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狗咬狗

第三百零六章 狗咬狗

小張天師手訣一打,向著火猿護法們傳下號令。

一陣長刀與鎧甲相互撞擊所出的脆響,猛然在鬥法台上回蕩開來。火猿們手揮長刀呼呼作響,極為花哨的前後耍弄著。一片片白森森的刀花,像是拍岸驚濤一樣的綻放開來。

費祥成被唬的雙眼緊閉,兩手僵硬的掐著手訣,嘴巴里高聲的叫嚷起來。一大堆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語的音節,帶著哭腔從他喉管中噴薄而出,高亢處宛如金石迸裂,細微處好比風中遊絲,真格的不似人間之樂了。

看到強敵圍困下的寶貝兒子這般悲慘的模樣,費士清此時真是心如刀絞,額頭、脖子上青筋爆出老高,直恨不能以身相替才好。

仰頭看著石台上面,費士清死命咬了咬嘴唇。緊接著,他竟猛然轉過身來,撲通一聲向著觀禮台的方向跪倒在地,邦邦邦頭如搗蒜,扯著嗓子大聲的哭喊起來:「師尊!師尊啊……」

一聲聲的哭喊,凄厲斷腸。竊竊私語鬨笑不已的各宗派道人,猛然便寂靜了下來。

茅山宗無論如何也要在四強中搶佔一個席位,這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的事。本輪鬥法關係重大,休說是主動認輸了,就算是力戰不敵敗下陣來,雲峰天師也未必會給他們什麼好果子吃。

此時台上的費祥成意欲認輸保命,但他卻放著師父關士方不去請示。而是極沒面子的喊起了阿爸。費士清又跪地磕頭,口口聲聲地哭喊著師尊……顯然,這爺倆都是顧忌門規約束,便走起了親情路線、上層路線,想要討下一塊免死金牌。

只不過,在眾目睽睽之下,門下弟子哭得稀里嘩啦。一個要認輸一個猛磕頭。最要面子的雲峰天師,會高抬貴手嘛?

明眼人早就看穿了這其中的關節。故而。道人們也都是冷眼旁觀,大氣也不吭一聲。別家宗派的內務,那是萬萬不可沾上邊的。更何況,這可是惹不起的茅山宗啊!

此時,鴉雀無聲的道人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了觀禮台,竭力張望著台上的動靜。

觀禮台上也是靜悄悄地一片。好像是一片無人區。過了良久,就聽見雲峰天師用他的男中音,涼颼颼的說道:「士清,你這是幹什麼?」

語氣、聲調雖然平緩,但話語中帶著一股刻意壓抑下來的怒氣,就連聾子也聽出來了。

費士清邦邦磕了兩記響頭,抬起涕淚交流的老臉,顫巍巍的說道:「師尊。您老人家……弟子求師尊開恩啊。師尊啊,求您老人家開恩……」

觀禮台上一陣沉默,雲峰天師象木雕泥塑一般,只是兩眼死死盯住費士清不放。

絮絮叨叨說個沒完的費士清,聲音越來越低,繼而漸漸地停了下來。場面一時間竟是萬籟無聲。寂靜的繡花針落到地上都能聽得真真的。

費士清咬了咬牙關,忽地昂起腦袋,1ou出青紫一片的額頭,帶著哭腔說道:「弟子一生孤苦,身邊只有這一個不爭氣的兒子。弟子九歲就追隨在師尊左右,事事從不敢有半點怠慢,不敢有半點不盡心…弟子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住口!」雲峰天師猛然站起身子,尖利著嗓子,怒不可遏的厲聲高喝。

哭哭啼啼的費士清。被嚇的立刻閉上嘴。又是撲下身子用力磕起了腦瓜。高高站在鬥法台上,樂呵呵看笑話地小張天師。也被唬的全身一哆嗦。

雲峰天師臉色陰沉,背著手緩緩踱著步子,突然微微一笑,極富磁性的男中音又響了起來:「士清,你這敢情是犯了癔症嘛?好端端的,要為師開的什麼恩啊?你這些年來的辛苦,為師是看在眼裡地,絕不會虧待了你。祥成又怎麼算是不爭氣啊?這孩子聰明伶俐,極有天分。假以時日必能修法有成,領悟大道,呵呵,為師可也是替你歡喜的很呢。」

「通冥宗張道友是我玄門中的少年奇才,祥成與張道友鬥法切磋互補互益,對他日後是大有好處的,你又何必作這世俗人等的憐子之態?快下去歇息一下吧。」

嘴裡說著,雲峰天師抬起巴掌做了個手勢。關士方領著幾名茅山弟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來到費士清的身邊,也不管他怎麼哭喊掙扎,幾個人架起便走。

這一番言語,把在場的道人們聽得目瞪口呆,心裡一個勁的冒涼氣。

從字眼上看,這番話楊柳春風一般的沁人心脾,但細細一琢磨,卻是字字句句都夾槍帶棒,刻薄無情到了極致。這話里話外的意思,雲峰天師竟是不管費祥成地死活,任憑張家老三怎麼虐待他。看來今天地這輪鬥法,是必定要鬧出一條人命了!

小張天師看著緩緩落座的雲峰天師,托著下巴低低地出一陣冷笑。

石台的另一端,費祥成失魂落魄站在那裡,兩隻眼睛絕望的望著他那個被架走的阿爸。

「哼,想借刀殺人啊!小算盤打得好精明。」妖貓九爺哼了一聲,慢條斯理的來了腔。

張戈1ou出一臉壞笑,抬手向著費祥成點了一點,笑著說道:「老九,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咱就甭客氣了吧。」

此時,小張天師已經是把對面的港仔,當成了一個死人來看待,茅山宗老大兔爺天師的意思,那是再明白也不過了。他不許費祥成認輸下台,必須要死撐到底。肉都已經送到砧板上,那就沒有沒有不砍一刀了。

妖貓九爺打了一聲呼嚕,還沒開口說話。就聽見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凄厲的高聲尖叫。

「師尊……弟子不肖,有一樁天大地事瞞著你老人家……弟子只求師尊開恩!弟子四代單傳,只有這一根獨苗啊……」被一幫人架著越走越遠的費士清,忽然拚死的扭回頭,向著觀禮台的方向大叫大嚷了起來。

「住口!」屁股剛剛碰到板凳的雲峰天師,象觸電一樣的跳了起來,聲色俱厲的大喊道:「士方。把他帶下去!撕了他地嘴!按門規處置……」

醜八怪關士方急得滿臉通紅,兩隻巴掌死命的捂在費士清嘴巴上。急赤白臉地吆喝著幾個茅山道人將費士清向著遠處拖去。

各宗派的道人們都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寒戰,很快的做出了一個明智的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任憑風吹浪打,只是裝聾作啞。

眼下局面不明朗,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選的王道。一片寂靜當中,只有老費和小費含糊不清的哭喊在山坪上回蕩。在道人們地心中撞擊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這些人到底是在打得什麼啞謎呢?費士清又有什麼天大的事瞞著他師父呢?雲峰那個老怪物,又為什麼會如此惱怒呢?

別家宗派的道人們,看著這一幕,聽著這些話語,自然是如墜雲里霧裡。但小張天師和九爺,卻是心裡一本清帳。這局面可是再明白不過了,費士清護子心切,居然要拚死爆出陰山的預謀。以求換回兒子的性命。

不過,有了關士方這個雙面間諜,兔爺天師不但對他的爆料不會感興趣,反而要千方百計捂住他的嘴巴。陰山盯上了茅山宗,甚至還成功策反了茅山地重量級人物,這種大損形象的家醜。那是絕對不能向外泄1ou出去一個字的。

「媽拉個巴子,這老廢物是豁出去了啊。」小張天師伸著脖子,興緻勃勃的看著台下的鬧劇。

妖貓九爺哈哈大笑了起來,打著呼嚕安逸的說道:「小子,咱們不著急,好戲還在後面呢!」

張戈嘿嘿嘿地笑了兩聲,得意的吐出了一串煙圈。世上最令人開心的事,也莫過於作壁上觀,冷眼旁觀狗咬狗了。

四代單傳?嘿嘿,的確是挺不易的。但是。老費家今個要是絕了后。說不定也是個好事呢。他們家的祖墳被三爺我澆了黑狗血。實打實的要攤上十代霉運,真是倒霉到了家……

死了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拉。這也是一種解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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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山坪上,此時氣氛變得極其的古怪、尷尬,就連呼嘯的寒風似乎都像是一陣陣的鬼哭神嚎。

費士清藏頭1ou尾地話語、雲峰天師過激地反應,以及鬥法台上張家老三圍而不打的古怪局面。這一切,向著在場地所有道人們,準確無誤的傳達了一個信息——似乎有些不對勁,似乎是要出什麼亂子了!

雲峰天師陰沉著面孔,直挺挺站在觀禮台上。眼看著,哭喊掙扎的費士清被關士方領著幾名弟子越拖越遠,雲峰天師這才好像是鬆了一口氣。他轉身落座,兩手攏進袖中眼皮一耷拉,竟好像睡著了似的一動也不動了。

台上台下一片沉默,道人們大眼瞪小眼,心裡都不知道這個殘局該怎麼樣才能收場。

過了良久,白眉老道才很尷尬的站起身子,向著鬥法台上喊道:「一輪鬥法只有一個時辰的期限。茅山、通冥兩家弟子,你二人還是快快各自施展法術,相互切磋一下吧。」

此言一出,山坪上凝結成冰的空氣,似乎一下子便融化了。觀戰的道人們,好像這時才突然想起了,在鬥法台上還有著一場至關重要的賽事。道人們一個個昂頭向上看去,嘴裡高聲的起鬨、催促起來。

小張天師聳著肩膀,低低笑了兩聲,便大步流星穿過最前沿的火猿護法,直向著費祥成的地盤過去了。緩行三五步,張戈在泰山印光圈外停下了腳步。

泰山印褐色的光圈,已經變的極其暗淡,只能隱約看出一圈似有似無的輪廓。鬥志全無的費祥成,雙手十指僵硬的打著手訣,被唬的渾身瑟瑟抖,面色蒼白的和身邊那幾具血屍都有一比了。

「來,你過來。」張戈咬著煙嘴,笑嘻嘻的向著費祥成亮出了兩排小白牙。

港仔費祥成像大白天見了鬼一樣,詫異的瞪大了眼睛。兩片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出什麼聲音,他腳下也是紋絲不動。

「你他媽過不過來?老子有話和你說!」小張天師一瞪眼珠子把臉一綳,狠狠的把煙頭摔在地上。站在老道身後護駕的火猿和熊精,瞪著眼珠子揮舞著兵器,兇相畢1ou的一陣咆哮。

費祥成嚇得一哆嗦,遲疑了一下后,緩緩的邁動腳步向著小張天師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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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度的三清大祭,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年的歷史了。

新晉弟子鬥法大會,也是同樣的源遠流長,無數玄門弟子都有過這項賽事上一展身手的經歷。其中一些天縱奇才的人尖子,更是曾經鬥法台上折騰出了無數膾炙人口的經典之戰,讓後來人津津樂道,心嚮往之。

但今日在台下觀戰的各宗派道人們,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有幸目睹了世上最為荒誕、最難以想象的一場鬥法。

張家老三和費家的港仔,居然玩出了這種花樣!不敢說絕後,但至少也是空前了!

鬥法石台上,一個人在光圈裡一個人在光圈外,彼此只拉開了不到兩步的距離,兩個人在低聲交談著。

「看見沒有,你爹被人架走了。你聽聽,你聽聽,還要撕他的嘴呢。」張戈又為自己點上了一支煙,滿臉誠懇的望著費祥成,語氣中甚至還帶上了一絲打抱不平的意味。

一股劣質香煙的青煙噴在費祥成臉蛋上,四下濺開消失在空氣里。費祥成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小張天師。眼神中充滿了困惑、畏懼等等複雜的情緒。

小張天師歪著腦袋,用手裡的煙捲向著觀禮台的方向一比劃,低聲說道:「他不但要收拾你老子,而且還不管你的死活。嘿嘿,你們爺倆可真是慘啊。」

「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麼?」費祥成這時才好像是回過了神,終於遲疑著開了口。

「我能幹什麼啊?三爺我只是想幫幫你們爺倆啊。玄門中人打抱個不平,救死扶傷行俠仗義,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小張天師很誇張的一抬手,做出一副百口莫辯的委屈模樣。

費祥成木然的看著張戈,似乎全然不為所動。

「他饒不了你們。你今天贏也好輸也好,反正你們爺倆是死定了。不過,咱們要是配合一把的話,說不定還能保住你們爺倆的命……」

張戈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和他身後那一大堆猙獰的面孔,恰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費祥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無神的兩個眼珠像是突然間就煥了青春。

台上兩人不去鬥法較量,反而站在一處說個沒玩。台下觀戰的道人們出一陣又一陣的噓聲。觀禮台上的各宗派掌教也是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一直雙目緊閉的雲峰天師,也似乎察覺到情況有異,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個有事了,忙了大半宿

這算是昨天的章節,今天無早無晚,我一定再碼一章上來

另外,謝謝看官的指點

上一章里,有一處把兔爺的名字寫錯了

居然出了這種Bug,慚愧慚愧

兄弟真是神目如電啊,佩服佩服

本銀對各位看官大大的敬仰之情真是猶如滔滔潮吹,延綿不絕

又好比......(以下省略二十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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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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