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除奸（二）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整個人愣在了座位上，怔怔地看著他莫名其妙笑得不止抑制。www.1,他今天抽瘋還是怎麼了，竟學起英格的惡作劇來。經過先前的心驚，隨後又被他這麼一下，我是好半天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皺眉頭，我擔心地問道：「唉！我說文軒，你……你是不是病了？」
收起嬉笑的表情，他轉來身搬來個小凳落坐在我身邊，又變回了他之被我所熟悉的那個文軒。他重新拿起桌上的那些資料卻看也沒看地扔到了一邊，「光看這些沒用，我給你帶來一個能幫你的人。」
「能幫我的人？」我一聽立馬來了精神，也顧不上許多猛地抓著他的手追問，「真的？在哪兒？在哪兒？快，快帶我去見他！」
輕咳一聲，文軒老神在在地閉上眼睛，搖頭晃腦地答道：「這個人啊……遠在天邊，近在……」
「近在眼前嗎？」失望之情立顯，鬆開緊抓著他的手，接過他的話說完，「你不會是在說你自己吧。」
「呵呵~~~不，不……」他手指在我眼前搖了搖，「是近在門外。」
門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望向門口，一個男子背著光站在那裡，看不清長像。
「小的給太爺磕頭了。」
田學武？！我看看文軒——你怎麼把他找來了？能行嗎？
你問問不就知道了？——他努了努嘴。
我送他兩顆白果子——什麼都自己來，要你們做什麼？不幹，爺現在可是大官！是大爺！！
『撲哧~！』文軒忍不住噴笑出聲，成功的又惹到我一記白眼。他為掩尷尬連忙輕咳一聲，起身走到一直伏在地上的田學武身邊將他扶起，「田兄，太爺請你起來呢。」
「謝太爺！謝於兄。」他起身站到了一邊，「小的斗膽，敢問太爺喚小的來，是有事要吩咐？！還是……」
「嗯……」一時間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偷瞄了一邊的文軒，見他老神在在的站在那兒，一點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心裡暗罵道：死文軒，不把我當頭兒看，回頭就扣你的工資，哼！狠瞪他一眼，冷冰冰地說道：「給田兄看座！」
「是，老爺……」他回瞥了我一眼，沒好氣地拖長了聲音。
待他兩人落坐，我也沒多廢話，直接開門見山，「本縣在接到任書之時，多少知道些衡陽縣長江水患的問題。但如今一看，這連年水患的問題似乎比本縣預想的要嚴重一些。如今夏汛將至，不知道田兄和文軒可有對策？」死也要把你拖下水，我壞心地想著。
「爺，田兄經年參與本縣修堤工作，一定是經驗豐富，還請他先說吧。」文軒也不是善茬，立即就給了我一個回擊。
田學武是個淳厚的鄉下人，被文軒這麼一說就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他撓撓頭，憨憨地笑道：「小的沒什麼本事，從小就跟著我爹一起幹活，我都是和他學的。我爹一直告訴我這治河修堤一定要記住這兩句。」
「哪幾句？」我和文軒異口同聲地追問道。
「乘勢利導、因時制宜、歲必一修。遇難彎截角、逢正抽心；砌魚嘴立湃缺，深淘灘、低作堰。」
……
『乘勢利導、因時制宜、歲必一修。遇難彎截角、逢正抽心、砌魚嘴立湃缺，深淘灘、低作堰。』這兩句話看似淺顯實則深奧。按田學武所說，其中前一句是修堤的要決，而後一句就是治水的方略了。
雖然如此，但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特別是后一句的治水方略，於是我再一次敗在了艱澀的古文上了。無奈，我只能寄希望與文軒身上了，沒想到他也沒什麼頭緒。最終，我們覺得等明天實地探查以後再說。
隔日。
以我為首，縣裡所有在職、在編的公務人員以及本地的地主士紳們全部齊集在了衡陽縣沿江的大堤上，進行實地考察。
也許是動靜太大，引得無數百姓前來圍觀，讓我覺得自己好像眾星捧月的明星一般，為此我心裡還小小的竊喜了一下。
這樣的喜悅並沒有維持多久，在看清了那些人身上襤褸的穿著和肌黃的面龐時，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一顆心竟沉重的向壓了千斤重擔一般。一張張麻木與絕望的面孔映在我眼裡都變成了一根根利刺，扎得我的眼睛好痛。僵硬的移開視線看到的卻是圍繞在我身邊地主與士紳一個個流光水華的肥碩身影。鮮明卻可笑的對比，正如此時我臉上應付的笑容與心裡的無名怒火一般。
理智與憤怒這兩種極端的情緒在我心裡不斷交戰，勉強維持著犬牙交錯彼此壓制局面。也許是我年紀小還不夠老練，當沿途圍觀的群眾逐漸增多，在我一次又一次被那麻木絕望的表情刺痛后，憤怒的情緒便也也無法隱忍。攥緊的雙拳開始微微顫抖，已經到達了幾近爆發的邊沿。
「爺，放鬆。」
一隻溫熱的大掌覆上我的輕顫的手上，猶如破解魔咒的天使之後讓我頃刻間清醒了過來。轉頭，發現文軒正眉頭輕蹙一臉擔心地盯著我，回了個微笑同時鬆開了攥緊的雙手。
考察接近尾聲，在田學武的一路講解下，我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他父親留下的那兩句話的意思了。如果說「乘勢利導、因時制宜」是治水指導思想，「歲必一修」是管理制度的話，那麼「遇難彎截角、逢正抽心」就是治河原則，「砌魚嘴立湃缺，深淘灘、低作堰」則是引水、防沙、泄洪之管理經驗和治堤的準則了。
現在口決是理解了，至於實際上要怎麼用，我還是兩眼一抹黑——啥都不懂。沒辦法，我又準備習慣性當起甩手掌柜，凡事交給有能力的人去辦。
回程的路上，我就開始認真琢磨起分工的問題。修堤是個大工程，一定要有個總指揮，負責調度一切人事，這個職位我是當仁不讓了；總工程師的活兒就交給田學武了，他有經驗又有技術；至於文軒，這麼精明的人就讓他去處理和錢打交道的活；剩下的就是招工了，這事就非英格莫屬，他天生自來熟，會拉攏人。嘿嘿~~這樣我就可以什麼都不管了，畢竟我這出錢的才是大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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