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觀測
滅霸的這一席話，說得虔誠而真摯，臉上的表情，也絲毫不見平時的狠厲陰鷙。
「我並不奢求您能夠理解這種理念——這個宇宙當中的絕大多數人都不會理解。」
他淡漠說道：「但是這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在這個荒蕪、死寂、冰冷的宇宙里，和平只是謊言，寧靜只是虛偽，
有生之靈面對的，本就應是絕望。」
按照滅霸的設想，對方這時候應該冷哼一聲，怒斥「邪魔外道」，然後施展術法朝自己攻來，
但，李昂並不是一般人，
聽到滅霸的設想之後，李昂非但沒有動怒，反而還點了點頭，饒有興緻地說道：「志向高遠，立意宏偉，很有趣的想法。
只不過我們所在的銀河系，可是有真正的神明存在。
按照三大帝國的說法，那位名為『吞星』的神祇統治一切、規定一切，你要是想解決銀河系中億萬生靈的生存壓力，應該去找他才對。」
「吞星？」
滅霸啞然失笑，「我就是那個隱秘宗教的至高委員長，熟悉其中的許多事項。
高於所有生靈之上的神祇，與其說他們是某個具有獨立意識的個體，倒不如說他們是某種無意識的天災。
凡俗世界的一切，和宇宙神祇之間的交集實在太小太小，兩者之間的差距，就跟螻蟻與活人一般。」
「哦？」李昂有些好奇，「那你們還建立宗教，一本正經地『詮釋神祇旨意』，實現『神祇意志』。」
「呵，李昂閣下，請您試想一下，您的家門口出現了一個螞蟻窩，
這本是一件頗為尋常的事情，但是您驚訝地發現，這群螞蟻在您家門口的台階上，首尾相連圍成了一個圈，圈中間還放著一顆堅果。
這樣的異常狀況自然會引起您的注意，於是您接近過去，聽見那些螞蟻高聲吟唱，說他們是您的忠誠信徒，要將堅果獻祭給您。
螞蟻竟然會說話，還會與人溝通！
這樣的景象實在稀奇，於是你拿走了堅果，並打算和這些會說話的螞蟻進行溝通。
他們進一步向您祭祀，您出於有趣的心理，回報給這些螻蟻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物——比方說，隨手拿出半根腌黃瓜賞賜給他們，或是為他們消滅敵對蟻群。
等到趣味窮盡，這些螞蟻再也無法帶跟您半點新鮮，您也就走進家門，不再理會。」
滅霸無不譏諷地說道：「當初，我為了尋求更高級的力量，打入了三大帝國內部，摸爬滾打登上了至高委員長的位置，但卻發現，所謂宗教基本都是唬人的東西，
凡人永遠無法理解神祇，甚至連神祇的原貌都無法直視，而三大帝國與吞星的關係，根本沒有他們宣揚的那麼密切，
很多時候，來自神祇的『旨意』，都是一種模糊的、不可名狀的概念、想法，很難被尋常生物所徹底理解，
就算吞星具有自我意識，他的想法也需要漫長時間來實現——神的時間觀念和我們不同，也許百萬年之後，他才會有所動作。
如此之長的時間跨度，根本不是凡俗生命能夠直接察覺到的，他就像是命運一樣——你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卻感覺不到他的具體操作，
也就是說，我們根本無需理會吞星，吞星相對於我們而言，就跟不存在一樣——除非你真的很信命。
於是，我作為至高委員長，開始偽造神祇的旨意，利用三大帝國實現我的野心，
表面上，我只是統御黑暗象限的大軍閥，而實際上，這些年來銀河系當中發生的諸多戰亂，都是我利用三大帝國所做下的手筆。」
李昂說道：「怪不得，三大帝國的統治日益酷烈，銀河系局勢逐漸混亂，原來是你在背後攪風攪雨。」
「是的，在地球文明出現之前，三大帝國是銀河系當中最為強大的勢力，也是完成我夙願的最佳載體。」
滅霸搖頭說道：「但是，區區一個委員長，還無法完美操縱三大帝國，直接加入這場狂歡——抱著傳統觀念的人實在太多，就算是委員長也無法統一內外。
於是，我失望了，開始尋找更加直接的方式，消滅已知世界的一半生靈。」
「你打算採用什麼樣的方式」
饒是滅霸見多識廣，在看到李昂臉上好奇表情的時候，依舊忍不住有些吃驚，
「...地球文明能夠在極短時間內，從一顆獵戶旋臂的邊陲行星，擴張至大半個銀河系，果然是由一定道理的。」
泰坦人反問道：「閣下認為我會怎麼做呢？」
「做法嘛，自然有很多。」
李昂不急著喊打喊殺，抬起手掌，豎起手指，數了起來，
「第一種方法最簡單不過，建立一支前所未有的巨型艦隊，像蝗蟲一樣掃過所有已知星系，挑選一些生命行星，用艦炮將其地表清洗乾淨。
高效，快捷，只要艦隊規模足夠龐大，火力足夠兇猛，行進速度足夠快，完全可以在『萬年』，甚至更短的時間期限內，消滅半數生靈。
只不過這樣的方法未免太過粗暴，一些珍惜的生命資源，會在無差別打擊中不幸湮滅。
按照你的哲學觀念，無疑是要將這種過於無腦的方法排除掉。」
滅霸點了點頭，卻見李昂豎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種方法嘛，還是和上一種一樣，建立龐大艦隊，但是消滅過程更加精細，
比方說在行星表面，轟炸半數城市，消滅半數居民；
或是派遣登陸艦，讓軍人進行更精細的篩選；
這種方法勝在精度高，不會對珍惜物種產生不可逆的滅絕。
只是，消耗的時間太長了，一支蝗蟲艦隊從銀河系東側掃到西側，還沒等清掃完畢，西側的生態環境又已經恢復了，物質資源還是一樣吃緊。」
「沒錯，」滅霸贊同地說道：「我一開始建立黑暗教團，就是抱著這種想法。」
不久之前，參與過外星聯軍戰役、成功協助消滅羅南的銀河護衛隊，也順勢加入了地球聯邦，
而銀河護衛隊中，那位綠皮外星辣妹卡魔拉，就是滅霸屠殺行動的受害者，
黑暗教團的軍隊登陸了卡魔拉的母星，將該星球上的居民們隨即劃分為兩部分，然後消滅掉一般，
卡魔拉的生母不幸死亡，而當時還是綠皮小蘿莉的卡魔拉，就被滅霸收養，關押在黑暗象限的高塔之中，和星雲一起接受滅霸的長期養成。
嗯....如果滅霸再多收集幾個外星小蘿莉，那麼李昂就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滅霸是個有蘿莉收集癖好的鬼父。
「前兩種方法嘛，要麼只有效率沒有精度，要麼只有精度沒有效率。」
李昂隨意說道：「第三種方法，就應該又快又好。
比方說，能夠快速巡視完半個銀河系的量子艦隊。」
「沒錯。」
滅霸點頭稱是，「概率雲狀態的量子幽靈，恰好是完成這項任務的最好工具。
當初，在發現地球文明突破智子封鎖，點出量子智械科技之後，我就敏銳察覺到你們有這種潛質，
於是，我當機立斷，在三大帝國的秘密宗教中偽造神祇旨意，暗中操縱帝國向地球發動進攻。
在理論上，量子科技能夠讓文明獲得爆炸式的跳躍式發展，
三大帝國需要在最短時間內消滅地球文明，才能保證戰爭勝利，才能保證我可以獲得你們的量子科技。
不料，地球上面還有您這麼一位頂級超凡者，加上量子幽靈艦隊，輕輕鬆鬆團滅了三大帝國。」
從一個泰坦星人，成功混到三大帝國的頂層，這其中經歷的艱難險阻與傳奇故事，絕對波瀾壯闊，震撼人心，
而三大帝國轉瞬崩潰，多年苦熬一場空，這其中的落差也足以讓任何人崩潰，
但，滅霸卻沒有絲毫可惜，他只是看著李昂，平靜說道：「量子幽靈，就是消滅一半生靈、實現我人生夙願的最終方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