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章
腳步聲漸遠,紅玉忍了半天的淚水又落了下來,「我還以為姑娘來了侯府有些指望了,誰知……是我不好,當初姑娘猶豫入不入京,是我勸姑娘來的。」
沈嫿知道紅玉也是瞧明白了他們主僕二人在侯府的境遇。
紅玉心善,將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沈嫿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入不入京是我做的決定,既然來了,咱們就安安心心的住下來,這日子總歸比咱們在沈家好,再說歷來舅母多有不待見外甥女的例子,侯府夫人不喜歡我也算情理之中,老夫人是我的外祖母,也許老夫人喜歡呢。」
紅玉聽完才抽噎著收了眼淚,覺得姑娘說的不無道理,「那姑娘可要趕快好起來,早早的去跟老夫人請安。」
沈嫿點點頭,心中苦笑,紅玉就是這麼好哄,說一句她便信一句,在杭州時接她的那位老媽媽可是明裡暗裡的說了,她不想來也得來,想來是最好,也用不著她身後的那些侯府侍衛請她進船了。
見紅玉不哭,這才跟她說起正事,「我病的這幾日你去跟丫鬟們套套近乎,總有些嘴碎的丫鬟婆子喜歡嚼舌根,你也不要多話更不要多問,只默默記著聽她們說什麼就是了,尤其是六月份關於侯府或是京城有什麼……?」沈嫿頓住了,思量了下接下來的詞,能讓紅玉既聽懂又不會多想的,最後決定用「喜事」二字。
紅玉知道姑娘性子,讓她這麼做定是有用的,當即用力的點頭,表示一定按照姑娘說的完成,反正是打聽喜事,應該對姑娘沒什麼壞處的。
沈嫿放心的笑了笑,交代完事情,肚子倒是真的有些餓了。
……
蘅蕪苑,侯府蕭老夫人的住處。
陳氏將沈嫿的病講給蕭老夫人聽,蕭老夫人就倚在軟榻上,精神狀態不錯,雙鬢雖有斑白,眼珠卻黑白分明,不見渾濁,穿著一件烏金雲的華貴衣裳,手裡攆著佛珠,不緊不慢的道:「你也別老記恨當年事了,她娘親是她娘親,她是她,跟個小輩置氣算什麼本事,當年你有那種魄力何不攔下,如今有事求到她女兒身上了,也該給人家點好臉色瞧,省的小姑娘回來不好好幫襯你。」
陳氏默不出聲,卻心底冷哼,眼神閃過一絲輕蔑,「我如今將她接到侯府,吃穿用度一樣不少,她還能有什麼不知足的?再說那丫頭雖說是她的女兒,可性子一點也不隨她母親,剛兒媳見了人,唯唯諾諾,連個頭都不敢抬起來瞧我,是個好擺弄的。」
蕭老夫人懶懶的抬了下眼皮,不置一詞輕笑,她娘親去了三年,沈家靠這個小姑娘也撐了三年,她老婆子可不信一個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小姑娘能做到,不禁想起小姑娘的母親,只記得是個懂事伶俐的美人胚子,只可惜在那事上犯了糊塗……
雖然是記在她名下的養女,還真沒有怎麼教養過就嫁了杭州,再看看底下坐著的兒媳,若她不是自己的親侄女,定是看不上的,也不願點她一二,「你也別小覷了沈家那姑娘,過幾天她身子好些,叫幾個姐兒去看看小姑娘,同齡的孩子,能玩到一塊,病也好的快。」
「是。」陳氏隨意應了一句,顯然沒往心上放。
蕭老夫人瞧陳氏點都點不通透,讓海媽媽將她的大白貓抱過來,隨身伺候老夫人多年的海媽媽瞧出老太太心思了,一邊抱貓過去一邊暗暗瞧侯府夫人。
確實不如侯爺的原配趙氏,樣貌不如,精明不如,心胸也不如,可誰讓侯爺偏喜歡這個陳家庶出的表妹,母親哪有不了解兒子心思的,不同意又能如何,難道讓侯爺當一輩子的鰥夫,兩人說到底是情投意合,陳氏心心念念侯爺,說親不嫁,人拖成了大姑娘,趙氏去了一年,侯爺算是有心,求老夫人去陳家求娶表妹,陳氏雖不是老夫人心儀的繼室人選,可也還算說得過去,人心眼是不壞的。
又有陳家的血脈,老夫人跟陳氏娘家不算親近,心底還是認可這血脈關係的,陳氏原本是偏房生的庶出女兒,能到現在侯府夫人的位置,算是個有福氣的人。
老夫人抱著胖白貓一下下的順著毛,白貓享受的吹毛睡覺,老夫人忽而發出感慨,「哎,我那曾孫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海媽媽笑著道:「今兒安家那邊來了信,說煜哥兒正在路上,一定是聽到了老夫人念著盼著,安老太太肯放人回來。」
蕭老夫人想到安家老太太抱著煜哥兒不撒手的樣子,哼了一句,「那是我蕭家的嫡曾孫,她不過是個外曾祖母。」
海媽媽又笑了,蕭老夫人疼愛蘭表小姐跟安老太太可不就是一個樣的。
陳氏聽老夫人念著嫡長孫蕭繹的兒子,心底不大高興,就借話說侯府還有事要處理離開了。
沈嫿躺在床上休息了數日,極為無聊,每日最有意思的便是等紅玉回來聽她講侯府那些丫鬟婆子口中的談資。
她讓紅玉將能記住的無論大小條條講出來,除了沈嫿這位江南的表小姐和西北的那位表小姐被底下人拿出了比較了兩三日外,其中更不乏一些侯府的傳聞秘事,滿面桃花,有時候連紅玉都講臉紅了,沈嫿還聽的津津有味
她做大姑娘的時候也羞於聽這些事情,後來女扮男裝到學堂做助教難免要與那些飽讀詩書的學子們接觸,後來沈嫿才知道男人並沒有表面上看的那般正經,一來二去私底下聽的多了,也就不臉紅了。
侯府未許配的小丫鬟大都在懷春年紀,談論世家公子的時候最多,她們大部分沒出過府,只見過侯府的幾位公子,心心念念說的最多的就是蕭侯爺的大公子,據說是這侯府中乃至整個京中長的最好看的男人。
沈嫿沒有她們花痴,就讓紅玉接著說其他的,可說來說去還是說到了她這位嫡長孫的表哥身上,因為也確實值得一說。
侯府的這位嫡長孫,蕭繹,明明是侯爺蕭景舟的嫡長子,聖上親封最年輕的將軍,戰功赫赫,本應是,也最有資格成為侯府未來承襲的世子,而現世子卻是陳氏所生的嫡二子.
現世子除了繼承了蕭侯爺不俗的容貌外,其他一無是處,文不行武無力,有人就開始傳聞說故去的侯府夫人趙氏不甘侯爺喜歡錶妹陳氏,與一位權貴之人私通生下了蕭繹,血統不明,肯定不能當世子。
丫鬟們竊竊私語的,跟婆子們喜歡談論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幾日來婆子們都在暗暗嘀咕那位新嫁入侯府的世子夫人,三個月前,世子蕭瑞娶了英國公家的嫡長女黃氏。
黃氏人生的嬌美水靈,可自從嫁入蕭氏侯府每日不見笑容,鬱鬱寡歡,瘦到幾乎憔悴,幾個婆子信誓旦旦的篤定,黃氏到現在還是個姑娘的身子。
「姑娘的身子?為什麼這麼肯定?還有你說侯爺和蕭繹、蕭瑞六月從皇家獵場回來,是哪個房兒透的信?」
沈嫿歪在床上好奇的出聲,那兩個侯府夫人指派的丫鬟早就睡了,沈嫿從來不撓自己,五日來恢復的很好,臉上日漸白凈,沈嫿對她們向來客客氣氣的,哄的兩個丫鬟對沈嫿沒有半分多疑,從不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