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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詩織張了張嘴,眼神中透出些茫然,「因為——我?」

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難過,又有些迷惘。

折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在赤司詩織自己垂著臉坐了一會兒,便收拾好了情緒,抬起頭來,「折鳶。」她一瞬不瞬地看著面前藏著一身溫柔的少女,有些忐忑地問道,「你會幫我嗎?」

「會。」折鳶毫不猶豫地應下,反正她本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只是雖是應下了,但怎麼做,卻仍是一個大問題。

折鳶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一個好對策。

赤司詩織也是愁眉苦臉的:「不能問小征。小征那個倔脾氣,肯定是不願意說出來的。」

先前已在赤司征十郎那裡碰了壁的折鳶很是認同地點了點頭。

赤司詩織繼續道:「也不能問業先生。業先生是不會對這外人說這些事的。」她這麼說著,小眼神向著折鳶的方向瞟了瞟,「不過,要是有人嫁進赤司家,成為赤司家的少夫人,用這個身份去問,業先生肯定會知無不言。」

折鳶被看得有些炸毛,忙一臉警惕地搖頭表示自己的拒絕。

赤司詩織失望地垮下了肩膀。

兩人商討到最後也是無計可施,正當赤司詩織打算在地上毫無形象地打個滾時,突然地,便有人叩響了折鳶門外的障子。

折鳶拉開門,是赤司征臣。

男人的臉上帶著僵硬又局促的弧度:「折鳶,你有空陪我走走嗎?」

赤司詩織一下子就坐直了身,漂亮的金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緊盯著他。

但是赤司征臣卻沒有看到她。

他是普通人,普通人是看不到妖怪的殘魂的。

折鳶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她,點了點頭。

她和赤司征臣並肩走著,又刻意在中間空出了一個人的位置,剛好能容赤司詩織走在中間。

赤司詩織知道這是折鳶特意留給她的位置,對著她就露出了一個笑容,而後便就轉過頭看著身旁的赤司征臣。

男人並未感覺到她的存在與焦灼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蹙著眉,一臉的欲言又止。

與他夫妻這麼多年,赤司詩織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腆於開口,彎著眸子對身邊的折鳶道:「征臣一定是想問你關於小征的事情呢。」

果不其然,赤司征臣與她問起了赤司征十郎,估計是因為她這些天總是陪著他一起。

折鳶也不隱瞞什麼,都一五一十地說了。

聽完了她的話,赤司征臣點了點頭,待吐出了一個乾巴巴的「恩」后,就再無下文了。

「估計是害羞啦,不知道應該再問些什麼了。」赤司詩織眉眼彎彎的,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丈夫的薄臉皮。

折鳶掃了她一眼,唇角不自覺地揚了揚,倒是主動開了口:「赤司叔叔,我聽說詩織阿姨以前總喜歡拉著你一起爬樹。」

赤司征臣有些驚訝地看著她,「是征十郎告訴你的嗎?」

折鳶笑而不語,也不說其實自己是從赤司詩織那裡聽來的。

赤司征臣還以為她是默認了從赤司征十郎那裡聽來的事實,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輕聲地自言自語了一句:「征十郎是真的在意你。」

不待她聽清,他便已是迅速地將剛才那句話遮了過去,承認了。

然而折鳶還是把他那句小聲的話聽清了。

她沉默了半晌,只當做自己沒聽清,又開口問道:「我能知道赤司叔叔和詩織阿姨是怎麼認識的嗎。」

「我和詩織啊。」一提到自己的妻子,赤司征臣的眼眸便驀地溫柔了下去,「說來也巧,我們也是因為一棵樹而結緣的。」

即便是到現在,他也還記得,那個櫻花蔓延的季節,那個搖曳在枝頭的少女。

她低頭對他一笑,從樹上輕輕地跳下,直直地,就跳進了他的懷裡和心上。

一切就像是那天從玉蘭樹上掉入赤司征十郎懷中的折鳶。

完美的複述,以至於赤司征臣看得一陣入神。

「傻瓜。」赤司詩織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有些泛紅的眼睛,可是手才抬起,便從他的身體中穿過了。

生離死別,觸不可及。

人和妖怪的愛情終究也只能如此。

折鳶幽幽地嘆了口氣,沒再繼續與赤司征臣漫無目的地走下去。

第二天的時候,折鳶照常又帶著赤司詩織棲身的那枝櫻花去了赤司征十郎的書房。

書房裡又多了幾本怪談類的書。

全新的,就連包裝都沒拆過。

折鳶總算是信了赤司詩織的那句赤司征十郎並不看怪談書的話,這些書顯然都是為了她準備的。

折鳶隨手抽了一本,翻了兩頁,卻不怎麼感興趣,發起了呆。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赤司已是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少年手中拿著硯石,在硯台中慢慢地磨著,只露出一半的側臉,點染著細碎的浮光,極為好看。

折鳶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見他放下磨好的硯石提筆在紙上寫下了幾排小字,這才抬起了眼眸來看她:「書不好看嗎?」

折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你應該和赤司叔叔好好談談。」

赤司的表情驀地就冷了下來。

「你——」折鳶還想說什麼,卻被赤司猛地打斷了,「你覺得我與他之間有什麼可談的。」

「赤司君。」折鳶定定地看著他,「赤司叔叔很在意你。」

「你知道什麼?」赤司笑了起來。

雖然在笑,但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差。

折鳶看著他,語氣平和:「我不知道,但是你可以告訴我。」

「你想我告訴你什麼——告訴你那個男人根本就只是把我的母親當成生育工具嗎?」

折鳶下意識地就摸上了懷裡的櫻花。

他冷冷地注視著她:「母親死了,他卻無動於衷,整天只在意自己的工作。整個赤司宅里,只有我和業先生記得母親的忌日。我生病、受傷,他永遠都不會回頭看我一眼,只是用冰冷又公式的話告訴我,『站起來,征十郎,你就只有這麼弱小嗎?』」

他捧起她的臉,「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貓又的血脈是如何蘇醒嗎,現在,我來回答你——因為我不想在這種男人面前出醜,我不允許自己在這種男人面前失敗!」

折鳶只覺得自己的聲音一啞,「赤司君……」

「現在,你告訴我,折鳶。」他直直地看著她,「我要怎麼才能和這種男人平心靜氣地好好談談?」

他的眼中滿是陰鬱與諷意,宛如一道狹長的隧道,折鳶望進他的眼眸中,卻望不到邊際,只把所有的話語都堵在了胸口,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赤司征十郎將自己的額頭靠了過去,抵在折鳶的額前,而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向來強勢的少年閉著眼睛,輕顫著的睫羽近在咫尺,卻像是驟然卸下了自己周身所有的牆垣一般,顯出幾分單薄的荏弱來。

折鳶從未見過這樣的赤司征十郎。

她茫茫然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額頭上似乎還有那個少年尚未褪卻的溫度。

折鳶伸手摸了摸,而後轉身去看已化出了自己身形的赤司詩織。

「小征一定誤會了什麼。」赤司詩織的眼睛紅了一圈,卻還是固執地對摺鳶道,「征臣他一定是愛著我的!」

再沒有什麼能比這一點更讓她確信的了。

就像是太陽東升西落一般的真理,赤司詩織對於赤司征臣深愛著自己這一件事篤信不疑。

「我也相信。」折鳶看得出來這一點,人的眼神是不會做假的,「所以一定是赤司君誤會了。」所以,「只要詩織阿姨出面告訴他的話,應該就可以解除這個誤會了。」

赤司詩織沉默了很久,「不行啊。」

她有些無奈地開口,「我只是個殘魂啊。」她伸出自己的手,「你看,我快消失了。」

那雙纖素的手,落在陽光下,卻有一半已是看不見了。

「再過不久,我就要徹底離開了吧。」赤司詩織輕輕地笑著,可折鳶卻覺得,她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赤司詩織將那隻已經開始消失的手收了回來,說道:「所以,我不能去見小征。」

得到又失去,她實在怕那個孩子會因此而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折鳶摸了摸懷裡的櫻花,問道:「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我們什麼也做不了。」赤司詩織回道,「小征太固執了,只有他親眼看到了,他才會選擇相信。」

所以,要讓他親眼看到。

赤司詩織想讓他明白,他的父母是出於真心而結為連理的,他也是蒙受父母深愛而出生的孩子。

>>>

赤司征十郎是被折鳶從床上拽起來的。

夜深露重,伸手不見五指,少年還沒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只著了一身單薄的衣服被折鳶拉著跑到了赤司征臣的房間。

赤司征十郎正要蹙眉,手卻被折鳶握住了。

她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枚針,扎在了他的指尖。

赤司:「……你這是準備做什麼?」

「讓你親眼看看你父親到底是怎麼認為你母親的。」折鳶又扎了自己的手指和赤司征臣的手指,滴在從懷裡摸出來的櫻花上。

赤司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指,將她的指尖送入了自己的口中,吮了吮,等再抽出口時,她指尖細小的針孔就已經消失了。

折鳶看著這一幕,驀地便想到了斑。

原來你們妖怪的口水都有癒合傷口的作用嗎。

她按捺住抽搐的唇角,從懷裡拿出了一枝蠟燭來。

她點燃蠟燭,將櫻花放在一邊,說道:「好了。」

燭光幽幽的,撲朔在夜色中,可赤司征十郎盯著那蠟燭看了一會兒,也沒發現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忍不住蹙了蹙眉,正欲開口說些什麼,眼前便驀地一黑。

等他再恢復視線時,他已經不在自己熟悉的赤司宅了。

赤司抬起頭,卻發現四周陽光充沛,林木遍野,顯然不是在他生活的那個世界。

他將周身的一切都打量了一遍,確認了沒有什麼機關后,這才試探著向前走了一步,緊接著,他眼前的一切驀地豁然開朗,而後是一個高坐在枝頭的熟悉的身影。

赤司征十郎喉頭一哽,「媽媽……」

可那個身影並沒有聽見。

赤司於是快走了幾步,想要靠近對方。

然而沒等他走近,紛紛揚揚的櫻花雨下,便有一個西裝革領的少年從花雨中穿過。

赤司的腳步一停,只發現那少年紳士的面容也熟悉的可怕。

一個荒謬的猜測在他的心中炸開,讓赤司頓住了腳步,攥緊了手掌等在一邊看著。

西裝打扮的少年一手拂著頭,只低著頭便要從那來勢洶洶的櫻花雨中走過。

走到一半時,也不知怎麼了,他驀地一抬頭,就看到了搖曳在枝頭的少女,心神忍不住一晃,便頓住了腳步,直直地站在樹下,愣愣地仰著頭。

半晌,他才回過了神,忙開口讓她快些下來,不要摔了。

少女聞言,低頭,見到了那滿臉真誠的少年,心頭一動,忽地抿唇一笑,道:「好啊。」卻是張開手臂就這麼跳了下來。

少年冷靜從容的表情無法守住,只慌亂地跑上前,讓那搖曳的櫻花小姐縱入自己的懷裡。

懷中的少女波光流轉,順勢摟住了他的脖頸,微微一笑:「你接住我了。」她說道,「我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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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母上大人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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