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拒絕

在此之前，路雨對白曉萌的印象是:一個受欺負的高中生少女，懦弱，沒有主見。

但從剛剛開始，似乎，這個印象被某種東西更改了。

路雨在之前那個大廈樓頂上就聽到過白曉萌提起她的父親，當時路雨並沒有放在心上，然而等到現在種種一系列的事情發生后，她恍然間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一個男人，泡上了白媽媽，然後拋棄了懷孕身孕的她，緊接著在多年後心血來潮想再追回這個女人，但卻無從下手，只能通過女兒作為突破口。

事件的經過是殘酷的，可它確實發生了。

這種事情在社會上並不少，無數的男人抱著只是玩玩的想法欺騙了無數正值花季的無知少女，到頭來始亂終棄。而後，有些女孩子會變得謹慎，有些則會再也不相信所謂的愛情。

社會陰暗面的常態造就了慘劇的發生，而這種事情一旦出現，吃虧的往往是女方。

比如說，白媽媽就被拋棄了十五年。

路雨居住白曉萌家裡的時候，白媽媽完全沒有任何架子，對她很和善，完全沒有商場上女強人的架子和氣勢，這可能是因為這個女人從來不把脾氣帶到家裡吧。

路雨這幾天過得很好，很舒適，讓她有種想一直這麼鹹魚下去的想法。

然而，今天一個男人來到這裡，打破了這一切。

也是這個男人，甚至都激怒了白曉萌。

原因是因為母親……和B站。

路雨在前世也是混B站的，但是她從頭到尾只是一個觀眾，從來沒有當過一個真正UP主，沒有投過任何一個視頻。

但這並不妨礙她明白製作視頻的那群人是要經過努力的道理，她是藝術學院畢業，對曲調和舞步的創造性難度有一個直觀的認識，往往別人看到的B站音樂區和舞蹈區里的那些視頻，就算是翻唱、翻跳，也要經過長久努力的練習，一個個細節的完善完備，從始至終做到完美才能開始錄製。

就是這種只是短短几分鐘的視頻，up要重複錄製幾次到十多次，慢慢完善。

然後，要在觀眾眼中的這幾分鐘時長里獲得別人的喜歡，要製作出這個視頻，她們會不止花上幾天、幾十天、甚至幾個月的時間來練習，來完善。

不論是各種剪輯MAV、翻唱、翻舞還是其它的視頻，都是經過心血做出來的。

路雨其實很欽佩白曉萌的毅力和決心:獨自一人在幾年間一直不斷地錄製宅舞MV，雖然到頭來最高的視頻播放數都沒有破千，粉絲就寥寥幾十個，但她仍在堅持。

可是路雨的想法並不是現在的李榮軒的想法。

作為星韻文娛有限公司的董事長，作為一個文娛公司的老闆，李榮軒手下走出的知名藝人不在少數。

他能清楚的知道每一個藝人的長處和短處。

對長處進行包裝，對短處進行掩蓋，是公司慣用的手段。

不，也是整個娛樂圈慣用的手段。

況且，星韻文化有限公司並不需要藝人有多大的才藝，它只要有顏值的藝人，其它的一切才藝都可以包裝上去。

演技不行？好看就可以了。

舞蹈功底不行？好看就可以了。

歌唱功底不行？好看就可以了。

這世上沒有是砸一筆錢也造不出來的明星。

如果有——

那麼就再砸一筆錢。

李榮軒並不缺錢，他通過藝人賺的盆滿缽滿，然後通過這些牽線木偶般的藝人圈來的錢再培養新的藝人，把這個新藝人教成新的吸金機器。

他一直貫徹這個理念，他用自己的行動詮釋了什麼叫做人造新星。

只要花錢就能量產的明星——擁有這種觀念的他，根本看不起在B站那個二次元的小網站，也看不上那些努力尋求出名的投稿者。

努力有用的話，還需要土豪幹什麼？

他想的沒錯。正如路雨所想，這個世界娛樂業匱乏，那些動漫並不出彩，B站也沒有因此聚攏到足夠的人氣，只是一個人流量極少的小網站。

動漫被當做附屬娛樂品被優酷、愛奇藝、騰訊視頻等大型軟體併攏，有潛力的新番動漫被這三大視頻軟體的大佬分別買下，B站的實力根本不能和它們爭奪版權。

這就導致了B站沒有多少動漫看。

沒有多少動漫看的B站也自然只能沉淪。

本來B站也不至於這麼慘，但是有什麼辦法。

B站，畢竟是一個從不在視頻中投入任何廣告的網站。

「你長得像你媽媽，很漂亮，只要稍加包裝，一定可以出名的。」李榮軒並沒有在意白曉萌憤怒的語氣，在他看來，小年輕為一點熱血生氣很正常。

他看到女兒冰冷的臉，只是愣了愣，然後就恢復平時的淡定。

這人甚至都不了解女兒的性格。

李榮軒儒雅的外表並沒有掩飾他那種高高在上的自豪感:「只要跟著爸爸，爸爸保證幫你出名。」

「不要用你那骯髒的金錢來蠱惑我！」白曉萌決絕地說:「像你這種人根本不會明白的！」

「二次元，是那種因為美好，所以才聚攏起來的地方。」

「小時候，你不在的時候，我被人欺負，看到一個個活生生雀躍在熒幕上的動漫人物，那暖心的畫面，那時只是感到喜歡…」

「現在，我想把那一個個人物給扮演出來，用舞步與音樂將它們推廣給更多人喜歡，只是為了曾經的那種感動。」白曉萌的臉上有著嚮往，但更多的是憤怒，「你這種人根本不會懂，從那時候為了錢離開我媽媽的時候，你就已經是一個充滿了銅臭味的傢伙。」

「在我受到欺負，在我想找人傾述，在我需要一個父親的時候，你在哪裡？」

「請不要用你的這種滿身銅臭的氣息，來把我最後對於二次元的喜歡也給污染。」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對你說了，同樣的話，我已經對你說了十幾遍——我，是不會幫你的。」

「我也知道你買通了一些人，但不管你派多少人來誘惑、誤導我，都是沒用的！」白曉萌努力保持憤怒的樣子，以顯得自己更有氣勢，「給我道歉，給我向那些努力成為你口中隨隨便便就能捧成的明星的人道歉。」

因為從小沒有父親的原因，她也總是受人欺負，每天回家都要瞞著媽媽的詢問把委屈憋在心裡，然後抱著對沾染灰暗的現實的絕望繼續開始新的一天。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那一個個暖心的動漫人物，那一幅幅和諧的畫面…

有歡樂，搞笑，有傷悲，有無奈，有驚嘆，人生百味，通通囊括在那簡短的二十五分鐘里。

後來，她才明白，那個，就是二次元，是美好的二次元。

因為從小的經歷不同，她對這個美好的世界的執著也遠超別人。

或許有的人聽到那一句話會不為所動，有的人雖然內心不爽但也不至於發作…但她不行，那是一種尤為深刻的不能被破壞的東西。

也或許因為被路雨幫忙解決了許詩琴的事情，讓她本來的那種對於自己的挫敗感變得強烈，她的情緒也變得有些激動。

本來這事情她不至於這個樣子的，但是長期積累下來的情緒好像在這一刻被宣洩出來，像怎麼也控制不了一樣。

那句話，也許只是一個契機而已。

無比明確的拒絕，李榮軒被女兒突如其來的尖銳語氣弄的有些不知所措，而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對不起，爸爸不是那個意思…」他抓住了白曉萌的手。

「放開！」白曉萌嫌惡地甩開了他的手。

「曉萌…」李榮軒再次抓住了白曉萌的手，這次稍微出了點力氣，只是少女的白曉萌沒有再掙脫開。

「放開…你放開，你抓疼我了！」白曉萌的白皙手腕都在巨大的力道下被勒紅。

她不斷掙扎，但是沒用，她的力氣根本不是一個成年男人可以比的。

李榮軒看起來就四十歲的樣子，力氣很大，他此時看著慌亂的白曉萌，反而冷靜了下來:「曉萌啊，爸爸是為了你好，難道你就不想有一個父親嗎？有了爸爸，以後你們的生活可以過得更好…」

李榮軒一項一項的提出以後誘人的生活未來。

白曉萌沒有聽她的，仍是在不斷掙扎。

「你難道就想再被人說是沒有父親的野孩子嗎！」李榮軒突然道。

他的話瞬間讓白曉萌愣住了。

是啊，從小到大所受到的最大苦難無非就是「那是個沒有父親野孩子，不要跟她玩。」、「一個單身媽媽帶著一個女兒，還不知道是哪兒的雜種呢。」、「聽著，不要跟那個女孩子玩，指不定是不是媽媽作風不正呢？」……等等這些尖酸刻薄的話帶來的嗎？

只要有一個父親，是不是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白曉萌有些動搖，但她仍是在掙扎，只不過動作有些小了。

突的，她想起小時候在半夜醒來時，光著腳丫在月夜銀輝下看到的母親那兩抹清瑩的淚水。

「放開！！」白曉萌醒悟過來，然後努力掙扎。

「真是不聽話！」李榮軒見本來還是有轉機的，還保持著和善的微笑，可是看到白曉萌突然變大的動作，臉色沉了下來，對後面的兩個保鏢說道:「先帶小姐回家，以後她會想明白的。」

李榮軒想來硬的，經歷了這麼多次拒絕，他的耐心也差不多被消磨殆盡了。軟的不行，那就只能來硬的了，作為一個集團的董事長，他有很多手段可以讓這少女屈服。

反正自己也是曉萌的父親，誰能指控我？我只是帶女兒回家而已！

兩個保鏢上前。

這時候，周圍零零散散的有幾個看戲的路人，有兩人瞧瞧撥打110，但眼前突然出現了壯實的西裝保鏢，頓時訕笑著紛紛掛掉電話。

另一個西裝墨鏡男保鏢往白曉萌那裡走去。

突然而來的強迫，陷入絕境，白曉萌下意識地往身後的路口看去。

那裡沒人，一片平靜。

也對，這裡這麼多人，她怎麼可能會以暴露自己的危險為代價來幫我。自己才和她認識幾天，憑什麼要讓她做到這麼程度。

也正是這時候，抓著她手腕的那隻手的力道也一輕，路雨的聲音從她的前面傳來:「不好意思，為了找准角度用手機錄視頻，我機智的換了個地方。」

回過頭，白曉萌看到路雨正拿著她的手機對她微笑，手機上顯示的是錄像中的狀態。

因為路雨沒錢買手機，所以用的是白曉萌的手機，反正對於路雨來說也沒差。

「你想幹嘛？」李榮軒放開了手，質問眼前突然出現的少女，剛剛他沒注意到周圍有人靠近，這女孩似乎是突然之間出現在身邊的，這讓他警惕的放開了手，同時也是這時候，他看到路雨手中顯示錄像中的手機，臉色一沉，「那是什麼？」

「廢話！錄像啊，然後傳到網上做震驚狗啊！」路雨轉過身面對李榮軒，俏皮地揮了揮手機，說:「震驚，某知名集團董事長對親生女兒動手動腳，原因竟然是……」

「然後附上視頻，肯定會讓你出名吧？」路雨摸了摸自己的潔凈臉頰，自我陶醉道，「我真有成為某瀏覽器公司成員的天賦。」

周圍的人一邊對事情發展感到迷糊，一邊驚嘆這少女不管見多少次還是那麼驚艷眼球…然後繼續抱著看好戲和看情況打110的心態繼續看戲。

美少女對陣禽獸董事長，卧槽想想都好興奮啊！

「呃…小姑娘…」李榮軒是第一次見到路雨，他被路雨巨龍化身人形后的容貌給驚艷了，幾乎忘記了之前是想帶走白曉萌的想法，出於商人的本能反應向前一步，嫻熟地循循善誘:「你有沒有興趣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你…」

天資卓絕，這樣動人的容貌，這樣甜美細膩的聲音…捧起來幾乎毫不費力，完全是一個巨大的商機，以他從星探爬到董事長半輩子的見識都驚為天人，更談何要是別的公司的星探看到她會是什麼反應了。

「切，我沒興趣，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拒絕。」路雨以比他之前對於看輕B站時更蔑視的語氣不屑出聲。

拜託，自己連文抄公成神都放棄了，還會在乎這成為區區小明星的誘惑？

「我跟你說…」李榮軒還想挽回一下。

「閉嘴，你這雜魚。」

「先別拒絕…等等你剛剛說了什麼？」李榮軒懷疑自己幻聽了，雜魚，這怎麼可能是這甜美少女會說的詞？

「你是雜魚。」

「我沒聽清楚，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唉，為什麼要自取其辱？」路雨嘆了口氣，「你這奇葩要求算是讓我長見識了…算了，這種事情不論說多少次都好——」

「雜魚！雜魚！雜魚！」

很清楚的回答，李榮軒愣住了。場外，不止是李榮軒，其他的人也愣住了。

這是這絕美少女會說出的話？！！

什麼情況？！！

腎虛精神錯亂？看字都出問題了？

難道……眼聾耳瞎了？！！

「平生最討厭你這種男人。」路雨說，因為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什麼男人都值得討厭…李榮軒只是躺著中槍，「如果不想事情見報就乖乖聽我的話回去。」

白曉萌只看到路雨刷刷的在手機操作了兩下，然後把屏幕展現給李榮軒看，以白曉萌的角度，剛好看得到那是本市論壇的發帖畫面，上面還真寫著標題:震驚，某知名集團董事長對親生女兒動手動腳，原因竟然是……

上面還附上了剛剛的視頻，只要輕輕點一下右上角發送，李榮軒這種公眾人物，基本上就更加出名了。

混論壇的老手誰會不知道本市第一大的文娛公司董事長李榮軒？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好吧？

「你你、你別衝動！」李榮軒被路雨明確拒絕後才醒悟過來，頓時有些急了，「有事好商量。」

「你說的讓我家曉萌出名的好意我就心領了。」路雨拉起白曉萌被捏紅的手腕，在人看不到的地方輕輕用魔力一拂，轉眼間就恢復了白皙的膚色。

然後路雨帶著白曉萌打開鎖走進前院，氣勢震懾全場。

兩個保鏢來到星韻集團的董事長李榮軒的旁邊，蠢蠢欲動的等待提示。

李榮軒看著路雨纖細的手中拿著的手機，陰沉著臉，搖了搖頭。

「三個月內。」李榮軒搖頭否決保鏢強來提議的同一時刻，路雨走進前院門內，停下腳步，轉過身，「只需要三個月，我就能讓她出名。」

「出名到你那什麼公司都比不了的地步。」

然後，路雨關上了門，只留下一句話:「去你那什麼公司，和你那背後長有金翼的明星一起在那永遠得不到快樂的一流地界過一輩子吧！」

「雜魚。」

然後，帶上了門，哼著輕快的小調和白曉萌走進裡屋。

留下一堆懵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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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難怪覺得不對勁，原來是這章忘記設定定時發布了，不好意思哈。

然後之前忘記說了:求收藏，求推薦票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