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沈清薇揣度不出這位族姐是何用意,胡亂地點頭應著,小聲道:「姐姐,那是,是官家,我也不敢拒,拒絕。」

沈貴妃眸子里涼涼的,他們之間是何勾當,她並不感興趣,她的太子也要娶正妃了,她熬了這麼些年,什麼是非曲直在她這裡早就混淆了,別人的情願不情願,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你我畢竟是一族的姐妹,自幼性子清冷,又有才情,一種姐妹中,我自來高看你一眼,只是這一回,你委實……」沈貴妃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又道:「罷了,無論如何,既是官家的血脈,自是要回宮的,你且好生歇著吧,我回宮與官家商量。」

沈貴妃說著,帶著嬤嬤便要出去,後頭的沈清薇卻忙跪下,伸手拽了沈貴妃的裙角,「姐姐,是妹妹不對,妹妹並不想進宮,求姐姐成全。」

她若是進宮,肚腹里的孩子怎能護得住,宮裡的那些個女子還不生吞活剝了他們娘兩,官家至今尚且只有兩個孩子,便是她不進宮,她肚裡的孩子也不會受丁點委屈,該他的一樣也不會少。

沈貴妃壓住了胸口翻滾的噁心,卻是連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女人,勾引了姐夫,還想讓她成全她,沈貴妃默默地深呼吸了一口,竭力緩聲道:「妹妹既然堅持,那我便不與官家說,起來吧,莫累了身子!」

沈清薇手腕兒剛松,沈貴妃便立即走了出去,真是一句客氣話都不想說了。

待上了馬車,沈貴妃扔了手中的帕子給一旁的嬤嬤,道:「待回宮后,在椒蘭殿外頭燒了!」

嬤嬤斟酌著道:「主子,您莫信那人說的話,她用的澄心紙,可厚厚的一疊擺在案頭呢,剛才老奴眼尖,發現廢紙簍里還有呢!」

嘖嘖,一張難求的澄心紙,便是自家主子,也捨不得這般浪費啊。昔年恃才傲物的沈家才女,也變成沽名釣譽之輩了。

沈貴妃冷笑道:「呵,不願意?不願意能這般安逸地在家中作畫。」自個在宮中多年,見多了女子間的心計,自是不信的。

其實,即便是被迫,她也不會留下沈清薇。正如沈清薇自己說的,當真礙眼。

馬車快到馬行街的時候,沈貴妃突然聽到太子的聲音,一時撩開了車簾,便見到前頭的花攤旁,身形欣長的太子正低著頭哄著一個小女孩。

那小娃娃的側臉十分熟悉,沈貴妃吩咐車夫道:「停,停下!」

「馭!」車夫忙勒了韁繩。

沈貴妃再要往前看,卻發現剛才在花攤前的兩人沒了蹤影。

嬤嬤奇道:「主子?」

沈貴妃抿了唇,道:「回去吧!」

馬車到了東華門的時候,沈貴妃腦子裡閃過一道亮光,剛才那個小女孩子是像楊淑儀!

竟然是楊淑儀!

耶律蒙德執意要認慕俞為義子的事在京城中沸沸揚揚地傳了好幾天,杜恆言一日去店裡頭,聽見有人說:「耶律皇族這一次是仗勢欺人啊,可憐林老相公長子早逝,好不容易守大這麼一個孫兒。」

另一個說,「當年若不是肅王爺上摺子奏請林楠為益州知州,林楠又怎會這般枉死在益州,可憐那位少夫人,當年與京城第一才子林楠可是一對璧人啊,我家那個妹子當年一心要嫁林楠,聽見林楠要娶蘇家的小娘子,哭哭啼啼的,後來見了他夫人,回去才不哭不鬧了,說什麼『心服口服』,你說說這,這……」

「嘖嘖,」對面的人嘆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道:「當年若不是出家,你以為就蘇氏那番容貌能夠守得住?當年蘇氏待字閨中的時候,多少人上門求娶?」

「難道林楠一去,林家連一個護的住她的人都沒有?」那位酒友似乎不信。

「護?靠誰林巍可是連老爹都坑,聽說為了攀上薛家,前些日子險些讓侄子畫舫上與薛家的長女玉成好事!」

另一位碰了下酒盞,「林老相公怎麼教出這麼一個畜生!來來來,喝,喝!」

杜恆言見那兩位又喝了起來,不著痕迹地上了樓,恍然想起來,慕俞的娘親好像是在京郊的一處庵堂里出家了。也沒聽慕俞說過去看望她的事。

杜恆言正走著,忽地被一個青衣少女撞了一下,左肩一陣銳疼,紫依忙上前問道:「主子,你沒事吧?」

杜恆言皺了一下眉頭,對面的姑娘也立即關切地道:「對不起,我,我一時走路晃神了!」

她的眉眼有幾分熟悉,衣衫卻有些刻意的單薄,似乎不像良家女子,杜恆言一時想不起來,見她面上確實有幾分恍惚,只得道:「無事,姑娘請便吧!」

那人得了這話正準備走,忽地好像才看見是杜恆言一般,「杜家小娘子,你可還識得我?樊樓上我為你唱過一支曲兒。」

杜恆言聽過唱曲兒的也就那麼一回,趙元益宴請耶律兄妹的時候,「詩,詩詩?」

那姑娘眼眸一亮,「是奴家,杜家小娘子好記性。」

一旁的紫依見是酒樓唱曲兒的,立即站在了自家主子跟前,「主子,您還有正事兒呢,可別耽擱了!」

那喚作詩詩的,見這個女使避她如蛇蠍一般,面上微微有些赧顏,可是想到那事兒,還是鼓了勇氣道:「敢問杜家小娘子可曾認識一位叫牡丹的故人?」

「牡丹?」杜恆言腦子頓了一下,舌尖微微有些發涼,牡丹不就是楊淑儀嗎?

杜恆言笑道:「我家中有一婢子叫牡丹。」

詩詩那日看到杜恆言,當場心裡便打起了鼓,礙著二人的身份不敢上前攀談,可是今日卻是不得不說了。

「不滿杜家小娘子,奴家曾經在徽州的一處教坊中,識得一位叫牡丹的阿姐,待奴家有恩,後來教坊出了問題,我們這些姑娘都重新被賣,那位阿姐不知所蹤,近日教坊中有人四處打探牡丹的名字,問這位牡丹生沒生過孩子,我不知道她們要找的是不是這位牡丹,杜家小娘子若是認識,還煩請告知她一聲。」

紫依見這伎女和自家主子說些教坊裡頭的話兒,面上更加不樂,隱忍著怒氣道:「我家小娘子怎會認得你所說的人,當真是沒眼力見兒,小娘子,我們走吧!」

杜恆言並沒有搭詩詩的腔,隨著紫依走了。

心裡卻不禁暗暗驚心,難道還是有人查出了阿寶與楊淑儀的牽連?

可是無論這位詩詩說的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牡丹當年有恩的那個孩子,杜恆言都不能在她跟前露出一點端倪,不能承認她認識牡丹,否則阿寶的身份……

眼見著那位詩詩小姐下樓,紫依才努嘴道:「主子,那姑娘這些日子常來店裡頭唱曲兒,墨林怕鬧事,已經和她說了好幾次了,她還是來。」

雖然京中茶館、酒樓都有讓樂人進來表演的傳統,但是南北涮鍋店畢竟開在國子監門口,來往的多是國子監的學子,杜恆言並不想讓他們在自個店裡頭鬧出什麼桃花來,是以不提供為顧客招徠樂伎的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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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閨秀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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