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荒海中的一蓬血霧

35.荒海中的一蓬血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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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肱骨大臣如流水一般從他們的身邊匆匆走過,唯恐沾染上謝淵的晦氣。

謝淵吐出胸中一口濁氣,絲毫不後悔用這樣粗暴的方式闖宮求生,他這些孽緣和選擇,還要從十天前,他再次睜開眼睛說起。

不知道是獲得了哪位上天神佛的青睞,竟然謝淵重生在父親被斬、謝家被抄的前三天。

上一世的慘烈還歷歷在目,上一世的他深信王上的說辭,竟然真的信了父親暗通荒海,眼見他含恨而終。

父親死後,他礙於罪臣身份,甘願掩於人后,為王出盡計策,可時間一長,他又人微言輕,只落得一個被排擠的下場。如此渾渾噩噩過了大半輩子,恨了父親大半輩子,終於在他三十五歲之時,王上再征荒海,大獲全勝,謝淵也終於知道往事覆蓋下的種種權力之爭。

那日秋高氣爽,謝淵拖著一副病懨懨的身體,殿前泣血質問:「我謝淵其人,愧於老父罪臣之身,此生不求聞達於世,只今日向王上問得一句,我父是否冤屈而死?」

周文漓坐於王座之上,輕描淡寫:「是又如何?」

謝淵只覺得多年抑鬱之氣終於積壓不住,一時之間氣急攻心,急急嘔出一口污血來,之後便是頭重腳輕,除了周文漓叫他名字的那聲,再記不得其他。

上一世的庸庸碌碌,已經變成了過眼煙雲,這一世才剛剛開始就已經逆轉了父親的命運。

只是他從殿前闖進去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一顆棋子,尊敬的王讓他生就生,讓他死就死。多年情誼只剩下皮肉相連的利益牽制,如今這樣的結果,是否真的值得?

謝淵問了問自己,又看了眼深遠的天空——碧空如洗,一如自己暢然的心境。

他張口吩咐道:「禾斌,備上行李,明日便赴荒海罷!」

一世負氣尚成今日,去又何妨?死便埋骨。

萬骨關以北一直都被稱為是活人墓,屍骨冢。十年前大周出軍一戰荒海,葬身千萬將士的屍骨,通通在這十年間化成一抔黃土。

王城之中,尊貴如王上周文漓,權勢如司徒王宗文,都對十年前的荒海一戰避諱莫深,偏偏民間倒是坦然,常有隨性之人往來於萬骨關前憑弔烈士英魂,若是偶然有所得,傳到大周王都去又是一個佳話,所以這一路上雖環境惡劣,往來還遇上了好幾隊返回的通商馬隊,竟然不顯得人煙稀少。

馬車傾軋在粗糙的砂礫上,在邊關獨有的寒風霜冷中留下一排蕭瑟的車轍印,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慘烈的寒風詭譎地裹著厚重的烏雲,遠處的天邊醞釀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雨。

禾斌騎馬靠近馬車,抬手敲了敲窗戶:「公子,已經看得到灣洲頭的綠洲了,需不需吩咐領隊在那裡休整幾天?」

謝淵打開馬車的車窗,任一口寒風透進來,吹得他咳嗽了一聲,不由得攏了攏身上的狐裘披風:「不用,跟著他們的安排就好,不要拖慢行程。」

天邊的蒼鷹壓低身體倏然俯衝而過。

謝淵將目光投向遠處,觸目所及,在茫茫一片沙漠中,遠處的綠洲點點猶如灑落在海中的珍珠。

白日將盡,黃昏在這一片荒漠中的綠洲上顯示出相當的柔美。安營紮寨之時,謝淵也驚訝於在這樣一片荒地之上,還能有這樣風景絕美的地方。

他的面前是一湖波平如鏡的綠水,遠處的水線綿長一直連接著遠處,近處的水面清澈冰寒,寧靜的湖面上還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再往邊上走,水邊長著一片斜斜歪歪地樹林,灌木叢枝丫橫生,一時也看不清更裡面的景象。

灣洲頭作為匯聚之處,湖邊還是熱鬧非凡,好幾隊人都在清澈的湖邊紮起了營帳,遠遠望去活脫脫像是從地上突然長出的一個個碩大雨菇。

更多的人放下行裝,湧向了清澈的湖邊打水嬉戲,甚至有人完全不懼湖水的冰寒,已經脫了衣服半裸著跳入水中,享受起半個月都不曾享受過的沐浴。

謝淵在車上呆久了,趁著禾斌去取水的功夫從帳中走出來,看著遠處越壓越低的烏雲,只感覺荒海的風沙吹著面上生疼,一陣大風刮過的時候,還夾雜著粗糙的砂礫。

他捂著口鼻深吸了一口氣,湖邊升騰起的凜冽水汽在他的身體里打了一個轉,讓他立刻神清氣爽起來,沒有了剛才那種憋悶的感覺。

「叮……叮噹……「隱隱的駝鈴聲從不遠的地方傳來。

謝淵站在原地沒動,細細豎著耳朵聽了好一會兒,由著駝鈴的聲音越來越近。

整個營地還沒有燃起火把,天色卻越來越暗,湖水像是吸飽了墨汁一樣,在暗下來的天色中顯得幽靜而漆黑。

倏然間抬起頭來,謝淵正好看見奇怪的一幕。

一個陌生的小姑娘就在他側邊的不遠處正兒八經地經過,只是形態不太好看,正費力地拉著一匹棕色的馬,往不遠處的樹林子里牽。

這個小姑娘嘴裡咬著半截辮尾,頭髮服服帖帖地盤在頭頂上。這種極其有特色的打扮,像是一種風土人情,又像是為了避免麻煩臨時盤的髮髻。她清瘦的臉上一雙黑瞳大得驚人,隨著馬的不配合,臉上露出焦急的神情,而駝鈴清脆的聲音隨著她的動作,從她的腳腕上傳來。

謝淵有些好奇,探究的眼神正好和她那雙烏溜溜又骨碌碌的眼神撞上了。

「你是什麼人?」謝淵還沒來的及開口,那小姑娘吐了嘴裡的半截頭髮,清清亮亮的聲音比他還要一本正經。

「你一個小姑娘,半夜來我門前偷馬,就不怕我叫人過來綁了你嗎?」謝淵覺得有些好笑,他雖然不知道這小姑娘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是這馬一定不是她的。

偷馬都要繫上駝鈴,真不怕被人發現!謝淵忍不住想搖頭。

正要再開口,營地里突然響起紛亂的腳步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急促地闖入營地,在幾個營帳間四處逃竄。

「啊——」一聲慘叫從剛點起燈火的營帳里傳出來,緊接著又是一聲凄慘的叫聲。

衝天的火光從一處迸裂開來,謝淵驚懼地回過頭去,順著那火光處,一隊人馬猶如一排旋風,身後馳騁著墨色的烏雲從遠處狂奔殺來,火光映照下,冰涼的彎刀宛若收割人命的鐮刀,縱馬飛馳而過,灑下一片血色……

有偷襲!

荒海之中一直都有遊盪的馬隊,干著馬賊的勾當殺人奪貨。只是他們歇在灣洲頭的幾隊人馬加起來數量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不知道是什麼人物這麼大的手筆,竟然敢夜襲他們。

謝淵不知道他們這群人從什麼地方開始就被人盯上了,夜晚將近,正是夜黑風高殺人夜。

「糟了!被發現了!」那小姑娘面色一變,拉著馬的動作更是一緊。只見她謹慎地往周圍看了看,蹲下身去一把取下腳腕邊的駝鈴。

就在這時,整個營地的人已經開始人聲鼎沸,嘶吼和尖叫的聲音從一個營帳傳到另外一個營帳,眼瞅著那衝天的大火就要燒到這邊來了。

「公子!」禾斌焦急地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

謝淵正要應聲,就感覺背後一涼,那小姑娘貼著他的面纏上來,雙腿有力地盤上謝淵的腰,細長的手指捏住一把冰涼的彎刀橫在他的脖頸邊。

小姑娘在他的耳邊吐氣:「別叫!出聲我就殺了你。」

謝淵一驚,竟然弄不清她這是什麼路數的本事,只覺得頸后一痛,暈了過去。

亓眉鬆開腿跳到地上,瀟洒地將彎刀插入刀鞘中,只是低頭望著謝淵的臉孔有些發愁,自言自語道:「竟然遇上的是個美人,真是愁人。」

亓眉本來想殺了他,不過在看清楚謝淵的長相之後,又感覺是頭一次遇上比她兄長還要好看的男人,要下手宰了,也是不捨得,不由得苦惱地踢了踢謝淵已經軟下來的身體。

她拉著馬就要離開,結果這馬反而撅起蹄小跑兩步,走到謝淵的身旁嚼起他的衣服來。

亓眉這才反應過來,她偷的這匹馬的主人竟然就是謝淵。

這可難辦了。亓眉皺了皺眉頭,抬眼望了望火光衝天的地方。好幾隊黑色的身影正在收割著別人的性命,他們毫不在意噴濺在身上的血跡,而死壯凄慘的人都以各種不同的姿態躺在黃沙之上,再過不久,風沙和水汽就能夠掩蓋這些人的慘狀,從此埋骨荒漠。

「公子!」禾斌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了。

亓眉拉著馬嘆了口氣,彎下腰雙手抓起謝淵的腰帶,不知道怎麼奇妙地一扭就將謝淵整個人提起來,粗暴地扔到馬背上。

說來也是奇怪,就在謝淵被扔上馬背的一剎那,那大棕馬刨了刨蹄子,立刻溫順下來。

亓眉跨上馬背,一拉韁繩,沿著水邊稀稀拉拉的灌木叢中縱馬跨過去,轉眼就消失在黑黢黢的樹林里。

他原本以為嬴滄會提出某些過分的要求,比如詢問大周的兵力之類的。他暗下決定,如果嬴滄提出這樣的要求,他一定會矢口拒絕。

可是嬴滄沒有。

嬴滄的眼神在謝淵的面上轉了一圈,立刻露出一絲瞭然:「你以為,我會讓你透露大周的兵力和邊關的守備嗎?」

謝淵一聽,臉色就有些變了。

嬴滄微微搖了搖頭:「就算我想知道這些,你知不知道暫且不提,就算你心中清楚,依照周人氣節,你大概是寧死也不會告訴我。」

「你沒有說錯,別說我完全不知道,就算我知道這些事情,我也絕不會告訴你,一個荒海人!」謝淵的目光閃動,大聲地對嬴滄說到。

嬴滄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以後不要分得這樣細了……你以後也沒有再回大周的機會。」

謝淵被嬴滄這句話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不樂意對上嬴滄既具有壓迫性的眼神,只能暫時將目光望向別處。

嬴滄沉吟了一下,並不准備放過謝淵,他淡淡道:「你說你姓謝,是大周罪臣之子,那你和謝良,是什麼關係?」

謝淵沒有想到嬴滄竟然會突然提起他的父親,腦中一時間閃過無數種可能,他張張口,沒有答話。

嬴滄將他的反應看在眼底,不徐不緩地說:「荒海雖然消息閉塞,但謝良一直秘密派人刺探消息,我與他爭鬥良久,自然對他尤為熟悉。是與不是,你不必瞞我。」

謝淵抬眼看著嬴滄,見他面上無波,實在無法拿捏嬴滄是否心中所想。

他此番前來,誤做三件錯事。

一是低估荒海蠻夷之地,未能將周文漓賜下的麒麟盒第一時間便處理掉,乃至被秦九與嬴滄兩人看見,終於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二是他被嬴滄強迫那日,心下驚慌無措,竟然想不及遮掩本名,謝淵二字被嬴滄聽得尤為清楚,而後亓眉也隨之知曉;三便是自從遇見嬴滄,便沉著冷靜全無,毫無準備地將自己的身份和來歷都暴露在了嬴滄的眼前。

想到這裡,謝淵猶豫了一會,心中權衡利弊之後,咬著牙點了點頭:「我是謝良之子。」

「謝良果然是被周王拿下了。」嬴滄果然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只是淡淡開口道:「你看,你即使說出來,我也並沒有想要將你如何。我早就說過,我對你的身份不感興趣,即使你是周王派來的探子,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謝淵心下一動,壯著膽子問了一句:「既然如此,我父親確實未與荒海勾結?」

嬴滄負手而立,坦坦蕩蕩答曰:「並無。」

謝淵雖然早就清楚他父親勾結荒海的罪名實屬捏造,但此刻被嬴滄親口道出,他的心裡突然產生一絲對周文漓的惱恨來。

——就連荒海之人都能做到心無芥蒂,可周文漓身為大周的王,卻為了心中的一絲疑慮,傾軋忠臣,殘害良相!

嬴滄不清楚謝淵的考量已經變了方向,他接下來的口氣甚至有一絲溫和:「你最終的目的,還是要將你知道的消息都傳回大周。雩舞過後,此後日日夜夜,只怕你都只能待在我的身邊。若是想要藉助飛禽,唯一能夠穿過荒漠的,只有蒼鷹。但是我的鷹,不會讓任何一隻鳥回到萬骨關。所以你若是想要給周傳遞消息,除非鳥弓盡,我身死。」

謝淵被嬴滄一連串的話砸地驚住了。

沉默了片刻之後,謝淵露出絲絲苦笑,難以啟齒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竟然要霸道到要逼一個男子與你日夜相對?」

嬴滄的神態中頗有一絲高深莫測道:「我執掌荒海祭祀禮法,只道古禮不可違。我明明和你在眾人眼前經劫掠之約,野合成禮,並無不妥。」

謝淵最不能記起那一夜的種種情形,現在被嬴滄輕輕鬆鬆說出來,只聽得他氣血翻騰,一陣頭重腳輕。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氣急敗壞地聲音在嬴滄與謝淵所處的帳外傳來:

「主祀!秦九此刻有事相詢!」

謝淵伸手撐了撐一邊的桌椅,堪堪將身體穩住,他此刻頭腦發黑,臉色煞白,腹中傳來一陣接一陣的餓意。

此刻他才突然想起來,從昨日他與禾斌逃出去至現在,已經是一日一夜,滴水未進。

嬴滄一直注視著謝淵,見他的身體搖搖顫顫,險些就要跌倒在地,就要伸手去接。此刻聽到秦九的聲音,一瞬間將微微抬起的手收回來。

嬴滄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冷著臉掀開帳簾,問道:

「何事?」

這聲之後,門外的人便再無動靜。

又過了好大一陣,嬴滄才咳嗽一聲,開口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來:「方才秦九公要提刀殺人,但他要殺的那人偏偏是阿淵的侍從,我當然要來這裡好好詢問一下才是……阿淵——阿淵——你在裡面嗎?」

謝淵聽到這個聲音,急急走了兩步,也掀開帘子走了出來。

謝淵剛抬手將帳簾放下,抬眼見到的景象卻讓他一時失聲……

亓眉的裝束彷彿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樣,烏黑髮亮的頭髮被仔細地盤在頭頂,漏下的一小截髮尾被她咬在口中,一時間趁得她皮膚瑩白,紅唇鮮艷,那雙烏溜溜的眼睛極有野性的神采,從秦九的頸項后探了出來。

謝淵再仔細一看,亓眉根本就是將一雙細長的大腿盤在秦九的腰上,整個人牢牢地趴在秦九的背後,手臂交叉鎖著他的頸,兩邊的手指還緊緊地捏著秦九的耳朵——從謝淵的方向看過去,甚至能夠將秦九扯得通紅的耳根看得一清二楚。

謝淵想張嘴說些什麼,卻和嬴滄一樣,獃獃地開口問了一句:「你們倆這是做什麼?」

如果謝淵沒有記錯的話,亓眉這個小姑娘已經是第三次跳到別人背後去了吧?這次竟然惹了秦九,看來這個小丫頭的身份,也不簡單……

亓眉的表情都能透露出異常的得意,忍不住接著盤在秦九腰間的腿跳了兩下,沖著謝淵興奮地說:「阿淵,你快和主祀說你要要回你的侍從,否則他可就小命不保了!」

秦九被亓眉用這種方式架到嬴滄的面前,實在是讓他惱怒極,可是現在軍中人多嘴雜,嬴滄身份尊貴,就連他在嬴滄的面前也不敢太過造次,只能胸口堵著一口怒氣,將頭低下,瞪著眼睛望著自己的那雙鞋。

謝淵聽亓眉這樣一說,記起禾斌似乎和自己確實不是同一時間被抓走的,他和嬴滄一馬當先,禾斌應該是被秦九捉住了。

「下來。」嬴滄皺著眉,明明語氣聽著沒有什麼變化,但輕輕的兩個字就能讓亓眉立刻如臨大敵,飛快地鬆手送腳,從秦九的背後一躍而下。

秦九目光帶著殺意,惡狠狠地詢問嬴滄:「回城在即,主祀準備如何處置逃跑的周人?」

嬴滄漫不經心地摸了摸腰間佩戴的彎刀,淡淡說:「帶他們回城。」

「不可能!」秦九率先提出反對,整個人簡直要跳起來:「主祀是明知這兩人身份不簡單,還要強行帶入城中,只怕這個主還由不得您做主,需稟告主公后再做定奪罷!」

「我已吩咐派遣斥候先行回城,以後的事情,我自然會親自向主公說明。」

秦九悶不做聲,目光生寒地看著謝淵,突然之間暴跳而起,化拳為掌向謝淵劈去。

這一掌如雷似電,就在嬴滄的眼皮底下沖著謝淵而去。

嬴滄的反應也是極快,他來不及去呵斥秦九,手掌由下往上輕輕一攏,那一雙手就順著一道殘影,輕而易舉地擒住了秦九的手掌。

嬴滄墨眉一蹙:「秦九公這是想替我做決定了?」

秦九被當場抓住,也不請罪,冷冷一哼:「城中安危守備均由我負責,既然主祀執意如此,那便看好他,以免惹出禍端,我定不憐惜。」

「秦九公這難道是因愛生恨,求而不得,苦苦訴之——」亓眉嘖嘖出聲,譏諷著說到最後,還唱起了荒海中的短歌。

秦九見偷襲不成,極不恭敬地握拳錘胸,向嬴滄行了一個禮后,大步走開。

亓眉見達到目的,嘻嘻一笑,一邊往後退,一邊開口:「既然主祀大人開口,我這便去放了阿淵的侍從,也好叫他來侍奉阿淵……」

亓眉隨著秦九之後也溜之大吉,現場又剩下嬴滄與謝淵兩人。

此刻天上的墨雲聚聚散散,將月色遮了半邊的柔光,帳內熱氣騰騰地蒸騰著水汽。

嬴滄掀開帳簾,此刻從謝淵的角度,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只能夠清晰地看到他筆直的身形。

「進來吧。」嬴滄開口。

謝淵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順從地跟著嬴滄又走了回去。

經過亓眉這樣一鬧,方才兩人針鋒相對的意味已經徹底消失。

嬴滄背過手去攪了攪架在賬內的湯鍋,鍋內咕咚咕咚地還在煮著新鮮的肉湯。

此時四下安靜,謝淵從寒冷的帳外走了一圈,身體僵硬,腹中空空。

嬴滄拿了湯勺又盛起一碗熱湯,端了來遞到謝淵的手邊。

「本想與你說清楚,不過我想你以後也便會明白的。」

「何事?」

「多看,多思,也許荒海這個地方和你想象的並不一樣。」

謝淵見嬴滄又將話題拉回來,覺得這樣的嬴滄雖然態度分明,但終究還是裹了太多層神秘的面紗,讓他猜不透,也弄不明白。

突然之間,嬴滄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面上的表情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沉默了片刻之後,嬴滄突然抬頭,神情專註地看了謝淵一眼,接著從懷中摸出一把通體烏黑,包鞘精美的匕首。

謝淵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把匕首,之前在樹林中與秦九打鬥,嬴滄摸出的便是這把寒若秋水的匕首。

他決定要殺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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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罪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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