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示寵
沈蓉這裡著急上火,卻看著盛明珠沒事人一樣悠哉,倒有些看不透盛明珠的心思。可她是個愛鬧騰又藏不住話的姑娘,否則也不會這麼急吼吼地來找盛明珠還順帶數落了管平一番。
「我那表哥和林清焰相識於微末,曾經還挺得意,誰不說那是他的舊相好,就怕什麼舊情復燃,乾柴烈火的。小表嫂你這裡不當回事,回頭人家就要蹬鼻子上臉,爬到你頭上。我說了這許多,那你總要跟我說說,你心裡怎麼個打算吧。」沈蓉站在涼亭里說得有些口乾舌燥,心裡又說不出的煩悶,這會兒日光曬得臉頰發燙,才覺得熱汗下來,身上不爽利。再看著小嫂子先前提的那棗湯也就不打算委屈自己,先潤潤口再說。
盛明珠靠著搖椅,看著沈蓉這般模樣也不好和她細說,但看這架勢。這小妮子今日來這兒若是不得個准信,怕不是還要拉她去瞧瞧管平的舊相好,給對方點顏色才肯罷休。
「畢竟是太子賞賜的人,我這麼上趕著去讓對方沒臉,不說落了下乘。還叫別人看了笑說,可不是得不償失。」盛明珠只好從自己身上說,試圖打消沈蓉要拉著自己去找林清焰麻煩的念頭。
沈蓉喝著棗湯,聽著小表嫂的話又覺得有些道理,可不就是嘛,再怎麼樣也該是林清焰這個妾懂點規矩,先來給主母請安才是。
她們這邊說著,那頭已經有丫頭僕婦領著新進門的林姨娘來給主母請安了。
林清焰今日穿得雅緻素凈也不張揚,只是一舉一動皆是遮掩不住的風情,她倒是規規矩矩上前來請安,眉目溫柔,態度極其恭順,挑不出一絲錯漏。
「妾林氏給夫人請安,不知道夫人可有吩咐?」林清焰行禮道。她初到定國侯府,姿態倒是擺得到位。也不多說,只請夫人吩咐。
若是盛明珠給她甩臉子刁難,倒顯得盛明珠不能容人,刻薄寡恩,不夠大度似的。
盛明珠還沒找對方立規矩,倒是這林清焰先一手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對方看著溫溫柔柔,怕也不是簡單人物,既然對方已經出招,看來也只好見招拆招了。
盛明珠示意金枝扶她起來,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見外。你初來乍到,我自然應該多加照拂,不知這清暉院住著可還習慣,有什麼缺漏的,若是下人不盡心,盡可告知我為你做主。」
林清焰起身後,大大方方地回了盛明珠的話:「多謝夫人,底下的人都是夫人調教過的,自然是勤勉。妾笨嘴拙舌,又初來府上,怕不討夫人喜歡,如今見了夫人方才知道,夫人是何等樣人。夫人大家風範,妾自愧不如。」
一旁的沈蓉斜眼瞥著,想著那些個傳聞,更是瞧她不起,這嘴抹了蜜似的,逢迎拍馬倒是熟稔,不愧是左右逢源的青樓名伶。
沈蓉本就是先入為主,如今聽著對方變著法地討好盛明珠,再看著對方的樣子,更覺得假惺惺,她那直脾氣便是沒忍不住出聲刺道:「林姨娘這嘴真是會說話,都把我們比下去了。」
林清焰本就是來試探盛明珠的脾性,夫人還不曾為難,倒是這表小姐咄咄逼人。她假作恍然的樣子道:「妾失禮了,表小姐在府上做客多日,倒是不曾拜見。」
沈蓉被對方加重音的做客二字噎住了,這意思說她喧賓奪主?還是說她賴著府上白吃白喝呢!她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只氣得拿眼瞪人,又不能像在軍中那樣用拳腳出氣。
三人各懷心思的敘了會兒話便各自回了屋。
是夜,金枝給盛明珠梳洗時,還是沒忍住一時嘴快,有些憂心地提了林清焰:「夫人,我看那林姨娘就不像個本分老實的,怕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往後恃寵而驕可怎麼是好?」
盛明珠還沒說話,底下的丫頭來說,定國侯今日去了林姨娘房裡,怕是不來正房了。
金枝聽著這話就忍不住替自家夫人委屈:「夫人,你看看這才第一天就不安分了,就怕以後她盡使些狐媚手段霸著侯爺不放,我可聽說那青樓勾欄里什麼下作法子都有。」
夫人和侯爺還沒有子嗣,若是這庶齣子先出來了,這不是打臉么,多少人等著看笑話呢。新婚不久侯爺就納妾寵妾,自家夫人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金枝越想越是后怕,忍不住替盛明珠出主意:「不如夫人你讓人送些補品過去,沒準侯爺只是拉不下臉走人,讓那林姨娘拖住了,要不就說夫人身子不爽利,讓侯爺過來瞧瞧。」金枝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反觀盛明珠自個兒一點不見著急,看著就像只有周圍人一頭熱。
盛明珠躺在美人榻上,把玩著從髮髻上取下的金步搖,其上的金流蘇襯得她雙手白皙嫩滑,猶如羊脂玉。盛明珠邊聽著金枝的話邊笑:「這沒出嫁的小姑娘比我這新嫁婦還要急,林姨娘既和侯爺舊相識,今日敘敘舊也是常理。」
夫人既沒有責怪,金枝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夫人,這敘舊都敘到床上去了,奴婢是擔心侯爺的身子經不起勾欄院的那些手段。老人都說,那些個名妓都是吸人魂的妖精,專門吃男人的精元。」
金枝說到這兒,自己都羞得自打嘴巴,不該圖一時嘴快,讓夫人聽見這些個污言穢語。
盛明珠聽著也不說話,只是攥著金步搖,整個人歪到美人榻上,說不出的慵懶嫵媚,叫丫頭們看了,都看得發愣,頗有些目眩神迷。
「絨球兒去哪兒了?怎麼也不見?」盛明珠問著丫頭們,手指滑過那頭柔順的青絲,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指梳理髮絲。
金枝努了努嘴:「怕是又去哪兒玩瘋了,怎麼和侯爺一樣不著家。也不心疼下盼著它回來的主子,也是個成日在外面野的。」
盛明珠好笑地看著金枝數落絨球兒,心知這丫頭不好說定國侯本人,只能借著絨球兒罵幾句。
對絨球兒來說,這可是最冤的指桑罵槐。
隔了沒多久,盛明珠就聽到外面有人回稟,說是絨球兒那貓許是聞著飯桌上的魚腥味跑到了清暉院去,管平追著貓出了院子,又派人把貓送回來,只是侯爺本人沒過來,中途又折回了清暉院去。
金枝把絨球兒抱了進來,一邊梳理著絨球兒身上有些雜亂的毛一邊說道:「清暉院的味就好聞,沒良心的東西。上趕著去還不是讓人送回來,看你下次不長記性。」
盛明珠這回是笑出了聲:「好了好了,你說它作甚?它也聽不明白。我記得是不是留了盤鱸魚,給它吃吧,出去晃了一圈怕是餓了。」
翌日,盛明珠起了個大早,帶著貓去花園裡遛圈,遠遠就見著林清焰支使著一群人搬東西。
看著都是些綢紗的,錦緞的,各色鮮亮的布匹被下仆們捧在手上,都隨著林清焰搬到清暉院去。盛明珠和林請焰也就在花園中的木橋上狹路相逢。
在盛明珠看見林清焰的時候,林清焰也看見了遛貓的盛明珠,忙不迭地上前來,眉眼含笑,嘴角上揚,眼神中帶著一絲隱隱約約的得意:「給夫人請安,妾不知道夫人要走此路,只是侯爺賞賜的布匹總要整理好,要不請夫人先過?這些都是上貢到宮中的貢品,昨夜妾隨口提了一句,就勞動侯爺親自去宮中選了一些送來。夫人和侯爺新婚,想必妾有的,侯爺送於夫人的布匹只會是更珍貴,若是夫人不嫌妾叨擾,倒是想去見識見識。」
金枝首先聽不下去了,她自然知道今早正房根本就沒有什麼布匹送來,整個侯爺的進項都有記錄,林清焰領布匹會不知道布匹數量豈不可笑。這林姨娘一朝得寵就如此猖狂,這是擺明了要讓夫人沒臉。
金枝像是個護崽的小母雞似的攔在林清焰面前,擋住了她得意的嘴臉才道:「林姨娘既然說要讓夫人先過去,就該懂得上下尊卑,讓道吧!」
搬運布匹的下人似乎還在看林清焰的臉色,畢竟現在看來還是這位新歡比較得寵,但夫人畢竟也是主子,只好先等主子們分出勝負,他們再做事。
林清焰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剛才那番話既是顯擺也是有挑撥離間的意味,面對金枝的怒斥一點也沒有不自在,側了側身子,讓出一臂寬的位置才道:「自然是要讓的,一直聽聞夫人玲瓏身段好不曼妙,那夫人請吧。」
金枝看著那一臂寬的地方恨不得撲上去咬死林清焰,但她還是忍住了,正待發作,卻聽自家夫人笑道:「說到身段還是不及聞名京城的清焰,金枝,何必爭執,都說千里休書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那我今日讓三尺又何妨?讓林姨娘先走,去整理她的布匹。」
林清焰沒料到盛明珠這麼能忍,這人要不就是軟柿子要不就是……
然而還沒等盛明珠一行讓開,就有一個盛怒的聲音先罵了起來:「林清焰!你別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