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不得已
林清焰眉頭稍皺,伸手想要拿過那藥包。碧荷卻手一瑟縮,沒敢遞出去,「小姐可要想清楚,定國侯府守衛森嚴,無論成功與否,咱們要安然走出這裡都不可能了。」
登仙——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早登仙界,實際意義是什麼卻再明顯不過了。如今她們人還尚且在定國侯府,依著侯府的規矩,萬一出了什麼事兒不管有沒有懷疑到她們頭上,人肯定是不能離開了。
碧荷能想到的,林清焰又豈會想不到,卻還是接過了那黃色藥包,「讓我先想想。」
林清焰垂著頭,太子一直都之讓她靜待,留在定國侯府除了那兵符她也沒做什麼事情,最多便是跟盛明珠鬥鬥嘴罷了,如今太子卻一反之前的平靜,陡然下起這麼一道命令,除了等不及,林清焰再想不到旁的原因。
她自然心中也糾結,畢竟太子之前下的那些可有可無的令,什麼都查不到她身上,可如今這事兒若鬧出來,不管成不成,如碧荷說的,倘若定國侯府出了刺客,依著東廠之前的規矩,這段時間定然是誰都出不去的。
倘若那時候查出個什麼,太子都不一定能夠救她。
「碧荷,你說我該怎麼辦?」
林清焰愛重錢權,可這都要基於自己安穩的基礎。碧荷怕林清焰陰陽怪氣的脾性,可如今到這份兒上她總得先保住自己的命,「小姐,太子如今讓您做這樣的事兒,若成功他自然高興,可若失敗了,上位人有豈會拿咱們的命當命?」
這道理這個樣子,誰都知道。可如今她已經入了太子的陣營,倘若不照著太子的命令行事,太子又豈能輕饒了她。林清焰靠在椅子后,如今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碧荷,那你說呢?」
現在便是一個兩難之地,碧荷都能看清楚的,她又豈會看不清楚。太子讓她對管平下藥,無非是個試探,林清焰雖自負卻也聰明,她知道她對於太子來說不算什麼,倘若她下藥成功,替太子除去一個心頭大患,自然是好。
但倘若她失敗,她是死是活,便如同碧荷說的那樣,上位者又豈會關心她們這些人的死活,她對於太子來說,也是無關緊要。
碧荷半跪在林清焰身前,「小姐,若侯爺對您還有些情義,如今咱們旁的也沒做些什麼,不如……」碧荷話說到一半兒,林清焰就搖頭,她知道碧荷是什麼意思,「兵符都給了太子,讓我告訴管平這事兒,他能饒了我嗎?」
情義,林清焰可不覺得對一個男人來說,情誼比兵權重要。
「那這葯——」碧荷看著被林清焰放置一旁的東西。
林清焰揮了揮手,「先放在那兒吧。」
沒有萬全之策前,林清焰自也不會輕易動手,「侯爺呢?」她問了一句,碧荷搖了搖頭,「夫人回來了,侯爺一回府便去了夫人處。」
林清焰臉色很快又拉了下來,沒再說什麼。
——
「今兒個怎麼得空回來,這幾日不是正忙衡陽的事情嗎?」
盛明珠瞥了眼管平,一手正看著書,管平便靠近她,下巴靠在她肩上,稍顯一些疲態,「忙了好幾日,有些困了。」盛明珠本來還沉浸在手中話本的情節裡頭,聽他這麼說,便回眼兒看著他。
原本英俊的男人下巴上長了一層薄薄的胡茬,他這樣的人總不回顯得落魄,就是比平常顯得頹廢一點。盛明珠看著他,「很累嗎?我讓金枝去準備熱水?」管平搖了搖頭,「美人溫香再懷,有什麼好累的?」
說著手便有些不規矩,盛明珠躲開他,「如今朝中這麼多事兒,你還整日想著廝混婦人的床帳」,管平抱著她,兩人一同倒在榻上,又貼著她耳旁道,「朝堂上的是自有男人做主,你本就是我的婦人,我與你不想這些事兒做什麼,你難道就不曾想著,給你的丈夫生個孩兒嗎?」
盛明珠皺了皺鼻子,頗有些瞧不起他的意思。
管平瞧她這幅嬌俏的模樣,本來沒有心思如今也起了幾分,正要抬手解她的衣裳,盛明珠卻握著他的手,「你這怕都熬了好幾日,又好好休息過嗎?」她又看著他的眼睛,原本好好的鳳眼如今眼皮兒也有些微腫。
「連著四日未曾合過眼了」管平道。
這幾日都在議論衡陽的事情,不止是他,連帶著手下那些個人都沒合過眼。盛明珠一聽他說這話眉頭就皺了起來,到底是自己個兒的丈夫,沒有不心疼的,「你都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兒的,還以為自己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呢?」
管平原本是跟嬌妻賣苦求安慰的,沒想到香軟的情話沒有等到,卻等到了一句嫌自己老的話。好在很快便有一雙軟手按在自己額頭上,「一會兒我讓金枝替你熬參茶,我娘從前就老說,連著幾日不合眼,什麼精氣神兒都沒了,你先補一補再睡吧。」
罷了又靠在他耳邊問了一句,「熬了幾日,如今頭疼嗎?」
她語氣里的心疼不難聽出來,管平原本打算賣苦賺一波心疼,如今到頭上卻只握著她的手,「還好。手累嗎?」
盛明珠掃了他一眼,「手累也累不過勞心國家大事的定國侯管大人。我若再不勤快點,日後成了寡婦怎麼辦?」
「哪有你這樣說的,盼著自己成寡婦么?」管平有些不滿了。
「我倒是不想成寡婦,哪有人似你這樣的,連著四日都不合眼。」盛明珠心頭的不滿還沒下去呢,瞧他還敢頂嘴,立馬就繞嘴回來。管平如今更是不敢說些什麼了,便又靠回她腿上,許是很久沒誰了,如今靠在她的腿上,便止不住的一股困意。
盛明珠連忙拍拍他的臉,「你先別睡,我正要讓金枝去熬參湯,你喝完在睡。」
管平便睏乏的睜開眼睛,盛明珠撿起一旁自己剛看的話本子,又朝外喊著金枝。很快金枝就進來了,瞧著自己夫人盤著腿在榻上,而侯爺半瞌著眼睛,手裡捧著本書,正靠在她腿上,「侯爺,夫人。」
盛明珠見她進來了,便吩咐道,「侯爺剛處理完朝事回來,你讓廚房熬些補身子的湯,他連著四日都未曾合眼了。」金枝忙點頭,正準備要出去,卻又被盛明珠叫住,「讓廚房的多加些何首烏進去,免得還未到四十就熬成了禿子。」
前段時間兩人還鬧著矛盾,如今自家夫人就說這樣的話,金枝便瞧了眼榻上的侯爺,卻瞧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又想著他剛熬了好幾日,該是睡著了,又看了自家小姐,如今正替人按著頭呢——瞧平日里說的,臨到頭了心裡想的還不都是他。
金枝搖了搖頭,很快便出去了。
盛明珠替他按了會兒額頭,瞧他半天不說話,以為他睡著了,便想著先讓他睡一會兒,自己正要穿上繡鞋下榻倒些水喝,便聽見榻上有西索的聲音傳來,便回頭看著他,「不是睡了么?」
「替我倒些水來,有些渴了。」
管平道。
盛明珠原是給自己倒的水,聽他說渴了,便提著裙子上來,將茶杯遞給他,管平接過,「若是我睡了,豈不是聽不見你說我那些話?」盛明珠聽他這麼說便知道他是聽了剛才她說他禿頭那些話,也不心虛,「我又不是背後說人長短。」
管平一笑,正預備跟她討論討論長短的事情,外頭卻有扣門聲兒傳進來。盛明珠聽見似是灰衣,便讓人進來了,灰衣進來向二人行了禮,很快又走到管平身旁,低聲說了些什麼。管平很快眉頭皺了起來。
「大人,要做些什麼?」灰衣問了一句。
管平搖了搖頭,又招手,示意他先退下。灰衣看了眼二人,又拱手行禮,慢慢退出門外。灰衣在時,盛明珠沒問他些什麼,可剛才明顯看到他表情不對,又不知是不是朝堂上的事情,也不知好不好過問,便隨意問了一句,「怎麼了?」
若他真不想打,也能隨意搪塞過去。
管平抬眼看著她,「是林清焰那裡的事。」
盛明珠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哦了一聲。管平便有些奇怪,「怎麼不問我什麼事兒?」
「是什麼事兒?」
盛明珠興緻確實已經不大高了,縱然知道林清焰是什麼身份,縱然知道管平與她沒什麼。可不管情況如何,林清焰卻也是名義上的管府的侍妾——單隻名義上這幾個字,便已經讓盛明珠很不舒服。
或許放在以前也沒什麼。
可打底女人便都是這樣。就似她娘說的那般,相處久了,她越來越拿不起,放不下。如今管平對她來說也早不是當初剛嫁時說的可以相敬如賓的枕邊人——一日復一日親近下來,他是她相濡以沫的丈夫。
可他又是大魏的定國侯。
如今有個林清焰,太子送的。日後七王爺八王九王爺,他納一次,會不會納二次納三次,世上總會有許多的不得已。盛明珠知道如今他愛重她,也不曾對不起她,可那麼多不得已——誰知道以後呢。
管平不知她為什麼就這幅表情,以為是不喜林清焰,「左不過幾日的時間,我會很快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