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海深仇

莫醫生看著手錶中女鬼的回憶，不禁淚濕衣襟。他之前只覺得女鬼面目可憎，卻沒想到，她竟經歷過這樣一段感人至深的愛情。

更重要的是，故事的那個他是用儘力氣尋找的師傅啊！眼前這個女鬼，竟然是他徹頭徹尾的師母。

雖然面容被毀，可是看完整個故事，她的心和氣質在莫醫生眼裡卻是那般高貴，讓莫醫生心裡生出一股敬意。

只是，故事的女主角一生從容優雅，卻為何會變成今天這模樣？正準備繼續觀看手機屏幕，卻不響半空中響起一個聲音：「來，擦一擦眼淚吧。」莫醫生一抬頭，看著女鬼竟然遞過來一捲紙巾。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也算是你的能耐。」女鬼不著聲色地說道。

「我......「知道了對方的身份，莫醫生這次說話恭敬了很多，「不好意思，為了給老貓頭兒治病，我截屏了你的記憶。」

「這也是他交給你的？」女鬼倒是沉穩鎮定，並沒有很吃驚地樣子。

「嗯，這是小時候，師傅傳授我的。」

「莫非，你就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童子轉世？」女鬼繼續問道。

「啊......「這回輪到莫醫生震驚了，「對了，剛才的畫面里，師傅的背後不是有一個小童子，難道那個人就是我？這下莫醫生心緒更加起伏不平。

「把你的手心給我。」女鬼不容置疑地說道，這次她眼裡滿是關切，絲毫沒有之前的兇狠。

莫醫生順從地把手心遞給了女鬼，女鬼抓住莫醫生的手，攤開一看，手心上一顆朱紅大痣赫然出現在眼前，那麼熟悉耀眼的硃紅色，就像當年她出嫁時的紅蓋頭。

女鬼眼淚刷刷地流下來，幾千年過去了，竟然真的讓她找到了轉世童子。

看著女鬼的表情，莫醫生知道自己轉世童子的身份八九不離十了，也許冥冥之中真有註定吧。

「所以，你是我的師母，對不起，師母，我替師傅向你說聲對不起，可是記憶中，我師傅就一直再未娶過妻，我之前小一直沒敢問原因，我想是不是因為他在挂念你？」

「呵呵，挂念，他若是真挂念我，我就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女鬼聽完，情緒卻突然激動起來，滿臉的黑血還是往外涌。原本陷在回憶里的溫馨美好立刻一掃而去，轉而變成切齒的憤怒和仇恨。

「師母，是不是我師傅後來又出了什麼事情？」

「呵呵，你還真是個好徒弟呢，你師傅他可是天造地設的大道傳人，整個地球人都出事了，他也不會出事。」女鬼諷刺地說道。

「大道傳人？」這回輪到莫醫生抽搐了，「這怎麼可能，這不會是真的。」

「為什麼不能，我若不是因為大道傳人設置了仙靈屏障，當了我投胎去路，我早就投胎轉世逍遙自在去了，你還會見到今天這個樣子的我。」

「不會的，師傅一直是有情有義的人，他平時連瘦小的乞丐都要幫助，怎麼可能捨得傷害他心上人呢，您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有情有義，他若有情有義，你以為我的臉會變成今天這樣？」女鬼說到這裡，情緒越發激動起來，「當年，我本不再怨恨他，靈魂脫身之後，就想這一生就這麼過去了吧，也就算了。轉身我就去了陰曹地府報道，可誰知，閻王爺說生死簿上沒有我的名字，他沒法安排我投胎轉世。叫我去仙班看看。我只好轉身去了仙界，誰知到了仙界門口，竟然被一個白衣女子給攔住了去路。白衣女子問我可是穀子的人間結髮妻子，我不明就裡地說「是」，她轉頭就把關在了仙班門外。於是我投胎不得，求仙不成，最後落魄成了孤魂野鬼，只好棲居在山野礦石間，艱難度日。

「師母，你辛苦了。「莫醫生聽到這裡，心裡忍不住在滴血，師傅的結髮妻子竟然落魄至此，師傅怎麼能不管不顧呢。

「這本不算什麼，成孤魂野鬼就孤魂野鬼吧，反正我也習慣了獨身一人。倒是沒了身形阻礙后，我可以日行萬里，那也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我依然可以做我自己。所以我就努力尋找還在人世的他。你猜，我再次看到他，是在哪裡？」

「在某個諸侯國的相國府上。」莫醫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若果真那樣就好了。我是在鶯歌燕舞的妓院里看到他的，當時那污穢淫蕩的場面慘不忍睹。我怎麼著也是個女人，看了自然生氣，索性做了回惡鬼，詛咒一床的女人全都瞬間得了怪病。他本大道傳人，自然看出了其中端倪，也發現在角落裡氣得發抖的我。

我本以為他會像往常一過來安撫我，卻沒想到，他一句話不說，念了一道最可怕的金剛閃電粥，頃刻間數十道天雷地火直接劈向我，我在這煉獄大火中掙扎了三十多天，元神盡毀，身形糜爛，若不是心中有一口惡氣讓我堅持下來，我如今早就被你師傅燒得灰飛煙沒了。

「不可能，不肯能，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師傅不是這樣的人。」莫醫生對女鬼的話難以置信。他師傅一直救死扶傷，幫助孤寡，怎麼可能做出這樣大惡之事來。

「這還算好了，若果真只毀了我一人變罷了，我頂多惡氣上身。不曾想，他怕我報復，直接發動諸侯勢力，掃蕩了我父親的諸侯國，殺我全家，還放了一把大火，燒毀了整個諸侯國，那麼無辜百姓死於非命。甚至連我哥哥膝下還在哇哇學語的二歲孩子都不放過，你說這樣的血海深仇，我怎麼能忘記。我至今能記得家園被毀，族人橫屍荒野，血流成河的樣子，這麼些年來，他們的哭喊聲歷歷在目，我日夜寢食難安。這一切都拜他所賜。我自認這一生未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他卻如此絕情絕義。這一生，我與他勢不兩立。」女鬼說到這裡，周身已經遍布黑色的血跡，全身糜爛潰敗，散發出腥臭之氣來。

這一番話，攪動得莫醫生心緒難安。他早就知道女鬼懷有深仇大恨，卻不想竟然是這樣的血海深仇，更無法言語的事，這個女鬼嘴裡的大惡人，竟然就是他那慈眉善目的師傅，對他有養育之恩，栽培再造之恩的師傅。

他心裡頓時七上八下，十分不是滋味。

此時的幻影室，紫色的韻光已經被女鬼的黑光所籠罩，所有的氣息不再是安詳自在的治癒系列光彩，而是恐怖緊張得讓人心裡發慌的黑色。

莫醫生此刻只覺心裡堵得慌，所有情緒壓在心裡，天塌地裂般難以讓人忍受。多年的崇拜、敬仰和思念，與此刻女鬼口中的惡毒、放蕩、陰邪形成鮮明對比，他要相信誰，到底哪個師傅才是真的？

哪怕才華橫溢如莫醫生，在感情面前，也終究只是一個凡人。

「你在害怕？」女鬼張開血盆大口，問道。

「不，師母，我只是心裡難過，我心中的師傅不是這樣的。」莫醫生低下頭，抱住腦袋，諾諾地回答。

「你的法術可是他教你的？」女鬼繼續問道。

「是，師傅早年治癒過一批盜墓者的心理創傷，對方回贈給師傅一本秘籍。那本秘籍原本所有人都不懂上面的文字，可是不知為什，師傅一看就明白，他很快就照著這本書上寫的，學會了多種法術。」

「沒什麼好奇怪，那本秘籍本就是他前世所寫，他自己自然能看懂。」

「你可知，這一世，是師傅的第幾次輪迴轉世？」莫醫生依舊心裡難過，情緒不穩地問道。

「這我可不知道，我一個孤魂野鬼，無法探知先機玄妙，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生生世世，我都要找他報我滅門血海深仇。」女鬼恨恨地說道。

」那你為何不直接殺了我？「莫醫生抬起頭來，直盯盯地看著女鬼眼睛，問道。

」你是你，他是他，當然，你如果有心維護他，我並不介意手上多一個俘虜。只是他這一世，我還不知道他在哪裡，還需要你做個引子，我怎麼可能殺了你呢。」女鬼輕蔑地笑了笑，兩眼確是對莫醫生不屑一顧。

「你不怕我害你？」

「你還沒那個本事。」

「若我是你，就抓了我』，讓我深陷危機，看我師傅來不來救我？」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你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他不會出現？」

「你果真願意引他來？」

「很多事情，我們無法從外人嘴裡得知真假，即如此，為何不直接讓當事人來說一說。」

「你有辦法引他來。」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

「好，那我今天就試一試。」女鬼把手爪放進莫醫生的脖子里，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血肉，兩觜不由自主探上去，試圖吸干莫醫生的生命之血。

莫醫生並不反抗，只是任由女鬼吸血。

女鬼滿足的吸了一口人血，當下腦子活絡起來。

「你騙我！」女鬼立刻清醒了，「你這小子想替你師傅還債？門都沒有！」

地上，莫醫生已經奄奄一息，他只感覺到體內獻血越來越少，力量越來越小，身體越來越重，似乎再也無法支撐他的靈魂了，眼看他的靈就要從軀殼裡破身而出，卻在這一刻，被女鬼一把抓住，往地上重重地摔去。

「冤有頭，債有主。小童子，你想你替你師傅還債，門兒都沒有。」女鬼看著地上氣喘吁吁，虛弱的眼睛都快抬不起來的莫醫生，憤恨地說道。

「小心」莫醫生原本以為自己很快就會死了，沒想到被女鬼重重的往地上一摔，身體的疼痛立刻讓他清醒過來，他剛準備睜開眼睛，卻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