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這粥足足煮了一個小時,溫寧才關了火,她也是真的累了,剛才坐在灶台旁幾次都差點睡著,這會兒揉了揉眼睛,強打起精神來。用小勺裝出一碗,又仔細的把裡面的薑絲挑出來。
安風還是疼的難受,他太清楚自己的病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好,這段時間只能這麼忍著。
溫寧拿著粥進來,遞到他跟前,安風只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就又合上了。
溫寧以為他是嫌燙,就吹涼了遞到他的嘴邊,就差直接替他吃了,安風聞著粥的香味,胃咕嚕咕嚕的一響,疼的更厲害了,心裡煩亂的要死,掙扎著伸出手,一巴掌就掀翻了溫寧的碗。
結果這一碗滾燙的粥全撒在溫寧手上了,疼的她嗷了一聲,也把安風給嚇的一激靈。
看著溫寧急匆匆的跑出去,他也算是清醒了,剛才那點睡意瞬間全無,他低頭看了眼地上,撒落滿地的粥還冒著熱氣。
溫寧的手背上直接起了泡,她疼的一直抽氣,把手放在水管下沖冷水,沒一會兒的功夫手就變的又紅又腫,她心裡委不委屈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可眼淚就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想了想,可能是疼的。
拿著抹布和笤帚進了屋,一聲沒吭的就開始收拾,碗渣子碎了一地,特別不好收拾。
安風也並不是故意要這樣的,哪知道這麼一隨手,就把她燙成這樣,本來他都已經做好了被罵的準備,結果現在溫寧還跟沒事人一樣進來打掃,他心裡就更煩躁了。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我讓你離我遠點,懂不懂?!」
溫寧是充耳不聞,一心只收拾東西,這算是把安風氣了個夠嗆,手裡按著胃部爬起來,靠在床頭,這個簡簡單單的小動作,就廢了他大把的力氣,坐在那直喘氣。
「我說話你聽見沒有?你是不是聾了?我不用你收拾!你趕緊給我出去!」
溫寧拿著垃圾出去扔掉,安風在屋子裡不停的嘟囔,嘴裡就沒停下來,自以為氣勢十足,實則像極了犯錯的孩子,偽裝出來的假象。
溫寧又拿了碗粥進來,這次裡面只裝了不到半碗,她坐在床邊靜靜的挑薑絲,安風快被她氣瘋了,合著他剛才是在對牛彈琴。
溫寧把勺子遞到安風嘴邊,安風又抬起手去掀,這次溫寧早就防備,趕緊往旁邊挪了一下,讓他落了個空。
安風正想說什麼,突然大門傳來一聲巨響,兩個人都是一驚,這段日子每天晚上都會鬧這麼一出,大家早就已經是心照不宣了,可是這會再鬧,兩個人就是對視一眼。
外面的敲門聲不斷,溫寧起身把碗放到一邊,就想出去開門,安風猛的拽住她,表情僵硬,「別去。」
溫寧原本也就打算這樣算了,結果『嘭』的一聲,才裝好的玻璃又被砸碎了,正好砸的是安風這間的,玻璃渣子和磚頭直接就進了屋子,溫寧看著一地的亂七八糟,不知道怎麼的就生氣了,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深夜外面異常安靜,那人扔了磚頭后跑開的聲音,也是聽的清清楚楚,安風看見溫寧要出去,也是急了,厲聲呵住她,「別去!你要是想在這個家好好獃著,你就得聽我的!」
溫寧站住身,轉過頭靜靜的看著他,那眼神看似平靜,卻是審視的意味十足。
安風哪受的了她這樣的表情,臉上也冷了下來,「怎麼?該不會以為有我爸給你撐腰,我就不能趕你走了?」
溫寧有些驚訝,她沒想到安風會這麼說。
「你媽為什麼會把你交給他養?你就沒有想過?他們是什麼樣的關係?你和他又有什麼關係?」說著嘲諷的勾起嘴角,臉上卻寫滿了憤怒,「也許你這聲哥沒叫錯也說不定。」
他一個一個的問題逼問過來,溫寧馬上意識到他要說什麼,隱忍了這麼久,她終於開了口,卻異常平靜,「我跟你不一樣。」
安風一愣,就聽溫寧接著說,「我有爸爸也有媽媽,安叔叔是個好人。」
安風瞪著她,胸口起伏不定,他這下才明白,這個看起來傻乎乎的女孩什麼都知道!她只是從來沒有說過。
那天自行車比賽,溫寧在後面努力的追趕前面的人,結果後面突然出現兩個女生,直接把她擠了下去,那樣的路如果不是故意的,根本就說不通,溫寧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個是尾隨安風的人。
兩個人看她掉下去還不解氣,路邊有很多碎石子,溫寧的腳踝受了傷根本動不了,只能護著臉,石子全都砸在了身上。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那天出來的女人是安逸的妻子,但卻不是安風的媽媽,安風的媽媽在生下他之後就把他留給安逸,自己一個人走了,也就是說,他是安逸在外面的私生子,這也是鎮上的人都議論他們的原因。
安風的敏感是因為他早就知道了這一點,他一直排擠溫寧,也是因為安逸有他這個前科在,兩個人這麼對視著。
溫寧突然說,「你比我好多了,至少你還有爸爸。」
安風眉頭漸漸舒緩,他已經知道溫寧媽媽去世的事情,確實,比起溫寧,他要好得多了,安逸雖然不住在這裡,一個月只來幾次,可安風從來沒為吃穿擔心過,安逸也一直是他的主心骨,雖然孤單,但至少還有這樣一個人在,這個人是他的爸爸,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人。
這樣一想,安風心裡竟然舒服了很多,再看溫寧的樣子也沒有那麼嫌棄了,只要這個女孩和他爸爸沒關係,那她似乎就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溫寧見他不再罵人,從桌子上拿起碗,裡面粥已經涼了,她又去拿了碗新的,依舊是吹涼了遞到他嘴邊。
安風頓時又嫌棄的皺起了眉頭,死死的閉著嘴不肯開口,溫寧把勺子放進碗里,突然伸出手在安風胃的地方戳了一下。
「啊!」安風疼的叫了一聲,溫寧趁機把粥塞進他的嘴裡,氣的安風差點吐出來。
等她準備再喂第二勺的時候,安風趕緊捂住嘴,「我不吃蝦皮,噁心!」
溫寧懷疑的看了他一眼,安風立刻瞪大眼睛,「不吃蝦皮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就是不吃!」
溫寧這才把碗放下,把蝦皮從裡面挑出來,安風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翻了個白眼,他要是真不愛吃蝦皮,張姨怎麼會沒告訴溫寧。
溫寧挑著挑著,就聞到一股煙味,她疑惑的抬頭看了看,又仔細聞了聞,確實是煙味,她納悶的起身去廚房,見煤氣灶早就已經關緊了,不是這裡的味道,她回到客廳,猛的向外面看去,就見外面火光大起,他們家院子里著火了!
溫寧氣喘吁吁的跑進安風的屋子,不由分說的拽起安風就向外走,安風一動就牽動著胃疼的要命,他掙扎著罵道,「你幹什麼?我還是病人!」
「外面著火了!快走!」
這時候燒東西的味道已經很重了,安風的臉色也沉重了下來,兩個人沒有廢話,相互攙扶著向外面走,他胃疼不能走得太快,幾步路就已經夠他受的,1米7的個子幾乎全都壓在溫寧的身上。
溫寧不敢怠慢,外面的火勢漸起,隔壁鄰居也有了反應,在外面大聲的喊叫著,他們的院子不算大,可也離主屋還是有點距離,要燒到這裡沒那麼快,兩個人也是趁著這段時間逃到了外面,家裡的鐵門已經被燒的發燙,溫寧用衣服包著手使勁開了門,兩個人總算是逃了出去。
外面已經聚集了一些人,大家都拿著水盆和桶向院子里潑水,可這點水也是杯水車薪,根本不怎麼管事。
看著眼前衝天的火光,溫寧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安風問她,「你怎麼了?」
溫寧使勁的吞了下口水,聲音微微顫抖著,「我害怕。」
安風看著她的樣子,嘴角突然勾起笑意,「傻瓜。」
他們家著火的事,一夜間就傳遍了小鎮,大家都是議論紛紛,大半夜的突然起火,不是有人故意放的,那才奇怪,再聯想之前有人來鬧,那謎底也就再容易不過。
第二天安逸接到消息匆匆趕了過來,溫寧的手本來就被粥燙傷了,再加上出去時光顧著逃命,沒顧得上疼,水泡全都磨破了,整隻手腫的像個發麵饅頭,這會疼的感覺上來了,溫寧是怎麼也忍不住了,一邊打著點滴,一直擦眼淚。
安風聽她哭的跟蚊子似的,就扭頭看了她一眼,「現在才知道疼,你是不是反應遲鈍?」
他在這邊說著風涼話,其實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本來胃病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結果又是跟溫寧生氣,又是折騰著聞煙味的,這會也掛著吊瓶呢。
張姨被嚇的不清,拽著安逸就是一通抱怨,她這還沒走了,兩個孩子就差點沒了命,這家裡要是真沒個大人,那還不定出什麼事呢,安逸眉頭緊鎖,始終沒有說話,等張姨進屋裡照顧孩子的時候,他大步的出了醫院,撥通電話后語氣不善,再打那次之後,他們的生活終於安生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