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生辰禮物

丹珠一路直往廚房走過去，遠遠就看到那邊有炊煙裊裊升起，還沒靠近門口，就聞到從裡面飄出的香氣。

深深吸了口氣，是八寶醬鴨和甜酥拔絲粉藕，她記得昨晚他說過，今天晚上就做這兩道菜的。

丹珠進去時，葉瑾正站在著灶台顛鍋炒菜，一頭烏黑的長發被他用一根白色絲帶束住，雖然置身於一堆鍋碗瓢盆中，卻完全不顯雜亂，反將他襯得乾淨而又利落。

大概是鍋鏟發出的聲音掩蓋了她的腳步聲，他沒有察覺到門口有人，丹珠站在那，默默地看著他有條不紊地煎炸烹煮，邊上的砂鍋咕嘟咕嘟地冒著沸騰的泡，薄薄的白氣縈繞在他四周，有種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丹珠覺得隨著他掌勺的翻攪動作，空氣中的香味越來越重，熏得她開始飢腸轆轆。

正想抬腳埋進門檻，卻見葉瑾臉色突地一變，丟下鍋鏟，捂著嘴閃到一邊劇烈咳嗽，手移開時，手心沾了些刺眼的紅色。

丹珠心底猛地一抖，還沒反應過來，話已經脫口而出，「怎麼了？」

聽到她的聲音，葉瑾迅速將嘴角殘留的血跡拭掉，轉過身對上她時，已然關上往日自若的微笑，「你回來了？」

丹珠匆匆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手就想看他的掌心，葉瑾抽回來藏到背後，臉上笑容不變，「快開飯了，你先去洗把臉。」

他不肯給自己看，丹珠心裡疑慮更重了，凝聲逼問：「我剛看到你吐血了，怎麼回事？」

「沒什麼，」葉瑾彎了彎唇，不甚在意地回道：「這幾天嗓子有點疼，偶爾咳得厲害了會吐點血，過幾天就好了。」

這個並不能讓丹珠釋然，半信半疑地望著他，「只是這樣而已？」

「嗯。你快去洗漱吧，楓兒也該餓了。」

葉瑾將她推出了廚房門，當著她的面將門關上了。

對著緊閉的門，丹珠心裡一陣狐疑，而這份狐疑，在她連續好幾個半夜看到他咳嗽吐血時達到了頂峰。

那一抹一抹的紅看得她心驚，可是每次去問他，他又總是要死了說嗓子疼，過幾天就好了什麼的。

丹珠自從當了娘之後，人變得越來越愛操心了，實在按捺不住心裡的不安，她去找了柳瀟詢問具體情況。

聽說葉瑾的癥狀后，柳瀟也相當驚訝，摸著下巴思索半響，才不確定地說道：「他那次在大羽國受了重傷，雖然基本已經痊癒了，不過師兄說還有些小毛病未根除，會不會是當時留下來的後遺症？」

聽完他的猜測，丹珠臉唰地一下白了。

夜晚，丹珠一個人將兒子哄睡著了，默默坐在床上發獃。

一直以來，除了剛認識那會見到他重傷，後面她再也沒有見過他在誰身上吃過虧，留過血，總覺得像他那樣的人，是無往不利的，誰也拿他沒辦法。

卻不曾想到，他其實也只是個普通人，有著普通人的肉身，會受傷，也會痛苦。

丹珠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來，自我安慰道，沒事的，不是說禍害遺千年么？葉瑾又是素來不會讓自己吃虧的，肯定沒什麼問題的。

正胡思亂想著，房門突然被人推開，葉瑾端著一個茶盤走進來，裡面放著一個白玉青竹壺，兩個白玉茶杯，見丹珠傻愣愣地坐在床沿發獃，不由笑著說道：「發什麼呆呢？該睡了。」

說話間，他將盤子往桌上一擱，笑眯眯的也在她身邊坐下，忍不住拿手碰了碰她的臉，「珠珠，你在想什麼？」

丹珠緩緩地抬眸看他，猶豫了一下，才問道：「你……」

葉瑾側著頭，「嗯？」了一聲，認真地等著她續下去。

丹珠咬了咬唇，終究還是沒問出口，爬到床上拉高杯子將自己蓋住，「算了，睡吧。」

葉瑾眨巴眼睛，跟著她在床上躺下來，連人帶被一起抱緊了她，空氣中是他低低的悶笑聲，「哪有你這樣的，開了個頭不給人家說下去，誠心吊著人不給誰么？」

丹珠悶在被窩裡沒吭聲，葉瑾費勁地將她腦袋扒拉出來，翻過來讓她正對著自己的臉，柔聲道：「你想說什麼，我都在聽。」

「……」丹珠被迫和他對視，沉默了好一會，才十分彆扭地開口道：「你……你身體沒事吧？」

葉瑾先是一愣，眼裡泛出疑惑的光，「沒事啊，為什麼這麼問？」

聞言，丹珠不僅沒安下心，反而更擔心了，「你別騙我了，我有好幾次都看到你吐血了。是不是大羽國那次重傷，讓你留下後遺症了？」

雖然被她擔心是件愉快的事，但葉瑾沒捨得讓她繼續誤會，耐心地解釋道：「雖然我確實舊傷引發了新疾，但師傅最近一直有在幫我調理，我體內積了些瘀血一直為清除，吐出來是好事。」

好吧，丹珠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定下心后，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兩人靠得太近，自己幾乎整個人都窩在他的懷裡，葉瑾也感覺到這曖昧的氣氛，一眨不眨地凝著她的臉，眸里彷彿有了火在燒。

丹珠被他這炙熱的眼神看得心裡一陣亂跳，他慢慢地貼過來，溫熱的氣息輕輕地拂過她臉頰，在嘴唇快要接近的那一刻，她不知哪裡回來的理智。突然扭過臉藏進被窩裡，聲音悶悶地從被窩了傳出來，「我要睡了，你快下去。」

葉瑾在心裡「嘖」了聲，就差最後一步了，不甘心地去扯她的被窩，「珠珠，你這樣會悶壞的，快出來。」

「你別管我，快下去！」丹珠扯緊了被子死活不鬆手。

沒的奈何，葉瑾不敢太強迫她，只得嘆了口氣，妥協地說道：「好，我知道了。現在就下去。」

感覺自己身上一松，原本壓在身上的體重鬆了，丹珠聽到他下床的聲音，過了半響，才小心翼翼地露出兩隻眼睛。

葉瑾將柜子里的被褥爆出來，嫻熟地抖落鋪平，臉色淡淡的，還帶著一絲笑意。

葉瑾感覺到背後那雙注視自己的眼睛，垂著眸子，笑著說道：「珠珠，下月初是我的生辰，可以跟討個禮物么？」

丹珠聞言一愣，下意識地介面問道：「什麼禮物？」停了幾秒，她又不放心地補充了一句，「先說好，太貴的我送不起，你可別趁火打劫。」

「你對誰都大方，就是對我最小氣。」葉瑾無奈地聳了聳肩，展顏一笑：「放心吧，我的請求很簡單，我就希望那天你能給我抄個蛋炒飯，那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蛋炒飯？」丹珠面露詫異，「你不是很嫌棄我的蛋炒飯么？」

還得從前在蘭苑撿到重傷的他，她當時花了幾個銅板買通廚娘好不容易給他炒出來的蛋炒飯，結果卻被他嗤之以鼻。

這事對她的陰影不大不小，反正從那之後，她就再沒想過要給他做飯了，更何況他現在隱隱有要變成大廚的趨勢，就她那點水平擺出來只會讓他貽笑大方。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我不懂珍惜機會，現在不會了。」葉瑾利落地鋪好床鋪，往裡面一趟，翻身笑盈盈地看著她，「珠珠，如果時光能回到我們認識的最初，我一定什麼都讓著你。」

丹珠抿著唇沒吭聲，和他對視了幾秒，翻過身對他露出後腦勺，許久都沒再開口。

就在葉瑾以為她已經睡著時，忽然聽到她低聲說了兩個字：「……麻煩。」

他淡淡揚眉，嘴角的笑意慢慢明顯起來，「睡吧。」

「……」

……

過去這麼多年的人生里，丹珠對廚藝這種東西，可以說只能算勉勉強強馬馬虎虎過得去，在現代時，她翻來覆去就只會做四樣，西紅柿炒雞蛋，西紅柿湯，蛋炒飯，以及，雞蛋炒西紅柿。

雖然她沒有在口頭上答應葉瑾，可是那樣也一句嫌棄的話語，也算是漸漸默認了同意做這事。

很久不下廚了，雖然蛋炒飯的什麼的不難，但是久而生疏，失敗或者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吃慣了他天天做的美味佳肴，平心而論，丹珠覺得自己也不能做得太敷衍，為了不太難看，她只好偷偷找時間練習炒蛋炒飯。

府里的廚房有兩個，一個是葉瑾專用，另外一個是府里下人專用的，離的不遠。就在隔壁對面。

丹珠不想給葉瑾發現自己，每次去都是打探好葉瑾不在隔壁了，才偷偷溜入下人專用的廚房。

她抓緊時間練了幾次，還找府里的廚娘討教了些經驗，只可惜她實在不是這方面的料，每次不是過火了炒焦，就是下的料不夠入味。

丹珠口味都被葉瑾養刁了，一般廚師的都不怎麼入得了她的口，更別說自己那些的連普通水準都算不上的蛋炒飯了，然而她又一心一意地想要做到最好，這段時間沒少往廚房跑，連鋪子都去得少了。

這一天，她新鮮炒好了一盤，自己先嘗了口，覺得還不錯，算是努力這麼久以來最好的了。

丹珠記起薛神醫今天一大早出門採藥了，也不知現在回來了沒，她有點事要過去找他問個清楚，便直接端著自己剛出鍋的蛋炒飯去了薛神醫的住處。

到了門口，丹珠剛想敲門，卻隱隱聽出裡面傳出交談聲，其中一個是薛神醫的，另外一個，是葉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