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傷者

昭夜最後在河流的下游找到了一個適合的地方。

河流下游是一塊平原，靠近河流的地方，是砂礫和鵝卵石組成的灘涂，灘涂往上，是一塊不小的平地，一兩個人住，綽綽有餘。

昭夜打算，在這個地方住下了。

從對那個孩子伸手開始，昭夜就沒打算拋棄過那個孩子，只要那孩子願意，住在這個地方，昭夜願意帶著照顧一下。

群居，是人類的本能，昭夜也不例外。

兩天時間，足夠昭夜搭兩個小草屋，枯枝做的骨架，枯草做的外層，如果沒有強風暴雨，這個小草屋是能住一段時間的。

昭夜身體恢復得不錯，也不知道是那孩子找來的草藥有效果，還是昭夜本身體質比較強，反正屋子搭好之後，昭夜也恢復巔峰時期一成的體力。

「想吃什麼？」昭夜站在屋子前面問那個孩子。

黑漆漆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昭夜。

這個問題，每次出去找食物，昭夜總要問一遍。不過，到現在為止，這個孩子從來沒給出有意義的建議。

嘆了口氣，昭夜往駐地外面走。

幾天下來，那個孩子也知道昭夜的作息規律，只要問過這個問題，昭夜肯定是找食物的，而找食物的時候，基本上不會帶著孩子一起。

所以，孩子沒有跟上去，他要去灘涂上撿一些能吃的東西。下游的河水並不湍急，可就是這麼不湍急的河水，也常常會帶一些小東西上岸，跟著昭夜兩天，孩子已經知道，這些被帶上來的東西，有些是可以吃的。

昭夜逆著河流走了很遠，又到了樹林外面。

之前因為那個孩子，昭夜沒有進樹林，這次沒有那個孩子，昭夜想進進林子里看看。

植物在春天長得很快，幾天前草原上只是淺淺的嫩綠，現在已經是翠綠一片。昭夜彎腰，把新枝頂端的嫩芽掐了下來，然後，爬上了樹。

這是一種食物，對於一連吃好幾天肉食的昭夜來說，綠色的蔬菜很重要。

昭夜身後的口袋，是她的作戰服的上衣。雖然這樣一來，昭夜上身就只剩下一件作戰背心，可比起駐地里一絲不掛的孩子，昭夜穿的還算挺多的。

等昭夜下來的時候，樹枝上的嫩芽已經被掐走了一半。然後，昭夜往樹林深處望去。

說這個地方是個樹林，不如說這個地方，是個森林的鏡頭。按照昭夜的經驗，這樣的森林裡，不應該有很危險的東西，畢竟，大型生物，還是喜歡棲息在相對寬闊一點的地方。

昭夜想了想，還是往樹林深處走。

天色稍暗的時候，昭夜才回住處。她沒有見到那孩子說的危險，反而帶回來不少菌類。

還沒到住處，昭夜就看到火光，那孩子膽子雖然小了點，學習能力卻真不是蓋的。一兩天的時間，就學會了生火。

昭夜到的時候，孩子正坐在火堆邊，一眨不眨的看著鍋子里的東西。那個鍋子，是個石頭做的鍋子，昭夜蓋房子的時候，那孩子就用石頭砸出了這個鍋子。

昭夜彎腰，看了一眼鍋子里煮的東西，然後從背後的袋子里，丟了兩個黑色的東西進去。

孩子猛地站了起來。

「能吃。」昭夜解釋。

解釋之後，昭夜也不多話，帶著包裹往屋子裡走。除了黑色的木耳，剩下的東西，都得先處理一下才能吃。

掀開屋子的草簾，昭夜停了下來。

回頭，對上的是孩子小心翼翼的目光。

「怎麼回事？」

「我......他......」孩子被昭夜嚇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磕磕碰碰的把全過程解釋了一遍。

原來，這孩子去河邊找吃的的時候，在河邊看到了一個人。原來，孩子以為是一具被泡發了的屍體，可是湊近，這人還有呼吸。

「哦。」昭夜聽完孩子的解釋，淡淡的回了一聲。

養一個孩子還行，但是讓她養一個成年人，昭夜是不願意的。

「等他能走了，就讓他走吧。」

孩子有些驚訝，不過，因為昭夜沒有生氣，他也放下心。確認安全之後，孩子就回到鍋子邊。

昭夜沒看孩子的動作，她進了屋子，找到另一個角落坐下。昭夜的屋子很小，勉強能躺兩個人，讓那個昏迷的人佔了一大半的空間之後，昭夜連躺的地方都沒有了。

昭夜打開自己的包裹，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除了之前丟進鍋子里的木耳，昭夜的包裹里，還有白色的蘑菇和綠色的草葉。

昭夜打算，在自己睡不著的這段時間，處理一下食物。

「吃。」門帘又被掀開，昭夜皺著眉抬頭。

孩子瑟縮了一下，還是沒有推出去。透過孩子瘦弱的身體，昭夜能看到外面篝火上翻滾的湯水。

昭夜拍拍身上的綠葉，站了起來。

鍋子里的湯，看著挺乾淨的。但是，味道，卻只有昭夜知道。昭夜習成年之後，吃的都是精細食物，上次吃這種程度的食物，還是昭夜沒進傭兵團的時候。

真難吃。

昭夜一邊吃一邊想。

她已經放棄那孩子煮的某種肉類，只吃自己弄回來的木耳。手中的餐具，也簡單的可怕，細細的枯枝，扒掉外面的樹皮，就成了筷子。

孩子不會用筷子，他手裡捧著一塊扁平的小石頭，等著昭夜將食物夾到石頭上。鍋子里的水太燙，他不敢把手伸進去。

一頓飯，昭夜吃的還沒有孩子一半多。

「吃的？」孩子吃飽了，食物卻還沒有吃完，看著鍋子里的食物，孩子眼裡滿是疑惑。

昭夜沒說話，她只是一腳將篝火踩熄，重新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忙活了一天，她很想睡覺。

傭兵，對周圍的環境有著本能的警惕。半夜的時候，昭夜忽然睜開眼睛。

草屋裡黑乎乎的，可是昭夜就是知道，裡面除了自己，還有兩個清醒的人。

「喝。」是那個孩子的聲音。

然後，就聽到水進喉嚨的聲音，昭夜站起來，伸手掀開了門帘。

空氣極好的世界，夜色也非常明亮。月光照到屋子裡，裡面兩個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孩子坐在那個傷者的旁邊，傷者正端著昭夜的鍋子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