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替自己捏把汗

顏如舜真的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又沒法對老媽撒謊，便試圖含混過關：「是比以前少點兒啦，但是也還夠的。」

顏母不吃她那套：「那你把你銀行流水給我看。」

「那得到銀行去，麻煩死了。」

「我知道你們現在有手機銀行，別給我裝傻。」

顏如舜沒轍了，老媽緊跟潮流不能說不好，但是在這種時候，她就被動了。

看女兒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顏母哪能不知道情況。

她一下子焦急起來：「我就說自由職業不保險吧，隨時說沒收入就沒收入的。舜舜，簡簡現在也有這麼大了，要不現在就讓她去幼兒園，你趕緊找個工作吧。」

本來蔫蔫的顏如舜立刻跳起來：「不行。她現在絕對不能去。」

「為什麼？我們小區里可多人都是孩子兩歲就送到幼兒園去的。」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顏如舜非常堅持，「我不說別的，簡簡現在自理能力還不過關，衣服不能完全自己穿，還不大會用水杯喝水，也不會自己解便，特別是不適應蹲坑——缺乏這些能力，去幼兒園很被動的。」

幼兒園的情況，她比誰都清楚。

要想孩子去幼兒園不受罪，要想孩子高高興興享受幼兒園生活，自理能力絕對是必不可缺的。

她都付出這麼多了，怎麼可以在最後一關功虧一簣！

顏母很焦急：「那簡簡一天不去幼兒園，你就一天這麼拖著自己啊？每天覺也睡不好，碼字也碼得心心慌慌。整個人身心疲憊的，你能堅持多久？」

「快了嘛！眨眼就上幼兒園，我就輕鬆了。」她這麼安慰老媽。

顏母不依：「你眼圈都是黑的你知道嗎？這樣下去不行，你還是趕緊去找個工作，生活也規律一點。別孩子沒帶出來，身體先垮了。對了，之前正好富士康在招工，你給我去報名。」

她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嗎？

顏如舜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噎死，鼓著眼珠子抗議：「媽，現在正是培養習慣的關鍵時候，我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

顏母跟她對吼：「難道你就準備這麼過一輩子了？」

「我怎麼就不能這麼過一輩子了？我的小說說不定哪天還大賣呢，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著急？」

顏母一臉鄙夷：「都三年了！也沒看你放顆衛星。」

「人家李安在家蟄伏七年才出成果，你太急功近利了！」

……

母女兩個一見面就大吵一架，搞得晚餐都吃得怪沉悶的。

最後還是顏母妥協了：「我看還是這樣吧，以後你午飯晚飯帶著簡簡到家裡來吃，省得你又是買菜做飯又是洗碗擦桌子，這樣也能多點兒時間碼字。不過我就幫你這一年，再有一年還出不了成績，那就趁早別寫了。」

她是無可奈何。

女兒削了腦袋往牛角尖里鑽，她勸勸不住，罵罵不醒，只能陪著她走一遭，等她去撞一回南牆。

只希望她能早點兒回頭，也免得年紀大了，哪個工作單位都不收了。

老媽這話說得有點兒陰陽怪氣，顏如舜要是硬氣，就該果斷拒絕。

不過，她現在真是壓根想不起「骨氣」這個詞來，煎熬了幾個月，好容易老媽願意伸出援手，她就差直接跳起來三呼「萬歲」了！

買菜擇菜切菜煮飯炒菜洗碗擦桌子，說起來不過是些小破事，但兩頓飯加起來起碼也得三個小時了。

不做不行，做了又費時間又勞累，而且還沒人念你的好，她早就不想做了。要不是老媽成天念叨地溝油、添加劑、雙酚Ａ、重油重鹽危害健康什麼的，她真的很想直接叫外賣的。

現在從樓下坐公交，十分鐘就直達顏家樓下。

她可算是解放了。

解放之後，心情好了，時間也充裕了，她開始踐行自己的大計。

第一項自然是關於如何讓簡簡自己穿衣服的事。

首先，她增加了激勵制度——起床可以看電視節目，英文版的動畫節目《小豬佩奇》。

以前為了保護視力，她從沒給簡簡看過電視，現在眼看也是兩歲半快三歲了，看上二十分鐘應該也沒問題，還正好增加磨練英文耳朵的項目。

簡簡果然很激動，第二天一早不用媽媽催促，自己翻身就坐起來，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服，又草草的理好了鋪。

顏如舜拚命地忽略掉那像爛菜包一樣的小毯子，大大的表揚了她一番，她走路都帶風，看著佩奇各種耍寶樂得呵呵呵的。

小孩子就是這點兒好，只要沒看過中文版的，對英文版就不會那麼排斥。

顏如舜放下擔憂，高興了兩天，簡簡又恢復原狀了。

邊際效應誠不欺我啊。

幸而她也早有準備，又祭出下一件法寶：早餐豐富化。

以前總是牛奶饅頭的，現在她就變著花樣換著來，麵包、包子、花捲、芝麻糊、黑米糊、水果粥等等，總之是什麼新鮮弄什麼。

簡簡要是不起床，她就用美味的早餐誘哄她：「哎呀，今天早上吃玉米糊呢！好香啊，嗯，我要先吃啦。」

辛微揚也配合著高呼：「真的耶，先來先吃，後來后吃，最後沒得吃。」

「我要吃我要吃，你們不準吃！」簡簡最初又是叫又是鬧又是哭，顏如舜就告訴她：除非自己起床，否則不會有吃的。

在明白「無論怎麼鬧爸爸媽媽也不會妥協」之後，簡簡就收了聲，悶著頭穿衣起床。

美味早餐讓簡簡堅持時間長了一些，但也不過是長了那麼幾天，便又打回原形。

連美食都不能讓吃貨始終充滿動力，顏如舜只好繼續在小豬佩奇和豐富的早餐的基礎上加碼。

這一回是遊樂項目——正好，簡簡也到了到處走走增長見識的年紀了。

顏如舜會在每天晚上提前宣布，第二天將出去體驗以前沒有體驗過的遊戲項目：去圖書館啦，去書店啦，去展覽館啦，去看兒童戲劇啦，去體驗油畫啦，去看一看、學一學包餃子啦，野營啦，爬山啦等等。

有一次甚至因為簡簡看鴿子的時候，說了一句，我們也可以賣饅頭給遊客喂鴿子啊，第二天母女兩個當真就蒸了饅頭來賣。

顏母覺得羞死人了，可簡簡半點兒不怯場，當真一個人帶了一個摺疊小板凳，由媽媽幫她用紙板寫了一個標籤牌，就按照頭晚上練習的那樣叫賣起來。

一個豆丁大的人兒坐在路邊賣饅頭，很是吸引了一眾人等的視線，結果三分鐘不到，辛安小朋友的「鴿子饅頭」就賣光了。

那成就感簡直滿滿當當的，不解釋。

當然，要體驗這些有趣的活動，條件還是一個：按時起床。你問為什麼？因為不按時起床就趕不上汽車啦，自然就不能去玩了——也就是孩子還小，能用這個理由哄哄她。

所以一切得趁早啊！

這一舉措還是有效果的，不過不太穩定，簡簡有時候能很積極踴躍的自己起床，有時候還是犯懶，錯過了雖然痛哭流涕，但下一回不起床還是不起床。

雖然如此，但不管怎麼說，情況總是在好轉的不是。

只是，不能繼續加碼了。

一來沒法加碼了；二來一味的加碼，似乎讓簡簡產生了一個錯覺：她自己起床是一件爸爸媽媽要用獎勵來換取的事情。

那怎麼能行呢？

看來得做減法了。

顏如舜繼續推出下一步措施：早餐限時令！

簡單地說，這個限時令就是：每天早上八點半之前，如果沒有完成起床理鋪洗漱等一應事項，趕到早餐桌前，那麼就沒有早餐可吃了。

補充：該限時令不僅對簡簡有效，對全家人都有效。

聽說是對公平對待全家人，簡簡沒有表示異議。

顏如舜跟她說：「要是爸爸遲到了，我們就去笑話他：羞羞羞，懶床了，好不好？」

簡簡笑得呵呵呵的，似乎覺得很有趣。

不出意料，第二天，小傢伙就一頭撞了上去。

儘管通過各種撒潑打滾的方式強烈的表達了自己想吃早餐的訴求，無奈顏如舜在這方面鐵石心腸的，一點兒都沒動搖。

小傢伙可憐巴巴的看向爸爸。

辛微揚嘆口氣，對顏如舜感慨：「說起來真是不可思議啊，以前一覺要睡到十二點的人現在居然都不懶床了。」

顏如舜回以狠狠的一腳：叫你揭老娘老底，哼！

這一回，簡簡被好好的收拾了個徹徹底底。

在連續兩天沒有吃到早餐以後，第三天她老實的起了床。

顏如舜提起的一顆心才放下去：簡簡要是真的硬著脾氣把早餐給斷了，她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繼續把午飯也給她餓下去呢。

不過想來，餓飯的成本那麼大，而起床的鼓勵又那麼多，只要不是蠢人應該都知道該怎麼選吧。

然而，事實證明，即便她已經做了這麼多，還是不能保證每天都按照她的意願進行。

三五天里總有那麼一天會漏掉早餐。

媽蛋，這小屁孩兒怎麼就這麼皮呢？要是真因為這樣餓出胃病了，她豈不是要成千古罪人！

顏如舜的衣袖挽了又放下，放下又挽起，咬牙切齒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挽起來，走到小傢伙面前，將巴掌一伸：「跟我來！」

這回，她做了個表格，將一周七天都畫出來，然後告訴女兒：「如果你能自己起床，就在格子里打個勾，如果沒起來，就在格子里打個叉。我們看看每一周簡簡能打幾個勾好不好？」

簡簡問：「這是不是像小紅花一樣？」

阿婆總給她講幼兒園表現得好，老師會獎勵大紅花。

顏如舜點頭：「對啊，而且，勾勾集多了，我們還有其他獎勵哦。」

簡簡的眼睛亮晶晶的：「什麼獎勵？」

「連續兩天自己按時起床呢，我們就獎勵一個煎餅，好不好？」

「好也！」

「連續三天呢，可以換麵包店的蛋糕，好不好？」

簡簡期待的問：「連續四天呢？」

「連續四天，我們吃牛排。」

「要爸爸煎的那種牛排。」

嘁，居然還嫌棄為娘的手藝！顏如舜小小的不爽了一下，但面上笑眯眯地答應：「可以啊。」

簡簡追問：「連續五天呢？」

「不用連續五天，一周你能有五天以上自己按時起床，可以完成你的一個小心愿。」

簡簡握拳高呼：「哦，我明天一定能自己起床的。」

但願如此吧！

為娘我可沒那麼樂觀。

想到萬一餓出胃病的可能性，顏如舜又增加了一個規則：「如果簡簡每天能提前５分鐘完成起床洗漱的事情，到達餐桌旁邊，那我們還可以記一個＋１，然後如果你之後哪一天沒有按時起床，可以用這個『＋１』來換取一頓早餐哦，不過記錄的時候還是得打叉叉。」

簡簡再次表決心：「我明天一定會提前５分鐘吃到早餐！」

勁頭很好，但一定要說到做到啊。

你要再做不到，為娘我就要沒轍了！

顏如舜替自己捏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