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放下也是一種選擇
(一)
兩人沉默著來到書房,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於是,沉默便不停地發酵,直至到達極限。
「請王爺把孩子還給我吧。」忘憂實在受不了這沉默的氣氛。
「孩子?本王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忘憂有些氣憤:「難道王爺敢做不敢當嗎?」
「本王坦坦蕩蕩,做過的事自然會承認。倒是夫人有很多秘密似乎是不能讓本王知道的。」公孫天佑淡淡地說。
忘憂心下一驚:他究竟想做什麼?
輕嘆一口氣,公孫天佑說道:「紫菱,孩子真的不是我抱走的。你不想做回我恭王府的王妃,我暫時不逼你。這個孩子也是我的,我不用偷偷摸摸地將他帶回來,有一天,我會光明正大地把你們接回來,讓他成為我恭王府的小世子。孩子的失蹤我也讓暗影在調查,請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看著公孫天佑說得如此誠懇,忘憂總算是相信了:「不是你?那會是誰呢?連星樓那裡都杳無音信。」
「別擔心,我會盡全力找到我們的孩子。」公孫天佑很想將她摟進懷裡好好安慰,但最終還是握緊了拳頭沒有這麼做,他不想又嚇跑了她。
「公孫天佑,這件事我暫且相信你,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記住。」忘憂非常嚴肅地說道。
「何事?」
「這世間再無紫菱這個人,請你以後不要再這麼叫我。」
公孫天佑有些受傷地看著她,半晌之後說道:「也是,讓你紫菱葬入皇陵那是皇上的聖旨,如果皇上知道此事,那就是欺君大罪。我不會讓你陷於這種境地的。」
忘憂笑著,冷冷地笑:「不會讓我陷於這種境地?當初是誰把我逼到這個境地的?如今才來說這些,公孫天佑,你不覺得你太虛偽了嗎?」
沉默良久,公孫天佑說道:「對不起!」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就不會來到這見鬼的天龍國!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就不會詐死逃離。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就不用面對皇上的刁難……」忘憂越說越氣,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
拳頭握了放,放了又握,最終公孫天佑還是沒有忍住,上前輕輕地擁著她,嘴裡不住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用力地掙扎,忘憂說道:「你放開!我不稀罕你的道歉!放開!」
「不放,不放!」公孫天佑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
兩人糾纏了許久,忘憂認命地任由他抱著,只是不停地哭泣。
待忘憂的情緒漸漸平復,沒有那麼激動的時候,公孫天佑問道:「紫……忘憂,你說皇上刁難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擦了擦眼淚,忘憂說道:「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你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出海會出這樣的事嗎?官船遇難,這是多大的事兒!再加上你這個尊貴的王爺,你說皇上會不知道這事兒嗎?前兩日,你那好相爺,他親自來我忘憂山莊,請我去督造官船,說是皇上的意思,你說這一切是不是你害的?」
「這事兒確實不妥,萬一有人發現你是女扮男裝的,那又是一個欺君之罪。」公孫天佑說道。
「何止是不妥!他憑什麼要求我幫他造船?做好了是他的功勞,做不好就是我的過失,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才不去做。」忘憂憤憤地說。
公孫天佑安慰道:「這事兒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不必了,我已經想好對策了,你只需幫我個忙就可以了。」忘憂不領情地說。
「要我做什麼?」
「三日之後,你想辦法將皇上帶到夢仙居。」
公孫天佑不解地問道:「你想要做什麼?可千萬別亂來啊!我知道那是星樓的地方,可他畢竟還是皇上。」
「你想哪兒去了!」忘憂瞪了他一眼。
「我怎麼能不亂想,你的護衛隊、你的船,這些可都不是一個經商之人該有的,還有那個星樓……」
忘憂打斷他的話:「行了,別說了,反正你就是在監視我,對不?」
「我……」公孫天佑不知該如何解釋,貌似怎麼說都只會是越描越黑的。
「好了,我該走了。三日後,你想辦法把皇上帶來夢仙居。」忘憂掙扎著推開他。
「讓我再抱一會兒,好嗎?」公孫天佑不舍地說。
忘憂沉默,停止了掙扎,片刻之後說道:「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嗎?」
不舍地放開她,公孫天佑道:「我可以來找你嗎?」
「不行!」忘憂回絕,看到公孫天佑失望的眼神,又道,「最近很忙,過一段時間吧。」
「我送你出去。」
忘憂默認,跟著公孫天佑一路走出王府。很多事情,其實不不是那麼難以放下吧,只是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二)
三日之期轉眼就到了,忘憂早早地來到了夢仙居準備。既然無法逃脫,那就勇敢面對吧。
「芸娘,我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安全措施都到位了?」忘憂一臉慎重地問道。
芸娘雖然不解,但也很配合地照辦了:「放心吧,一個王爺,一個皇上,我芸娘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疏忽啊!」
天漸漸暗了下來,樓里的姑娘們一個個都把自己打扮得或嫵媚或清純,一張張精緻的臉上將微笑之外的情緒小心地收藏。
很快,忘憂看到了公孫天佑和公孫景天二人,便對芸娘說道:「芸娘,去請二位到舞台正對面的包間。」
「知道了。」芸娘應了聲便往公孫天佑的方向走去。
畢竟是皇上,芸娘不敢直視聖顏,只是小心翼翼地對公孫天佑說道:「爺,給您準備了包間,請隨芸娘去包間吧。」
公孫天佑微微點頭,對公孫景天道:「我們去包間吧,這兒人多嘴雜。」
公孫景天也不言語,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頭。芸娘抬起頭來,看著公孫景天的背影,感覺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搖了搖頭,芸娘暗罵自己昏頭了,人家可是皇上,怎麼可能熟悉呢?
剛在包間坐定,便有丫鬟將吃的喝的送了來。
「二位爺慢慢聊,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芸娘先告退了。」芸娘在得到首肯后便離開了。
不多時,正對著包廂的舞台上,忘憂戴著面紗婀娜多姿地走了上來。
台下的人立刻一陣狂呼:傾城!傾城姑娘!……公孫天佑和公孫景天兩人同時眯起了眼,雖然忘憂戴著面紗,但兩人都認出來了,只是兩人都不想讓對方知道這位傾城姑娘就是忘憂……忘憂微微福身,緩緩說道:「諸位,為了答謝連日來大家對傾城的支持,今日將有個神秘的抽獎環節。在傾城表演結束后,傾城將從這個箱子里抽出一張紙條,被抽中的包間傾城將親自前往與這位幸運的客觀玩一個神秘小遊戲,祝大家好運。」
這一席話讓所有人都充滿了期待,而公孫天佑與公孫景天二人心裡均是抱著拭目以待的心情。
琴音驟起,全場鴉雀無聲,只有忘憂一人在那裡歌唱:「一眼之念,一念執著。註定就此飛蛾撲火,明知是禍為何還不知所措。最好不見,最好不念,如此才可不與你相戀,多一步的擦肩就步步淪陷。是時間的過錯,讓我們只能錯過。我多想念,你多遙遠。早知道是苦果,這一刻也不想逃脫。可惜這字眼太刺眼,兩個世界之後。是時間的過錯,我們只能錯過,我有多麼想念你有多遙遠,早知道結局是不能抗拒的錯,停留在這一刻,不想逃脫……只好,情深緣淺……」
結束許久之後,全場掌聲雷動。
「謝謝諸位的厚愛,接下來就是抽獎的環節了,傾城預祝各位好運!」忘憂的微笑在面紗后若隱若現。
此時,芸娘拿著一個盒子走了上來,說道:「諸位爺,這箱子里寫了各包間的名字,等下傾城姑娘抽到的名字就是今晚的幸運者了。接下來,我們請傾城姑娘來抽獎。」
芸娘說完便抱著箱子走到了忘憂面前,除了公孫天佑之外,眾人均是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忘憂的手慢慢伸進箱子,然後從裡面拿了一張紙出來。
慢慢將紙打開,忘憂朱唇輕啟,道:「恭喜清雅苑的這位爺,等下傾城就會前往。」
未被抽到的人失望地嘆息,都在嫉妒著那清雅苑內的人,不知道是誰這麼好運氣。
公孫天佑與公孫景天看了看,他們現在所在的這一間就是清雅苑。看來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兩人內心複雜地猜測著……(三)
片刻之後,忘憂來到了公孫天佑與公孫景天所在的清雅苑。
福了福身,忘憂說道:「二位爺吉祥!恭喜二位爺成為今日的幸運星。」
「傾城姑娘起吧,不知傾城姑娘帶給我們什麼驚喜呢?」公孫天佑淡淡地說,他實在是想不透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正說話間,響起了敲門聲。微微皺眉,公孫天佑問道:「誰?」
「爺,是芸娘。外頭有人找。」芸娘在門外回道。
為難地看了看公孫景天,又擔憂地看了看忘憂,最後他對公孫景天耳語道:「皇上,我去去就來。」
微微點頭,公孫景天想:哼!我倒是要看看你意欲何為。他恐怕是還不知道傾城就是他的正牌王妃。
開門之後跟著芸娘走著,他在二樓轉角處見到了小羽。
「王爺,莊主讓我請王爺去廂房。」小羽見到公孫天佑后小聲說道。
忘憂明明就在清雅苑,為何要將他支開?她究竟要做什麼?為何她又成了這夢仙居的頭牌花魁?一聲不吭地跟著小羽往前走,他心裡煩躁到了極點。
到了廂房,小羽又說道:「王爺請稍等,我家莊主馬上就來。」
依舊是冷著一張臉,公孫天佑此時在猜測著各種各樣的可能。心情極度焦躁的他拿起桌上的酒,給自己倒了一杯,對小羽說道:「出去!」
見公孫天佑情緒不佳,小羽也有些膽戰心驚,聽聞可以出去,趕緊說道:「是!」
出門之後小羽心驚地想:莊主是不是瘋了!就算他曾經救過王爺,可人家畢竟是王爺,她居然讓王爺等?……這廂,在清雅苑,公孫景天也不說話,他想看看忘憂到底想要幹嘛。
忘憂蓮步輕移,走過去給公孫景天斟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道:「爺,傾城先干為敬!謝謝爺的厚愛!」
看著忘憂,公孫景天默不做聲,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今日傾城帶來了一個小遊戲,不知道爺願不願意奉陪!」傾城說著,坐到了公孫景天的對面。
「如何玩?傾城姑娘請講。」公孫景天說道。
忘憂從脖子里取下項鏈,心裡暗暗地祈禱:成敗就在此一舉了,一定要爭氣啊!微笑著說:「爺,你看傾城的項鏈美不美?」
看了看項鏈,確實是很精緻的做工,公孫景天頷首。
此刻,忘憂是緊張的,但她依舊微笑著說:「爺,傾城的項鏈可不止精美哦,等下還有很神奇的變化呢,請爺一定要看仔細哦!否則可是會錯過很精彩的變化呢!」
「是嗎?不就是一根項鏈嘛!真有那麼神奇?」
「爺拭目以待吧!」
公孫景天微微點頭,示意忘憂可以開始了。
將手裡的項鏈拎在手裡,輕輕地左右搖擺,忘憂心裡暗暗地祈禱:希望她學過的催眠術依然有效,雖然這樣很不道德,但是非常時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爺,請你一定要看仔細哦!」
「現在,請爺放鬆自己……爺現在很累了,閉上眼睛,你很累很累……」忘憂用著遙遠而空靈的聲音緩緩說著。
有那麼一刻,公孫景天真的覺得自己很累很累,好想就這樣跟著她的聲音睡去,可理智告訴他,這很不對勁,他不能就這樣睡了。在強大的意志支撐下,他依然保持著清醒的意識,心裡暗暗地想:她到底想要做什麼?這是攝魂術嗎?為什麼她會這個?一連串的問題在他的心裡,所以他決定裝下去,看看忘憂究竟要做什麼。
忘憂見公孫景天已然被她催眠,內心有些歉疚地說道:「公孫景天,對不起,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可是只有把你催眠了我才能讓你收回成命。」
頓了下,忘憂又用之前那種空靈的聲音說道:「公孫景天,你要記住我現在說的話。」
「是。」公孫景天閉著眼睛配合地說道。
「忘憂山莊凌志與官船同遇暴風雨,官船遇難而他的船完好,此事純屬巧合,不可抱著此種僥倖心理讓其督造官船……」
聞言,公孫景天心裡已然明了:原來是這樣。既然她那麼不想做這件事,那就算了吧。「忘憂山莊凌志與官船同遇暴風雨,官船遇難而他的船完好,此事純屬巧合,不可抱著此種僥倖心理讓其督造官船……」他按著忘憂所說的又重複了一遍。
滿意地看著公孫景天,忘憂在心裡暗自慶幸:還好還好,總算是成功了。「公孫景天,你不曾見過傾城,不曾來過夢仙居。」
「我不曾見過傾城,不曾來過夢仙居。」公孫景天繼續說道。
「現在你很累很累,繼續睡吧!」
看了眼公孫景天,忘憂轉身出了清雅苑,往公孫天佑所在的廂房走去。
一進門便見到了正獨自喝悶酒的公孫天佑,說道:「多謝王爺今日能將皇上帶來。現在皇上睡得很沉,請王爺好生護送皇上回宮。」
「忘憂,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公孫天佑鬱悶地問道。
「有些事請王爺別問好嗎?」
深深地望進她的眼裡,公孫天佑無奈地說:「好吧,我不逼你,可是我希望有一天你願意告訴我。」
忘憂沉默不語。公孫天佑見此,起身說道:「既是你想做的,我會幫你,我這就送他回宮。」
「有勞王爺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公孫天佑打開門,走了出去。門外早已有人等候著,他笑笑,想道:看來,她早已準備好了。
公孫景天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閉上眼睛繼續裝睡。
(四)
將公孫景天安全地送回皇宮,公孫天佑心情極度鬱悶地回了自己的王府。
而前一刻還處於沉睡狀態的公孫景天,下一刻依然睜開了雙眼。看著離開的背影,他的心裡有太多的疑惑:為何他那個所謂已經去世的王妃會出現在我的夢仙居,是巧合還是陰謀?那個謎一樣的女子究竟是什麼身份?莫名其妙地出現,然後成了他的王妃,接著又離奇地猝死。之後更是在天龍國創造了一個個商業奇迹,積累了巨大的財富。今天的這一切肯定是刻意安排的,而她居然想對我用攝魂術,妄圖要控制我的思想,這居心何其險惡!她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紫菱?凌志?忘憂?傾城?……眼中精光流轉閃動著狠絕,此刻哪還有一點溫潤的模樣?任何人都不能撼動他辛苦得來的皇位,誰都不行!此時的他猶如地獄的修羅,森冷的臉龐沒有一絲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冷冷的聲音說道:「離洛!」
話音剛落,鬼魅般地出現了一人,魁梧的身形一看就是箇中好手,只是這臉上幾乎劃分了左右兩張臉的刀疤顯得格外猙獰。「主人有何吩咐?」
「離洛,這世上有沒有一種可以控制人意識的攝魂術?」公孫景天靠著軟塌,眯著眼問道。
離洛一愣:「主子怎會問起攝魂術?」
「有還是沒有!」
「這個……應該沒有吧,就算有那也絕非是正派的。」離洛猶豫了一下說道。
「是嗎?」公孫景天沉默了一會兒,又道,「那麼,邪教呢?邪教有沒有類似的術數?」
想了一會兒,離洛說道:「在很久以前,有個拜月教,他們據說是會控制人的心神,但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滅教了。」
「拜月教……」輕聲地重複著,公孫景天整個人愈發地陰沉,良久之後,緩緩說道,「離洛,你去給我好好地查查公孫天佑,還有他的那個菱王妃。」
「菱王妃?她不是已經葬入皇陵了嗎?還是主子親自下的旨啊!」離洛不解地問。
「那葬入皇陵的恐怕早就被人偷天換日了,真正的菱王妃還好好地活著,忘憂山莊的凌志就是菱王妃。」公孫景天冷聲說著。
離洛有些糊塗了:「可是,那凌志不是男子嗎?他不是還娶了夫人,生了兒子嗎?怎麼又會是菱王妃?」
「這真是高招啊,本王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計謀。誰會想到,莊主和莊主夫人居然是同一人?再加上那夫人還生了個孩子,任誰也不會往那方面去猜測吧。公孫天佑的計謀真是深啊!如今,他又利用菱王妃在我的夢仙居成為花魁傾城,今日居然試圖對本尊施加攝魂術!本尊真是太小看他了。」公孫景天越說越冷。
有些驚駭地聽著,離洛對於公孫天佑如此深的計謀也不得不佩服,不過主子既然發現了,那應該會採取行動吧。
「本尊在想,在星樓是否也有他公孫天佑的人?芸娘?唐武和唐心?他們是不是已經被收買了?還有,之前的船難是不是也另有文章?」頓了頓,公孫景天問道,「離洛,上次交給你的孩子給我好生照看,不要有任何差池,說不定在不久的將來就有利用價值了。」
「是,主人。」離洛恭敬地回道。
揮揮手,公孫景天說道:「退下吧,交代你的事儘快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