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煲湯
盛明珠點了點頭,管平看她興緻不高,原本想說的也沒說。只揉了揉她的頭,「我四日沒合眼,怎麼瞧著你要比我睏倦許多。」
「侯爺每日操勞國家大事,便當我整日都是閑著的嗎?」盛明珠道,「府中大大小小這麼多事,我若撒手不管早亂套了。」管平便只附和著她說了些什麼,實在接連幾天沒合眼了,困頓的不行,也沒等金枝過來,便陷入了沉沉的困意。
這次瞧著是真睡著了,盛明珠也沒打擾他,自己下了榻,坐在一旁看著書。
時間本就不早了,又是下午睏覺的時,不覺一晌過去,已是夕陽斜暉。盛明珠回眼看著管平,他還未曾起,金枝已經過來,手中托盤盛放著湯,步履踩著,靜悄悄的,又看了眼榻上的管平,捏著嗓子道,「夫人,要叫醒侯爺嗎?」
盛明珠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湯一時半會兒也涼不下來,你也忙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金枝點頭,應罷之後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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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太子給去個那個命令,心裡也報了幾分希望,畢竟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林清焰還是這管平當年貧時之交。便是不成他也不損失什麼——如今兵符既在自己手裡,便不想如當時那般汲汲營營算計下去。
帝位懸空多時,倘若還這樣僵持下去,便是日後他登基,天下人怎麼看。一個皇帝登基與否竟要看一個臣子的臉色行事。
林清焰原本還在考慮要不要行事,可太子那邊幾次三番的催,顯然是已經不耐煩了。
「再拖下去太子那邊恐怕以為我要反水了。」
這幾日天氣熱,林清焰又只是個姨娘,屋內冰盆雖有,卻也沒那麼涼快,尤其如今她心裡還裝著事兒。碧荷在一旁也著急,只看她不停拿著美人扇扇風,畢竟碧荷也只是個丫鬟,眼界有限,到如今徹底六神無主了。
「那該怎麼辦?照著太子爺的命令行事嗎?」
林清焰看著碧荷,諷道,「之前不還說對著定國侯投誠嗎?」碧荷垂著頭,她哪裡能不知道太子和定國侯都是她們得罪不起的存在,從前只不過想著若小姐和侯爺那裡有些情誼,或是說被太子威脅,說不準還能激起侯爺幾分憐惜。
可是如今太子這頭催著,若沒個什麼東西應著,短時間又不能跟定國侯攤牌,不是等著太子打上門來么。林清焰也實在有些心煩,看了會兒門框,中午蟬鳴聲不斷,略有些聒噪,她想了想,終是道,「一會兒去給侯爺那裡遞個信兒,看能不能將人拉過來。」
林清焰垂著頭,心裡頭也有些煩。她看的明白,管平對自己的愛意是沒有的,可偏偏卻留著她在府內,又不碰她。一開始林清焰還想不明白,可如今太子這頭步步緊逼,她身為定國侯府的妾室,男主人又始終不碰她。
放在從前林清焰或許會覺得管平是珍惜她,可到如今這樣的年紀,什麼都該看明白了。碧荷點了點頭,「一會兒奴婢便讓人去給侯爺身邊的遞個信兒。」
林清焰點了點頭,罷了又從妝台里拿出之前太子給的那葯,「若能邀來,一會兒便同我去廚房,我今日親子下廚,給侯爺煲湯。」碧荷原本咬走出去,聞言愣了一下,正巧便看著林清焰舉起那包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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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正有些涼,今兒個自家嬌妻不知又耍些什麼個脾氣,不大搭理他。管平原本打算回去處理政事,卻被身邊的小廝攔住,說是林姨娘今晚煲了湯,問他有沒有空去她院子里坐坐。管平原還不知道她打算什麼時候才開始行動。
「回她,說我稍會兒就去。」
罷了便很快又回了書房。碧荷得到這信兒便很快去了清暉院,又一道與林清焰在去了廚房,說了是親手煲的湯,戲自然也得做全了。
管平下半夜到的林清焰這裡。
林清焰或許性格跟她這個名字不十分搭配,不過房間裝置卻如其名,十分素凈寡淡。倒深夜時也沒有過多的燈火,只幾根蠟燭擺放在台上,管平從台階往上走時,便見月色下佳人獨坐床前。
她穿一身白衣,這麼遠遠的看過去,真好像瑤台仙子一般。只可惜是心裝紅塵的仙子。管平想著,腳步微抬,人已經走了進去,林清焰恰好回頭看他,此刻燈光稍暗,林清焰也不再是當年年輕的小姑娘,她如今過了二十五,皮膚上早有些瑕疵。
可如今暗淡的燈光將一切都掩藏的起來,她整個人顯得非常柔婉。
「侯爺來了」,從椅子上起來,她又連忙替管平斟茶。
「等了侯爺多時,原以為侯爺不來了。只是今兒個煲的湯已經涼了,正讓碧荷拿去在熱一熱,侯爺稍等片刻。」
管平來的本意又不是喝湯,對此當然不置可否,只是環望了一眼,「怎麼這麼暗?」
林清焰笑了笑,斟茶之後又坐在管平對面,目色柔淡,「侯爺忘了嗎,從前妾還在巷子樓時,那那裡常年就很暗淡。當年侯爺卻不曾嫌那裡暗淡無光,常去找妾,如今妾還還記得與侯爺秉燭長談,賞風弄月的情景。」
林清焰說起當年,管平腦門裡也想起了些東西。當年的他也不過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林清焰卻是巷子樓無數豪門貴引趨之若鶩的花魁——也卻算個美人,管平當年為了哄美人歡心,也花了些心思,說些無用的酸爛詩詞。
「侯爺,當年您來我這裡最喜歡喝的茶。」
這茶葉早三四年前就沒了,味道有些清澀,不太適合如今大魏貴人們的口味。當年之所以出名也不過是因為林清焰這個巷子樓里的頭牌花魁,多得是達官貴人們投千金博美人一笑,管平當年旁的沒做,一去巷子樓這苦茶喝了不少。
「味道還同當年一樣。」
管平說著,林清焰目色陡然就變得哀婉起來,「是哎,這茶葉還和從前一樣,只是侯爺人,卻和之前不一樣了。」她看著管平,眼睛一下就紅了起來。
管平垂著頭,此刻碧荷剛從內屋裡出來,一股子香味便傳到了整個室內,「你的手藝也和之前很不一樣了。」他笑了笑,說出這番話。
讓原本林清焰準備的好些個煽情的言論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了,又擔心管平是不是看出了什麼。碧荷已經端著托盤走到了桌子跟前,大約是心裡有鬼,如今看著管平腳都是抖的,管平看了一眼她,碧荷猛地後退,唬的林清焰都嚇了一跳,瞪了眼碧荷。
又擔心管平看出來什麼,便去看他臉色,瞧見沒什麼才放下心來。
「味道不錯。」管平道。
林清焰笑了笑,正要開口說話,管平卻又開口了,「林清焰——清焰,我從前以為你喜歡喝那苦茶,是因為你這個名字。」確切來說,林清焰這個花魁並沒有如言傳那般驚艷到他,一開始讓管平驚艷的是這個名字。
巷子樓中不沾世俗的名妓,又對旁的達官富貴不感興趣。與當年憤世嫉俗的管平來說卻是格外合口味——而且無論以哪種境況來說,林清焰當年與他都算有過那麼一段——可惜舊日情人未等到他飛黃騰達,就琵琶別抱。
「你嫁人之後,日子過的還好?」管平問了這麼一句。
林清焰眼眶更紅了,從袖間摸處手帕,擦拭眼尾,「侯爺可是還怨恨我當年行為?妾當時只是不得已——」管平卻沒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揭開擺在桌上的湯羹,「一碗湯,若是美味人自然喜愛喝,可若是進了旁人的嘴裡,在吐出來給我喝,你說我還要喝嗎?」
林清焰臉色陡然變了,到底也有自己的清高,「侯爺既這麼說,當初何必要迎妾進府中,便是為了今日折辱於妾嗎?」
管平看著那碗湯,湯勺擺在一邊,他慢慢攪著,似牽動著林清焰心裡那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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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盛明珠沒得好眠,晌午吃的有些少,餓醒了。
恰好金枝還在做綉活,沒睡,便跟著金枝一同去了廚房。夜深人靜,廚房裡的人走了大辦,只剩下平日看灶的老廚子還在,金枝與他挺熟,走過去便拍了拍他肩膀,「陳叔,還有什麼吃食么?夫人夜裡起來,想吃些東西。」
被稱作陳叔的男人原本都睡眼朦朧了,被金枝拍醒。
剛做起來便瞧見廚房門檻那裡站著一個穿著紅色披風的人,定睛一看卻是自家夫人,要爬起來行禮,又被金枝叫道,「好了陳叔,問你廚房裡還有沒有些吃食,夫人餓了?」盛明珠也道,「不必行什麼禮了,大半夜的。」
陳叔便摸了摸頭,「夫人大半夜餓了——貴人的吃食都沒敢隔夜的,現成的如今是真沒法做,夫人要是能等,小人可以給夫人揉面出來,不過得些時間。」盛明珠聽到這裡臉稍微有些垮,本身就困頓的厲害,要不是餓了才懶得出來。
正巧陳叔拍了拍腦門,「記得今兒林姨娘夜裡來廚房煲湯,好像還有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