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壽王得此消息,卻是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廉如意抬手撫上他的眉宇,「別想那麽多,不過是多了一張嘴吃飯罷了。」
「我今日已在太和殿向皇上辭官,他還是不放心我麽?」慕容御輕嘆一聲,過往一切在身分轉變的同時悄悄的不同了。
曾經給過他溫暖,讓他最為珍惜的情誼,如今,果然消耗殆盡了麽?
「聖意難測,做好本分就是,左右影響不了什麽,如今孩子來到我們身邊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你若能落得一身輕,每日陪在我和孩子身邊,不是更好麽?」廉如意知道他對皇上的感情,柔聲勸說著。
慕容御點點頭,握住她柔軟的手,只是一雙黑瞳之中還是有化不開的悵惘。
廉葭葭被送進了壽王府,沒見著廉如意,更沒見著壽王,便被送到了蘭苑,這裡曾經是薛姨娘和普凈住過的地方,如今她再來倒也是緣分了。
蘭苑最為偏遠僻靜,離主院的距離也很遠,廉葭葭起初還不知情,當從丫鬟口中得知,從這裡徒步走到主院就得小半個時辰,當下就坐不住了。
這定是廉如意的主意,想把自己困在這偏僻的蘭苑,讓自己沒有得見壽王的機會,她就可以獨霸壽王了麽?自己怎能讓她這麽輕易就得逞!
廉葭葭在杌子上坐下,心中琢磨著該找個什麽藉口到正院去晃一晃,能見到壽王自然最好,見不到也可以稍稍提升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於是廉葭葭在進了壽王府的第三天早上,一大早便來到了正院之外。
不過想要多露露臉兒的廉葭葭,卻不想剛到月亮門前就被攔住了。
一個生得孔武有力、膀背厚實的家丁攔住了她的去路。「這是正院,你什麽人?竟敢隨便往裡闖?」
廉葭葭一臉無辜,「我是皇上特准前來伺候王妃的廉葭葭,王妃娘家的妹妹呀,感念姊姊收留之恩,不敢獨享安逸,特來王妃身邊伺候。」
「王妃自有丫鬟伺候,你哪來兒的回哪兒去吧。」那生得十分健壯結實的家丁卻是板著臉,毫無商量餘地的說道。
廉葭葭可不想專門起了個大早走著大半個時辰就這麽無功而返。「那可不行,是皇上下令讓我來伺候王妃的,我若不履行,於私是我不知感恩,於公就是違抗皇命了!」
那家丁足足比廉葭葭高出兩個頭來,聞言,終於低下頭看了廉葭葭一眼,「你真要進去?」
「這是自然,履行皇命嘛!」
此時那家丁倒是爽快的讓到了一邊。
廉葭葭喜上眉梢,剛剛踏入月亮門,還沒走兩步,便看見旁邊的岔道上蹲著一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正耷拉著一條長長的血紅色大舌頭,呼呼的喘著粗氣,歪著腦袋,饒有興緻的看著她。
這龐然大物蹲坐在岔道之上,竟快要和廉葭葭一般高了。
廉葭葭嚇得頓時停住腳步,遍體生寒。
「這……這是……藏獒?」廉葭葭顫抖的伸出手,指著那又黑又大,面目兇狠的龐然大物問道。
「這是獒犬,牠最不喜歡旁人指著牠。」先前那家丁好心的提醒道。
只是他話音還沒落,獒犬就張開血盆大口,撲向廉葭葭。
廉葭葭嚇得蹲坐在地,面無人色的尖叫著,第一反應就是閉上雙眼。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求了皇帝來壽王府,卻是要死在一隻藏獒的嘴裡。
然而等待中的疼痛並沒有降臨,廉葭葭顫抖的睜開眼睛。
卻見那獒犬正站在她身邊,正傲慢兇狠的瞪視著她,血紅的舌頭上滴下涎液,剛好滴在她精心挑選的羅裙之上。
果然她是被主角光環籠罩,鴻運當頭麽,連獒犬都不敢傷她?
廉葭葭忍住顫抖,緩緩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獒犬,表示一下友好,自己往後可是要常來這個院子的,能混熟最好,混不熟,下次也不能再這麽嚇唬她不是?
可她的手才剛剛抬起來,就聽聞一個女聲說道:「你別碰牠,黑霸最不喜歡陌生人碰牠。」
廉葭葭這才看見站在獒犬身後的小陶。
「他還說獒犬最不喜歡人指牠呢,我指了,不是也沒怎麽樣?」廉葭葭被一個丫鬟駁了面子,自然不服氣。
小陶咧嘴一笑,「要不,我放開繩子試試?」
廉葭葭這才發現小陶正緊緊的拽著獒犬脖子上的繩子,趕緊搖了搖頭,顧不得手軟腳軟,屁股跌得生疼,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
「養這麽一條大狗在院子里,不怕咬了人麽?還起黑霸這麽土的名字,真是難聽!」廉葭葭一面拍著身上的灰塵,一邊憤然道。
小陶看著她狼狽的樣子,十分愉悅。
「黑霸可是分得清好人壞人的。且黑霸的名字可是趙爺取的,您這話可別讓趙爺聽見,嘿嘿。」小陶說完,樂呵呵的牽著獒犬,繼續遛達去了。
原來這獒犬是前一陣子廉世遠找來孝敬趙耀的,小陶正巴結著想要拜趙耀為師,遛狗的活計,自然也在她搶著做的範圍之內。
她也想不到會在這兒遇見廉葭葭,看她狼狽的樣子還真是開心。
這女人一看就不順眼!還想爬他們家王爺的床,簡直作夢。
廉葭葭這邊受了驚嚇,嶄新的羅裙又是跌倒又是被獒犬的哈喇子弄髒,已不堪入目。
她恨恨的眺望著正院深處,負氣的轉身離開。「廉如意你等著,我還會回來的!」
小陶遛完狗繪聲繪色的將正院門口的鬧劇講給廉如意聽。
廉如意正窩在軟榻之上,看著一本慕容御找來讓她打發時間的閑談野記,聞言從書中抬起頭來,淡淡笑了笑。
「她一向看不清自己,任她去蹦躂吧,倘若吃了虧還不學乖,苦頭還在後頭呢。」
小陶點點頭,深以為然。這女人真是沒腦子,她哪裡比得上王妃的一根小指頭,居然想爬王爺的床,簡直是沒照過鏡子,不要臉到了極點!
慕容御上午便從宮中回來,原是要到下午的,見他提前回來,廉如意便放下書本,起身為他倒了杯茶,「怎的回來如此之早?」
「皇上指了那麽個玩意兒回來,不是擺明了來噁心我麽?我還要捏著鼻子謝恩,請辭他還不許,一副痛惜的挽留,這還有什麽好留戀的?我索性依了仕元的建議,告了病假回來了。」慕容御伸長了脖子讓廉如意為他擦汗,一邊說道:「再說外面這麽熱的天,屋裡擺著冰,在家裡享受清涼自在多好,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廉如意聽聞此言,知道他故意說得輕鬆,來掩蓋自己內心的痛楚失落,見屋裡都是自己心腹,也沒有旁人,一邊拿了帕子為他擦汗,一邊緩緩開口。「是啊,那便在家裡歇著吧,待明年秋天,孩子滿周歲,咱們就南下去看西湖。」
【第六十三章被迫領軍出征】
廉葭葭回到蘭苑,心中憋氣,都是將軍府的女兒,憑什麽差別待遇那麽大?雖然她是庶出,可嫡出又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不是從一個娘胎里爬出來的麽?她廉如意不過是運氣好,撿了個主母的肚子爬出來而已!
廉葭葭氣呼呼的猛灌了幾杯水,伺候在廉葭葭身邊的丫鬟見她的樣子忍不住想笑。
廉葭葭本就受了氣,如今見到一個丫鬟都敢嘲笑自己,哪兒還忍得住火氣。
「你笑什麽?你在笑我麽?我再不濟也是個主子,你算個什麽東西?」
那丫鬟不欲和她爭執,雖心中對她這個主子的自視十分不屑,卻也低垂了眉眼,沉默無聲。
哪知廉葭葭是給點顏色就能開染房的人,見丫鬟沉默不語,反倒更來了興緻,一肚子的邪火正沒地方發,便對著那丫鬟揚了揚下巴,「你,叫什麽?」
「奴婢綠萼。」
「綠萼,想來你能在王府里當差,規矩是學過的吧?不敬主子,該當如何?」
綠萼抬眼看了看廉葭葭,見廉葭葭正仰著下巴,倨傲的看她,深吸了口氣,還是說道:「不敬主子,杖責三十,情節嚴重,逐出府外。」
廉葭葭聞言點點頭,「也罷,我是初來,看在你也是初犯的分上,便不罰那麽重了,你就自己掌嘴三十好了。」
綠萼聞言愕然的看著廉葭葭。
「怎麽,你還不服氣?」
綠萼一忍再忍,卻還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也算是主子?你算是哪門子的主子?你不是得了皇命來伺候王妃的麽,王妃大人大量,讓你能安逸的住在這裡,你倒好,真分不清自己的身分了!」
廉葭葭被綠萼這一搶白,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她雖一直過得不算太如意,但好歹也曾是賢王側妃,當真沒有丫鬟在她面前如此不給她留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