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皇上,您還想暗到哪兒去啊
高遠瞟過她,看得出她身上的布料不差,舉手抬足間也像見過點世面的人,「把手伸出來。」
藍玉依言照做,就見高遠走近,仔細打量自己的雙手。
她的手很白,十指纖纖如削蔥,只是右手食指和中指關節處有不太明顯的繭。而一雙手往往可以看出是什麼人。
「你會識字?」
「是,民婦識得一些字,以前在家中常幫相公管理賬簿。」她答的不卑不亢,這樣的回答也恰好解釋了為何一雙養尊處優的手會有薄繭。
楊帆在一旁看的心急,他是真的同情這個女人,「將軍,不如我們就將藍姑娘留下吧……」他看了眼藍玉,意識到這樣稱呼好像不太適合。
「民婦楚藍氏。」藍玉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
「將軍,楚夫人她現在無依無靠,又懷有身孕,一個弱女子實在難以維持生活。」
高寒掃了眼楊帆,他熟知軍中規矩,一向也並不多言,此次卻為這個女人幾次向他求情了。再看跪著的女人,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中表露出的請求也讓人不忍拒絕。
罷了,此時正戰亂,如果放任她不管指不定會出什麼事。
「你既會識字,就留在軍中替將士們寫寫家書吧。」
「民婦多謝將軍!」藍玉勾起嘴角,只要高遠發了話,她便可以堂堂正正留下來了。而且也不需要扮成男人,正避了被他認出來的風險。
即使見過男裝的楚玉,未必就能認出她來。
畢竟天下之大,相似的人實在太多了。
「藍夫人,又替別人寫家書呢?」
即使不習慣被人稱作夫人,藍玉朝向她打招呼的小兵笑笑,高遠發話沒一會兒,就有士兵來請她幫忙了。
這會正是操練后的休息時間,寫家書的人更多。
「狗娃,你想對你爹娘說點啥?」
「我也不知道。」
站在她面前的小兵撓了撓頭,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即使這一世比他們大不了多少,但藍玉總覺得他們都是小屁孩。高遠並沒有剋扣兵士們的糧響,甚至待他們很好,屬於別人吃肉自己喝湯這種。
但在戰場的操練下,一雙小手滿繭子,臉上也儘是風霜的足跡。
這個年齡的騷年,就應該在家吃吃喝喝啃啃老嘛。
藍玉一時母愛泛濫,「那就寫兒安好,勿念,好嗎?」
「藍夫人說寫什麼就寫什麼。」狗娃又撓了撓頭,忽然小聲說道,「藍夫人,我能叫你姐姐嗎?」
藍玉有點驚訝,而後笑道,「當然可以啊。」
「藍姐姐,你的字寫的真好看。」狗娃咧開嘴,跑遠了。
真是個單純的孩子,藍玉也彎起嘴角,她的手不自覺地滑向腹部,孩子,如果這裡真的有個孩子好像也不賴。
「夫人的字確實不錯。」
這個聲音,藍玉抬起頭,竟是高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她旁邊,細細地打量著她的字。這貨走路都沒有聲音的。
「將軍什麼時候來的?」不得不說,高遠是個好人。除了替將士們寫寫家書,還特地給她安排了一個房間,雖然不大,但不用跟一大堆漢子共處已經好了許多。
「剛到,今日閑著無事,隨便在軍中走走。」
「怎麼不見楊大哥?」藍玉瞟了兩眼,見高遠一幅探究的神色便又解釋道,「民婦昨日承蒙楊偏將搭救,所以私下認了兄妹,一時口誤,還請將軍見諒。」
「無妨,」高遠松下眉頭,拿起她寫的一封家書。字跡秀麗頎長,筆酣墨飽,既有女子的婉約秀麗,又透露著屬於男子的遒健洒脫之勢。
「藍夫人這字應是練了不少時間吧。」
廢話,她那幾摞的史書可不是白寫的。
藍玉牽出一個溫婉的笑,「將軍過獎了。」
「不知藍夫人這書法師從何人?我看起來總覺得有些眼熟。」高遠灼灼地望著她,這般字跡在哪見過他一時想不起來。
「將軍見笑了,民婦只是跟普通先生所學,算不得什麼大家。」藍玉心一驚,她怎麼忘了自己曾給他遞過請柬!
高遠便不再多問,「既如此,有勞藍夫人了,如果有什麼需要請不要見外。」
藍玉點頭,心裡叫苦不迭。
想到那封情真意切的拜訪信,她就鬱卒。希望一向大條的高遠只是隨口說說,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有時候優點太多也不是好事!
而高遠還在想著,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呢?他又忍不住回頭瞟了一眼,她也竟然正打量著自己。見他回頭,抱以微笑,又匆匆將視線移開。
不單字跡,他現在覺得就連這個人都很熟!
高遠加快腳步,回到自己房間。
「咚咚咚。」
敲響裡間的門,待得到回應他走了進去。他們現在是駐紮在太平鎮的舊戲院中,因此還能有一些房間。
所以要在裡邊的換妝間藏一個人並非難事,哦不,怎麼能用藏呢?太影響吾皇的形象啦!應該說能讓吾皇御駕親征指點軍事實在是榮幸。
「還沒有消息?」
「請皇上恕罪,屬下派出的人只查到她離京后一路到了北落,但現在身在何處具體情況如何,尚不得知。」
久未得到指令,高遠隱隱有些擔憂,莫不是龍顏怒了?
「軍中情況如何?」
還好,聽起來一樣的語氣。
「一切正常,屬下已派人偵察前方情況,太平鎮內也未見有敵軍埋伏。請皇上下達下一步的指示。」
帳內的人卻嘆息一聲,好像有點無奈,「寡人說過了,你是三軍的統帥,軍中一切事務由你負責,不需向寡人請示。」
這樣一板一眼的下屬,好生無趣。陳齊不禁暗嘆,懷念起以前的日子。那隻任人揉捏搓扁的軟柿子,到底藏到哪裡去了。
陳齊挑開簾,一身小兵的打扮。
「皇上,您這是?」
「暗訪。」
這個,高遠抽了抽嘴角,他已經從皇宮微服巡到軍營了,沒有人知道陳國皇帝就在軍中,還不夠暗的么?
皇上,您還想暗到哪裡去啊。
但他還不能跟出去,因為沒有圍在小兵屁股后打轉的將軍。幸好吾皇自己帶著人手,組隊暗訪去了。
瞥了眼走路歪扭的某人,陳齊眉一挑,「小福子,你走路能男人一點么。」
「回皇……小的以前能,自打進宮后就不能了。」
陳齊一頭黑線,「你妖嬈的蘭花指能收一收么?」
「這個……小的盡量。」
陳齊完全不想抽嘴角了,愛咋咋的吧,不就扭屁股么,不就蘭花指么,不就女人范么,不就比某個像女人的傢伙還要更女人么。
誰叫他越來越親民,越來越大度。
不,他是一直都這麼大度。
小福子悲催地跟在吾皇身後,要一個太監不要翹蘭花指,就跟要一隻貓不偷腥。吾皇實在太難為人了點。
幸好他還看不到某皇一會蹙眉嫌棄,一會又自己傻笑的模樣。要不會以為吾皇哪裡的神經出了問題。
不得不說,高遠治軍確有一套。
陳齊暗自欣慰,斜眼瞟過,家書處?一間房外貼了這樣三個字,想來是為將士們代筆家書的地方。
他信步而去,在軍中,難得見到寫得這樣好的字。而那龍飛鳳舞的大字,看起來竟有兩分眼熟。
「藍姐姐,藍姐姐。」一個小兵橫衝直撞的從身後闖過,陳齊忙避開,但還是被他不小心撞到腿部。
「大膽!」
小福子尖銳的聲音習慣性喝止,陳齊輕咳止住他。
「沒事了,你走吧。」陳齊瞟了眼闖過他的小兵,儘管語氣很淡,他骨子裡的高高在上仍習慣讓他人聽從指令。
狗娃的臉紅了紅,即使穿的都是一樣的衣服,這個人讓他不敢直視。回過神,他撒腿跑進去。
「皇上……」
「無妨,回去吧。」陳齊彎腰拍了拍腿上的臟處。
即使早習慣了吾皇親民大度的一面,小福子仍難以克制他的驚訝。皇上,你這樣自動自覺,讓他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