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8.第八章

「站穩了,別動。」

如果說前些日子從蜜罐模式掉到了困難模式,那麼今天,泰聰二十一年,清明將過,賈赦已經進入地獄模式。

卯時一刻,天還未大亮,賈赦穿著一身短打到了演武場。從扎馬步開始,這會馬步已經蹲了一刻有餘,前頭那位結實如牛的張師傅還不曾發話。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日頭慢慢升起,賈赦的腿越來越重,豆大的汗一滴一滴從額頭順著睫毛再到脖子,眼前越來越模糊,空氣越來越稀薄,他覺的,可能真的堅持不住了。

終於,張師傅喊停了。一旁候著的小廝趕緊上前。

張師傅卻制止了小廝的動作,扶著賈赦,用洋巾子幫他擦了汗,這才餵了他一點點水:「歇一會再喂點,慢慢的,不宜過量。」

「謝師傅。」賈赦慢慢的緩過來了,先是行了一禮。他知道這是賈源的親兵,今後也是他的先生。古人尊師重道,無論如何,他都得把禮做足了。

就這麼一會,就緩過來給他行禮了。這會張師傅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這府里的小公子,哪個不是寶貝蛋,倒是沒想到這是個硬骨頭,也是好事;「不必多禮,這功夫練起來,須得日日不綴,望公子不要半途而廢才是。」

「謹遵師傅教誨,赦不敢忘。」

這邊話未說完,那騎射師傅已經等著了。張師傅也不廢話,同教騎射的關師傅打了招呼就回屋睡回籠覺了。

「關師傅有禮。」賈赦認命的向傳說中關二爺後代的關師傅行了一個標準的拜師禮。

關師傅而立之年,留著一把所謂的美須髯,據說每日大半時間都花在這上頭。一大半鬍子遮住了臉,完全看不清楚相貌,只兩個銅鈴大的眼睛,看著怪嚇人了,這會卻哈哈大笑:「咱們不來那些個虛禮,我帶你去馬棚瞧瞧。」

「哥兒不可,那馬棚是什麼地方,哥兒怎能去...去那地方。」聲音清脆,卻有些膽怯,個子雖高,卻不過總角小童。

看似是壯著膽兒的,賈赦還未發話,關師傅卻笑了:「你這小孩,可不興攔著,老太爺知道了,可得打你板子。」

那小孩咬咬牙:「奴奉了老太太的話,不可讓哥兒勞累太過,更不許哥兒去那些個地方。」

這小童是管家方大家的孫子,前些天才到他身邊伺候,為人算不得機靈,卻是個勤快的,因此賈赦對這小孩還挺寬容的:「無妨,老太太和老太爺都不會罰你的。師傅,是弟子的錯,請師傅責罰。」

「哈哈」關師傅似乎很愛笑,閑來無事就笑,那笑聲如同京劇老旦,綿長高亢,笑了好一會子才道:「你這小人,心思也多,我罰你做甚,快,走著去。挑一匹你喜歡的小馬。」說著,又嘿嘿了兩聲。

這聲兒可沒有前頭的洪亮高亢,聽著有點猥瑣,賈赦思量著。如今他是債多了不愁。因為這會騎射課之後,接下來還有禮,樂,書,數,據說還穿插易,醫,以及丹青篆刻。只是這先生還沒湊齊,先學著騎射書數這些。

榮國府賈代善這一代還是鼎盛時期,這府里發了帖子,又供奉優厚,來的先生只怕更多,這地獄模式才剛開始,一眼望不到頭,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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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草長鶯飛,時間已經過了三月有餘。

「好,好,好」

場上賈赦騎著小母馬,原地連射三箭,兩箭正中靶心,引得三位師傅連聲叫好。又是一個翻騰,親身下了馬,摸摸馬的頭,這才由小廝牽了下去。

「張師傅,向師傅,關師傅,弟子獻醜了。」賈赦對著三位師傅行了一禮,微微一笑。經過三個月的訓練,今日總算有了些成績,更不會從馬上跌下來了。但願三個師傅會滿意,不然接下來的日子只會更難過。

向師傅與兩人對視一眼,點點頭:「這回是過了,切記不可懶怠。」

「是,師傅。」賈赦聽到三位師傅的肯定,完全放下心來。

這會不過辰時,賈赦向三位師傅告辭,回院子沐浴,還得趕下一場。沒錯。今日是一旬的考核期,光是武師傅就有三位,這會沐浴結束,就要去前院了,那裡還有幾位先生等著。等到申時,還有最後一門琴藝。

琴藝先生也不知道賈源是從哪裡請來的,說的一口官話,為人甚是雅緻,眼看著不過二十齣頭,下起手來卻是最狠不過。

這會賈赦顧不上墨跡,回到老太太為他新建的東大院,東大院後頭還建了個湖心亭,水也是活水,景色精緻,今日琴藝考試地點就在那兒。

在去之前,賈赦又沐浴了一次,換了身衣裳。無他,這位先生最愛潔,丁點不對,就是賞一手板。

賈赦好漢不吃眼前虧,手腳麻溜的打理好,匆匆趕往湖心亭。步履雖快,卻未失了風範。想來這幾月學習,還是有點效果的。

湖心亭八角樣式,青年著著一襲湖色長衫,斜倚在石凳上,搭著腿,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也不睜眼,讓人猜不出在想什麼。

賈赦到了院子看到的就是這景象,卻也不敢打擾了大魔王厲先生,就這麼靜靜站著。

約摸過了半盞茶,厲先生終於動了,睜開眼,往賈赦身上一撇:「遲了半盞茶功夫,五板子,先記下了。今日就秋風詞吧,」

「是,先生。」許是和古人待久了,賈赦這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也練出來,一般不太大的事兒已經不能牽動他的情緒了。因為他知道,等考完,五板子可能不夠。

果不其然,這厲先生忍耐般的聽完半首曲子,嘩的一聲就站了起來:「匠氣,粗苯,成績不入流。加十五板子。」

賈赦深吸了口氣,乖乖攤開雙手,呈了上去。

打板子的不是別人,還是厲先生,親自上手,一聲聲,非常實惠,半點不摻假。

等打完這二十個手板,厲先生一甩袖子,就這麼很有仙氣范,高大上的走了。

徒留那月光在湖面,不,徒留賈赦在湖心亭發獃了好一會兒。

「少爺,這可怎麼向老太太交代。」俏生生的丫鬟,眼淚在眼眶要落不落的,讓人看了都心生憐惜。

「冬青姐姐,葯帶來了,那就上吧,無礙的。」前世二十幾年的成長環境,並不足以讓賈赦從容應付古代教育。剛開始那陣,幾位先生輪流,屁股,小腿肚,手臂,手掌,能打的地方一個都沒放過,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這會算好的了,才二十個手板。

別看賈赦說的硬氣,這會上藥都疼的直抽氣,可他還不能發出聲音。身邊的丫鬟都是老太太的眼睛,要是他露出點什麼,老太太保管心疼的跟什麼似的。讓老人去操心他的教育問題,饒是他臉皮再厚也做不出來。

這邊廂賈赦在上藥。熟不知這一向不碰頭的幾位先生都聚齊了。

賈源並早早趕回家的賈代善倆人坐在主位上。十來位先生分兩邊坐著。

並不太大的書房,滿滿當當的人,卻靜悄悄的,沒人先開口,要不怎麼都在賈家混飯吃,連喝茶的姿勢都如此一致。

「咳咳,眾位先生受累,不知,我那不成器的兒子......」這會還得賈代善帶個頭。

到底是賈府的老人,張師傅也不端著:「少爺雖年幼,卻是個不嬌氣的,日後青出於藍也不是不可能。」

關師傅和向師傅兩人也頗為贊同,到底是武將出身,這天賦還是遺傳了下來,這會更是連連點頭。

俗話開頭難,這會一人說,余者也不吝讚賞之詞。畢竟這學生天賦還是有的,也是個勤奮的,又有國公府的財力,再怎麼也不會差到那兒去。

倒是厲先生,聽的眾人的話,嗤笑一聲,頗為突兀。

這些先生都是賈源和賈代善並幾位幕僚親自選的,有沒有本事,他還是很清楚的。這位厲先生,他記的很清楚,無他,太年輕了。他還親自考教了一番,大才。因此倒也不生氣,還頗為和氣道:「厲先生,可是我這孫兒有何不足?」

厲先生刷的一聲,打開扇子,慢慢的扇了兩下:「愚蠢之極!你們只看他日日勤學,可見他叫過一聲苦?可見他賴過一次課?他才多大,你們還不明白嗎?」在他看來,他這學生別的都是一等一,只一點,太拙了。挨打也是白挨。

厲先生這話一落,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驚。還真是的,他們也授課一旬有餘,課量各有增減,卻從未見學生有過懶怠不耐,這....還未到總角,毅力已如斯,當真出驕子?

但凡文人總有傲氣,可這會關乎自己的學生,這些先生們顧不得羞赫。把賈源賈代善都撇了去,低頭商量。從明兒個開始,該多多加量,莫要讓這學生太閑,應當能者多勞。這一邊商量著,還不忘問問厲先生的意見。誰叫他(心)觀(狠)察(手)細(辣)致呢。

都不是來吃閑飯的,不能讓別人專美於前不是。除了厲先生,這會大家都摩拳擦掌,恨不得教出一個名垂千古的學生呢。

賈源父子目瞪口呆的看著幾位先生商量半個時辰才寫出的課程表,再看那總攬的易先生一臉殷切。

賈代善咽了咽口水,這兒子成材是好事吧?可,真要答應下來,會不會父子反目成仇:「老爺」

「你的兒子,你自個決定。」賈源早就站在門口,這會答了一句,背對著眾人,快步走遠。他還是去瞧瞧他那可憐的乖孫孫吧。剩下的,都是兒子的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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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生涯之賈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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