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仙法無界
彩雲環繞，蒼松翠柏，有一方石案。
石案上有各色茶器，茶器形制樸素，都是以石頭打磨而成的。
茶水飄香，正是溫潤的時候，寒九面前有一杯，斷劍人面前也有一杯。
斷劍人舉茶敬寒九：「你知道你是和什麼人同路嗎？」
「我不知道。」寒九不飲茶，輕輕冷笑：「但我知道，她是你惹不起的人。」
惹不起？
斷劍人飲盡茶底，放浪狂笑：「仙法無界，沒有盡頭，天下沒有神仙惹不起的人。」
寒九看著斷劍人不羈的模樣，皺緊眉頭：「你是神仙？」
「我是神仙。」
「既然沒人能惹得起神仙，你何必弄出拆骨喂狗的幻像？」寒九輕笑，端起茶盞：「既然你神通無界，你何必把我從她手裡偷出來？」
神仙提壺注半盞新茶，沉悶的問一句：「依你的意思，我該怎樣？」
「正大光明的放倒她，以彰顯你的無界神通。」
神仙聽了寒九的譏諷，重重頓了茶杯，冷哼一聲：「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豈能為難一個小姑娘？」
話怎麼說都行，這種說法，的確很體面。
「如果你真有好生之德，就該交出兩隻妖，再送我出去。」寒九對神仙輕輕冷笑：「這是你唯一的生路。」
神仙拔出斷劍，反手切斷石案，這一招快如閃電，用不上眨眼的瞬間。
亮過這一手，神仙咽下戾氣，逼問寒九：「你是人，為什麼句句袒護妖？」
他這樣問很有趣，他不肯交出兩隻受傷的妖，卻在問寒九為什麼袒護妖？
「你是人，為什麼修妖術？」
問得如此正氣凜然，只是因為他不知道，如果不修妖術，寒九早就死在妖的嘴裡了。
「今日有一條光明大道，只要你拜入我的山門，從此仙界保你平安。」
說來說去，他竟然想收寒九為徒，只是他又不知道，寒九曾經的師父是翠兒，這是寒九唯一不肯背叛的人。
石案兩半，茶具散落一地，石頭茶具落到地上不會摔碎，幾隻石杯歪歪扭扭的。
寒九橫掃鐵鏈，擊碎所有石杯，冷眼旁觀神仙。
「杯碎義絕？」神仙點點頭，長嘆一聲：「果然，果然，他們並沒有說錯。」
神仙仗劍在手，突然劈聲呵斥：「寒九，你拋棄人性，與妖為伍，屠殺生靈，認不認罪？」
一派胡言亂語，讓人莫名其妙。
寒九不理會他的瘋言，卻在神仙的自語中摸到線索，立即追問：「你嘴裡的他們，是那兩隻妖嗎？」
「我問你認不認罪！」
斷劍再進一層，壓在寒九的脖子上。
「那兩隻妖是不是一個公子和一個瘋癲女人？」
「你認不認罪！」
斷劍逼向寒九的咽喉，寒九無視生死，踏前一步，繼續逼問：「他們是不是年華和小櫻？」
他們各問各的，誰也不回答誰。
「看來你沒有悔改之心。」神仙聲音漸冷，目光里寒氣昭昭：「我先廢你雙腿，讓你留在我山門中反醒過錯。」
話音未落時，神仙出手，斷劍如夜空之電，劈向寒九的雙膝。
嘴裡說著上天有好生之德，神仙卻出手狠辣，要挖出寒九的膝蓋骨。
劍光離皮肉寸許間時，斷劍片片紛落，竟然碎成粉末。
「會幾招化石的神通，就敢妄稱神仙，笑話！」
小妹的聲音凌在半空，人未到，冷笑聲已經飄落。
「敢動我的人，是真的活夠了！」
隨著一聲嬌罵，神仙被冷風卷了起來。
冷風如絲線繩索，將神仙手腳緊緊纏住，讓他像繭中困蛹，不得脫身。
「你……」神仙看到飄雪，小妹就凌在飄雪中央，比任何一片雪花更漂亮。
「你以為你的石陣是固若金湯，在我眼裡，只是小兒玩具。」小妹得意的笑，神仙滿眼不可置信。
在神仙的臉上，寒九似乎看到了自己，曾經，他也以為十方結界無人能破。
「你知不知道，得罪我的人，都死得很難看。」
何止是得罪小妹的人，就算是沒得罪過她的，死得也並不好看。
「賊妖，你背後下手，不是英雄！」絲線越勒越緊，神仙已經氣短，正在苦苦掙扎：「你放我下來，咱們單打獨鬥！」
「我本就不是英雄。」小妹揚眉譏笑：「我已經利勢在手，為什麼要和你單打獨鬥？」
「我是神仙，你是妖怪，你若敢傷我，會引起仙妖大戰。」神仙被絲線勒出數道血口子，還在拚命叫罵。
「戰就戰吧，有熱鬧可看，也挺好玩兒的。」
小妹看著神仙流血，滿眼毫不在意。
「你若弄死我，你永遠也不知道那兩隻妖的下落。」這已是神仙最後的籌碼了。
「我家九郎已經知道他們是年華和小櫻了，只要是有名字的人，沒有我找不到的。」
小妹微嘆一口氣，側目問神仙：「你還有什麼能說的嗎？」
「仙界不會放過你們！」
「這就不關你的事了，反正你也看不到了。」
小妹說完話，寒風絲線驀然收緊，將神仙勒成千段萬段。
血濺四方后，只是一堆石頭，剛才那個被小妹殺死的肉身，還是幻像而已。
「真是無聊。」小妹看著碎石，搖了搖頭：「永遠躲在石頭後面，還好意思說單打獨鬥，神仙真是虛偽。」
神仙遁形無蹤了，滿堂仙境的景象也化作虛無了。
小妹轉頭對寒九輕笑：「九郎，你早就知道我在這裡對不對？」
寒九沒有說話，小妹繼續笑著：「所以，你才說袒護我的話，是要哄我開心的。」
寒九冷哼一聲，皺起眉頭：「我並不知道你在這裡。」
「哦，原來你並不知道。」小妹陰陽怪氣，笑得更得意：「那隻能證明你袒護我的話，是你的真心話。」
無論寒九怎麼冷漠，小妹總能找到開心的理由。
寒九低下眉目，長長嘆一口氣，語音不再如先前那般冰冷，輕輕對小妹說：「我現在有點相信了，並不是你殺害妖界的。」
「為什麼？」小妹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
「因為我了解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