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終結殺戮【上】
九天玄山下一場激烈的爭鬥,佛門聖地被鮮血染紅了石階,蒼茫的天地間唯一能聽見的是野獸的哭嚎聲,血腥之氣瀰漫在整個森林之中,待到蒼樾趕來時,眼前一幕的慘烈當真是令人唏噓,屍體碎成一塊一塊,除了頭其餘皆看不清,野獸啃咬的碎肉,散落滿地。四處焦土遍地,大火燒過的痕迹十分明顯。
蒼樾掩著口鼻,仔細查看這傷口,心裡已經猜測出這些士兵和張辰祈都死在了誰的手上,這燒焦的痕迹,也林中野獸逃散,他到是算漏了……這火麒麟怎麼又出現了。
「你們去看看火麒麟到底去了何處,查探清楚速度來報!」蒼樾轉身對剩下的人道,「去看看宇文翊在不在這堆裡面?」
「屬下遵命!」
他實在不忍去看,某一刻他希望宇文翊不在裡面,可是心裡卻又希望他還是死在這的好,這樣才能了結了自己的一件心事。
眾人四散,到處去尋覓宇文翊的屍體,只見一堆碎肉塊之中有配著一條染滿了鮮血的玉錦帶,他仔細端詳便可斷定此物正是宇文翊所有。
看到這他嘴角竟不經意間浮起了一絲苦意,他嘆了一口氣,便覺得一切都結束了。
「王爺,發現張辰祈了,他還沒死!」
只見張辰祈他睜大了眼睛看著蒼樾,鮮血順著脖子冒出,他不停的喘著氣在掙扎,可是便是用盡全力,他也無法吸進去一口,他的喉嚨被活生生的咬斷,這一口便叫他死的不幹凈。
蒼樾冷眼看著他,眼中皆是不甘與憤怒,如今已經沒有人在乎他的生死,曾經大梁的年輕俊傑,卻只能孤零零的躺在那拚命的想要吸進這世間后的一口氣,就是為了這一口氣,他的一生都活這般累,他得到了什麼?他把自己的身體當作武器,卑賤可憐的去掙扎,可是到頭他換回了什麼?他臉色烏黑,一雙腳拚命的抽搐著,身子不停的晃動,最後也是沒有逃過一個死。
蒼樾眼見於此,心裡十分開心,到真是省了他一番的事兒。現在只要將宇文翊的死悉數都推到張辰祈的頭上,在將張辰祈的死推給火麒麟,這皆大的歡喜的事兒,真是天助也。
如今的大梁在四國之中在無敵手,可是不知為何他竟有些心痛,心口竟有一絲不忍,「各為其主,各司其職……」
「宇文翊,要怪就只能怪你命不好,為了張翼遙來了大梁,要說害死你的人,是他才對。」
蒼樾看著這些屍體,便是知道自己所做之事天地不容,可是古往今來權利不就是這樣通過殺親害命得來的嗎?又有誰能責怪他呢?即便他日歷史會為蒼樾寫上一筆,也不會有人提及此事的,畢竟有些事都是人寫的,想讓你知道的才讓你知道。
忽然蒼樾覺得脖子一疼,他伸手一抹一隻蚊子被拍死在他的手上,他環顧四下,冷聲道,「這裡都收拾乾淨,佛門之地不可有一絲血腥。」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轉身匆匆離去。
北魏善蠱,種蠱可有千萬種方法,以蚊蟲做母體最為常用,以蠱傷人最無形。
次年三月蒼樾死於敗血之症,他死的古怪,卻也無法可解。梁皇追封他為忠義王,忠義兩全之人,現在看來卻也是十分諷刺,
宇文翊被火麒麟拖到了清明面前,眼見他滿身是傷,清明搖了搖頭,怒道:「竟在我佛門之地殺生,你可知罪?」
「如今人殺了,事兒辦了,你若是佛我殺他們時為何不出來,即便我殺了他們,你也逃不了干係,如今卻在此處說三道四,也未免實在不夠厚道。」火麒麟冷哼了一聲,將宇文翊和東方鈺丟在清明的面前。
「你這是做甚?」清明不解道。
火麒麟撲棱著腦袋,「給你機會救他們,你不是不忍看他們死嗎?天下蒼生的生死你又能救的了多少。」
「那殺了顧凡雙,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你明知張辰祈和他的命數相連,你卻對張辰祈痛下殺手!眼見那些黃沙埋骨,天劫難逃,可憐的無辜的百姓,難道你就沒有一絲愧疚嗎?」
清明起身,抬起手將宇文翊手中的情長劍拾起來,寂靜的內堂,刺耳的劍器之音,清晰地響起,劍和劍鞘摩擦的聲音,在空氣中有一股讓人透不過氣的殺機。
火麒麟的眼中露出一絲驚異,想不到這佛門之人,拿起劍來竟這般駕輕就熟,他身子向後一退,做攻擊狀,嚴聲厲色道,「東秦大梁一戰,東秦死傷二十萬將士,你的慈悲呢?東秦柔然一戰,你的慈悲呢?北魏出戰東秦,沿城一戰、淮水一戰,敢問大師你的慈悲呢?」火麒麟連續幾次質問,到真是叫清明啞口無言。
清明微微點點頭,「說的好,我的慈悲到是如今剩不下什麼了。」清明輕柔的目光一瞬間便顯得殺機四伏。「便是殺了你,也不怕!」
清明飛身而起,一劍拼殺而出,一個翻身直逼火麒麟而來,火麒麟一聲嘶鳴猛的抬起頭,胸中一腔怒火噴涌而出,清明彎身一躲,凜冽的劍招接連拼刺殺來,火麒麟也不躲生撲過去,一腳將他壓住。
「如今的一切怕是你已經預料到了,可是顧凡雙偏偏不想如你所願,你想用殺戮去洗滌這個世界的污濁,可是你卻用錯了人。」火麒麟大聲喊道。
「可是他是自願入局的,不是嗎?幾次,他都有置身事外的機會,可是他依舊選擇留下來,這樣的顧凡雙才是最聰明的,這世上能懂我的,只有他……即便我死你的手上,生死局依舊不會停止。」
眼前的種種都不過是生死局的副作用,要終止殺戮,便是要用更多的鮮血,張翼遙可以復生一次,亦可復生兩次,輪迴之後他依然要用手中的劍去斬殺,他會失去的一次比一次多,曾經清明動過惻隱之心,想過放手,何苦天下事要一個人去擔著,可是有道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張翼遙生來便是這樣的命,改不了。
參透生死局就是為了終結殺戮,一次不懂,便輪迴一次,往複種種。如今顧凡雙懂了……卻也還是逃不過個死,只要天下依然紛爭……這生死局便會循環往複,廝殺依舊不會終止。
「你要知道,無論顧凡雙死多少次,只要殺戮沒有停止,生死局都必將再次開啟。」
火麒麟飛身而起重重一把清明踢到在地,他眼中那張化天下戾氣為祥和的臉,竟一瞬間變得異常詭異,「你到底是誰,為何要這樣待他?」
「東秦宇文拓逼宮謀反,殺盡太子一族,不留一人。」清明微微一笑,「那場殺戮比你見過的何止凄慘百倍,親人相殺,兄弟相殘,可是我還是活下來了。想讓我死的人,終究還是沒能殺了我,我是東秦太子宇文鄢,宇文翊的大伯父。」
火麒麟眼睛一瞪,想不到清明竟有這等身份,可是他這麼多年為何如此年輕,想當年宇文鄢可是兇殘之極,殺人無數,因天生力大無窮生的勇猛,在四國之內頗有盛名,可是死在了一場大火之中,宇文拓奪位東秦,怎麼可能會讓這樣一個人活著?
「不可能,要知道你若是宇文鄢,你如今也是年過半百……」
清明一驚,他放開自己手中的劍,輕聲道:「我如今不在天地之間,不屬天地之人,我與你一般都是再生的魂人。生死與我和你都不重要,只是經歷了便懂了,死反而沒那麼痛,可是生卻有太多無可奈何。過往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求不得的困局,顧凡雙歷經三生三死,若是還不能懂得這些,即便得了天下他也是只是下一個梁皇,另外一個宇文拓,倒不如像我這般學著置身事外。」
清明甚是坦然,他清楚自己並非帝王之才,也非治國良將,只是同蕭謹瑜之流一樣執著於對權利的慾望,有些人終其一生會許會明白,有些人到死都不知道,甚是還會問值不值?還有些人,死的時候卻明白了……
「大師的話我記在心。」
「既然顧凡雙已死,黑龍之氣已散,帝王星隕落,或許這些都是天意。」清明微微閉著眼睛,「若是他還活著,讓我見見他,只見一面,可好?」
「勞煩大師好好活著,你想要見的,他都會讓你見到的。即便凡雙死的時候什麼都沒說,可是他同意你的說法,能夠終止殺戮只有殺戮,他若活著會選擇和大師一樣的路。」火麒麟冷聲道。
「好……我便靜候佳音,拭目以待。」
「勞煩大師,好好照顧宇文翊。」
清明淡然,臉上的神色都沒有變一下,「阿彌陀佛……」他口中念著佛號,「也許我們都會成為歷史的罪人,可是這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已經是暮春時節了,這九天玄山的樹木竟是一片濃綠,清明散了廟內的僧人,留起發,續起鬍鬚,做回一把俗人,在家修行出家亦是修行,這山川故土他從未一個人獨自行過,此番他可要見識一番。
在遙遠的柔然,顧晏正帶領下柔然百姓開墾荒地,按照顧晏的想法,將荒山開化成梯田,找到適合柔然的耕種方式,牡羊牛馬都選擇圈養,兩者區分開,種植梯田者可免去賦稅,產量高者亦可有獎勵。
顧晏將東秦的練兵之法,大梁的馭獸之術都交給了柔然人,他頂著巨大的風險將柔然兵制改革,利用其手中北魏殘留的軍力將穆之恆在軍中的一切瓜分乾淨,
四海之下,天地萬物,都在見證著柔然成就四方霸主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