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六章[09.20]
眾人在旁聽了女子的訴說,自然是相信女子所說,那潑皮無賴的朱萬山誰人不知道,雖然同情眼前的女子,可也不敢真的出面替這位姑娘說上一兩句公道話。
惡徒冷冷一笑:「胡說八道,我家朱大老爺要什麼女人沒有,偏偏能相中你這賣身的賤丫頭,公子不要聽她狡辯,以免惹火上身,一會兒兄弟們抓上人,難免摩擦到公子,就不好了。」
這帶頭的還算客氣,但他身後一個漢子目光盯著宋子郡的玉佩,在領頭的耳邊嘀咕了一兩句,那領頭的嘴角斜斜的一勾,剛才客氣瞬間就被惡相代替,再沒有猶豫,「給我抓。」
「且慢!既然你們說這姑娘賣身給你們朱大老爺,今日我宋某便擋在這裡要看看賣身契,若是看不到,斷然是不能放她給你們的?」
那帶頭的抖著腿,顯然是不耐煩了,在看到手下說的那枚粗陋的玉佩后,更是肯定此人就是個扮少爺的,於是兇狠的瞪了一眼,「再多管閑事,連你也一起抓了打。」
就在那領頭面色似乎越來越輕視之際,也不知哪裡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這是新科狀元宋子郡。
於是圍觀的人群都開始議論紛紛。
「怪不得一身的正氣,原來是新科狀元。」
「這就是新科狀元,一表人才呀。」
「竟然是狀元郎,這可憐的姑娘有救了。」
那帶頭的原本不信他是當朝為官的,一個為官的人竟然帶那麼粗陋的下等玉佩,但漸漸的聽的周圍的有人還說見過此人穿著狀元服高馬長靴的樣子,心下也不敢肯定了,只上上下下的打量,猶豫要不要直接抓人。
聲勢似乎越來越浩大,人云亦云是最可怕的,更何況眼前的宋子郡是真的狀元郎,緊接著又不知從哪裡傳來一句朱大老爺被官衙抓了,帶頭也擔心是真,將事情鬧大便不好處理了,最後一咬牙,「走」然後惡狠狠的對著宋子郡身後的少女道:「我瞧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眾人瞧朱萬山的手下灰溜溜的離開了,皆是稱呼宋子郡為青天大老爺,宋子郡卻蹙了眉頭,雙目環顧四周,想要搜尋剛才那個少女的聲音,可烏壓壓的人群都在歡呼的稱他為青天大老爺,他來迴轉著目光,終於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剛要上前,被救下的少女擦著眼淚,再跪在了救命恩人面前。
少女先是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因為這般磕頭,少女的額頭紅腫了一些,尤為明顯,眾人先是注意那額頭的紅腫,這時候才細細到少女整理了頭髮,露出的面容,真是盈白細膩,算的上俏麗的,怪不得惹的朱萬山要這般討要。
「我不過是做了該做的,姑娘快點起來吧。」宋子郡急著尋人,但此時被這少女牽絆,面上難掩急切,剛才明明尋著的身影怎麼又不見了。
鬧劇結束了,這行人也該散開了,可瞧著跪地少女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反而眸光堅定,眾人心中起了玩味,這該不會是要以身相許吧。
沈嫿在人群中瞧著,這風中殘葉般似乎風一吹就要散架的姑娘就是不肯起來,「公子救我,小女子無以為報,若是公子不嫌棄小女草民出身,小女願以身相許,為妻為妾,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那姑娘說的著急,彷彿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以身相許。」宋子郡似乎一怔,殊不知隔著人群不遠,沈嫿亦是念著這句,目光穿透,多了一抹看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然,宋子郡忽而搖了搖頭,他是想說自己已有婚約的人,況且他救她,是出於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
還未張嘴說話那女子就又羞又臊的道:「公子,民女也自知身份卑微,若是公子無此意願,小女願意為奴為婢,就算一輩子不開臉也不介意。只願能伺候公子。還望公子憐肯小女報恩之心,讓小女跟著公子吧。」
其實大家也能猜出來跪地的少女為何非要跟著狀元郎,這狀元郎一表人才,模樣雖不算頂好,但十分周正,況且朱萬山手下這回放過她,下回必然還會追著她,她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若是能找到一處庇佑,趁此救命之恩,跟著狀元郎,倒是一件好事。
一時間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狀元郎的答案,沈嫿也在等,他想要看看宋子郡面對如此嬌俏的少女會作何回答,就在剛才她的心裡起了一絲念想。
一時間周圍唏噓議論聲此起彼伏,大都覺得狀元郎答應的機會大一些,女子都說了為奴為婢,收這樣一個美人,何樂而不為,反正是一樁美事。
宋子郡輕輕一笑,「姑娘誤會了,我救你乃是舉手之勞,況且我已有婚約,未婚妻還在家鄉等我,而且我今生只會娶一個妻子,一生一世一雙人,姑娘早些回去吧,若是那惡霸再來找你麻煩,你大可去官衙擊鼓鳴冤,朗朗乾坤,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宋子郡話說道這般,若少女再糾纏就顯得做作了,只好爬起來,哭哭啼啼的與恩人告辭,面上是失落與不舍。
而在人群中的沈嫿不動聲色的瞧完這場鬧劇,面上露出幾分滿意的笑容,更因著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直敲擊她的心底,讓她剛才的那絲突起念想更是有了決定,再望向狀元郎腰間那枚玉佩,沈嫿眸光灼灼。
宋子郡趕忙四處查看散開的人群,似乎那抹身影就像是幻覺一般,只好失落的呆立那裡。
「子郡兄。」
耳邊有熟悉的聲音響起,聲音低沉蘊著絲絲笑意,一下勾起在書院二人苦讀的往昔,記憶中的人躍然眼前與視線聚焦處重疊,竟分外鮮明生動……甚是想念。
宋子郡一轉身就望見人群中穿著月白錦袍的男子,那咧開嘴角微笑的紅唇一如他記憶般像個女兒家的,她靜靜的立身在人群中袖口揮動,袖邊的暗草花紋好似沁香浮動,隔著很遠都能聞見一般,他有時候常常想她的這位賢弟若生作個女兒家該是怎樣個光景,唔,何等的國色天香,令人心生搖曳。
女兒家——宋子郡陡然一愣,摸向那枚並不細膩的玉佩,被自己剛才瞬間的想法驚住,暗暗哭笑不得,眼前的明明是個男兒,他又怎能有那般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