡,看起來是大家子弟,也許今次只是遊玩到此,略感疲憊,想在這裡一歇。
一行人跟著老者進了酒館大堂,當他們看到庄墨的衣著時,明顯露出厭惡的神色。
只有一個女子,頭頂黃紗金帽蓋,面容難見,身穿魚鱗般緊緻的青花長裙,秀腿走動,隱隱若現,雙手白膩如玉指,輕輕交握,貼在腹部,一副柔弱蒲柳之姿。
這個女子有種怪異之感,非常引人注目,就連莊墨也氣息一窒,望向人群。
「掌柜,這種菜可不行。」
八人中有一女子,頗有姿色,走路搖曳生姿,媚氣天生,她恰好路過庄墨身邊,看了看桌上飯菜,不滿的說道。
和老者在一起的年輕女子一愣,臉色有些不好看,因為那桌上飯菜實是出自她手。
「沒問題,我親自去做。」老頭拉了拉年輕女子,示意她去後面搭把手。
一男子見兩人離開,笑著對那女子開口:「童師姐,這深山老林,能有個酒館已殊為不易,你還指望這酒館與家鄉的美食相提並論?」
「人各不同,是什麼人就吃什麼飯,以我等的身份,到了哪裡不是以最高規格禮待?」
那童師姐身後有個男子,也淡淡瞥了一眼庄墨和小丫頭,話語頗為不屑。
小丫頭自這些人進來,就變得怯生生的,菜也不敢吃了。這八個人的確喧賓奪主,話語之間充滿了對這種窮鄉僻壤的鄙夷,而且竟然還品評起庄墨面前的菜肴來了。
庄墨本來舉起酒杯,正要一飲而盡,但聽了八人的對話,他嘴角一扯,對著酒杯猛吹口氣,就像是趕走蠅蟲,嘴裡也喝道:「哪來的蒼蠅到處竄。」
庄墨的話實在針對性太強,稍微有點腦子的人就知道他意有所指。
八人一時間臉色大變,兩人直接上前,指著庄墨道:「你什麼意思?」
「我剛洗了澡啊,身上也沒味道才對,怎麼這麼多蒼蠅往我身上貼?」庄墨淡定的喝完杯中酒,奇怪地看了看自己周身,這摸摸,那聞聞,又抬起蒲扇般的手掌在空中驅趕。
可是,這秋日的清爽晨光,又是近山之地,氣候冷冽,哪裡來的蚊蟲呢?
「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泥鰍,知道我們是哪裡來的人嗎?也敢指桑罵槐?」
八人都是年輕人,心高氣傲,他們背後的傳承使他們視這片大地上的人如土雞瓦狗,一路縱馬到此,隨意品評,倒也無人敢反抗,誰知來了這家破酒館,卻遇上了一個硬骨頭。
「我管你們哪來的,在這大放狗屁也不怕長痔瘡?」庄墨又倒了一杯酒,他自這些人進來的當口,就探查過他們的修為了,除了那帶著垂紗帽子的女子看不真切外,其他人都在征流境巔峰水準。
這樣一群人,對現在他來說,根本是送菜,而他也正好要藉此機會了解一下自己究竟到達了什麼水準。
「別怕,繼續吃飯。」
庄墨看了看大眼露出害怕神色的小女孩,不由得有些憐愛,彷彿看到了六年前初進江帝城的自己,那個時候,總是希望在難過和害怕的時候,會有人抱住自己,會有一雙手拿起筷子為自己夾一口菜。不過從來也沒有,時間流逝,自己就這樣過來了,即使追憶當時,也已成枉然。
「咻」
寒光閃閃,一把劍突兀里冒出來,一下擊在庄墨的手指間,把筷子打落在地。
小丫頭吸了口氣,嚇的咯噔一楞,眼睛睜得大大的。
「還吃什麼吃?過來賠禮道歉!」
說話的是那位附和媚氣女子的男人。男子不知何時手裡出現一把劍,居高臨下,橫在庄墨和小丫頭之間。
其他人見此景況,都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懶洋洋的看這一幕,他們知道這位『秦師兄』地位超然,脾氣也非常不好,被派往這種爛地方本就怨氣重重,此刻終於爆發。
「你真的想死嗎?」庄墨這一刻只覺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話音還未落全,他已經狂暴出手,身體化成了一道殘影,左手掐在了男子勃頸上,撞翻一片桌椅,狠狠的撞在酒館側壁上,右手青光一閃,一把青銅色且紋絡詭異的長劍已被他操在手中,狠狠向前一貫。
這一系列動作實在太快了,莫說那近在咫尺的秦姓男子,就連周遭的七人都沒反應過來。
剎那間,庄墨已經把那男子頂在牆壁上,左手掐喉,右手長劍釘住男子一隻手掌,一時間血流如注。
只是,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地方,庄墨的行動路線上留下一排灰色的發光腳印,一閃而逝。
只有那小丫頭驚慌之餘,似乎瞥見了那一幕,站起身來不解的盯著地面,興許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你,你。」秦姓男子看著眼前的庄墨,終於生出一絲懼意,他此刻左手被釘在牆上,痛感不斷襲來。而眼前的人臉色猙獰,眼中的殺意明滅不定。
「放下秦師兄。」
那媚氣女子率先反應過來,輕喝一聲,右手虛虛一握,一把紫色長劍憑空出現,畫出一道紫芒,往庄墨心窩捅去。
庄墨猛然回頭,棄掉長劍,一步跨出,便避開紫劍到了女子眼前,在對方驚駭的眼神中,兩指拂去,間不容髮的擦過對方白嫩的臉龐,體內劍流一動,立刻兩道血紅指印印在了上面。女子感受到一股大力,整個人都飛退開去。
而庄墨兀自不停,他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折身而回取下自己的劍,而後竄到了那名帶著紗帽遮擋容顏的女子面前,至此方停下來。
在場諸人領略了這種速度神色盡皆凜然,有人明白這次話語之間得罪了一位少年高手,只怕這次不好善了。有人看山,山卻在看水,好比現在,眾人看庄墨,而庄墨卻在看眼前的女子,這些人里,他看不透的只有這個人,而且,他從一開始就從這女子身上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彆扭。
女子青紗裹體,凹凸有致,周身散發著一種淡淡成熟的火熱韻味,從方才就一言不發,維持著一個安然的動作。
一聲女人的哭聲,彷彿半夜鬼泣,帶著重音,空幽的響起來,庄墨神色大變,這種聲音絕不是人能發出來的,可是這聲音的來源,竟然就是面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