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頂撞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后針。兩般皆不毒,最毒老貓心。身為一人之下萬妖之上的白紙扇,九爺的確有兩把刷子的。
小廢物哭著喊著要投降,老廢物不惜自爆八卦換兒子一條命。但兔爺天師卻是打定了主意,一不肯讓家醜外揚,二不肯讓門人弟子拱手認輸,當眾丟了茅山宗的面子。
老謀深算的九爺,很快就從這一堆亂麻似的破事當中,敏銳的察覺到了一個戰機。一個可以當眾讓茅山宗難堪的戰機!
堡壘從內部最容易攻破,一心求生的費祥成便是茅山宗最薄弱的一個環節。這個來自香港的大少爺向來嬌生慣養,看他說話做事,又是一個標標準準的沒腦子的繡花枕頭。此時,他鬥志全無的在鬥法台上面對小張天師,全然是一副瀕死前的不堪模樣。
只要說動了他,告訴他主動爆料便可以威脅兔爺天師,便可以保住他們爺倆的狗命,小廢物一定會傻愣愣的上鉤。只要費祥成開口說上幾句——就算他沒膽子說出什麼大八卦,哪怕僅僅只是隱隱約約說出些影子,那就算是大功告成。
被徒孫含沙射影的當眾要挾,也足夠刮下兔爺天師一層臉皮。而且,在場的那些老道,哪一個不是滑如油精似猴?寥寥的幾句話,便足夠讓他們戳茅山宗一輩子脊梁骨的了!
這事雖說是損人不利己,但通冥和茅山兩家。一直是處於半敵對狀態,能給對手找找麻煩,那是何樂而不為?更何況,爆八卦的是費祥成,矛頭和風險都有他在前面擋著。他就是把天捅個窟窿,又干通冥張家鳥事?
於是,九爺便毫不猶豫地指使張戈。賣弄唇舌來了一番花言巧語。論起玩心眼,費祥成哪裡是九爺和小張天師的對手。僅僅只是三五句話。雙方很快就結成了一個臨時同盟。
如此一來,下面的事情就簡單的多了。
小廢物能安安穩穩呆在鬥法台上爆料的前提,就是本輪鬥法比試尚在進行中。只要沒過一個時辰的期限,只要雙方還沒有分出勝負,這期間費祥成在台上做些什麼,說些什麼,憑誰也是干涉不了的。
天王老子也不能衝上石台。強行把他帶走。從規則上說,沖闖鬥法台,阻撓鬥法大會,那可是不赦地死罪!
當下,小張天師和費祥成極有默契的一點頭,兩人各自像模像樣地掐著手訣,施展起了法術。
「費道友,你小心了。這是我通冥宗的探驪珠。這法寶威力無邊,打上就死挨著就傷……」小張天師咬著煙捲,煞有介事的將探驪珠祭在頭頂,黑色的光柱慢如蝸牛一般,在費祥成頭頂的緩緩盤旋。
「浩峰道長好手段,真不愧為玄門奇才啊。」離著張戈僅僅三兩步之遙的費祥成。似乎精氣神又回到了身上。攥著一把符紙運起三味真火焚著之後,慢條斯理的一張接著一張向空中打去。
台下觀戰地道人們,看的目瞪口呆,幾乎要忍不住罵出聲來。茅山宗和通冥宗這一對鬥了上百年的烏眼雞,居然在鬥法台上玩起了默契!這簡直比姜子牙和申公豹把酒言歡更要不可思議。
一陣陣噓聲不絕於耳,打假球的兩人卻越有些人來瘋,觀禮台上的雲峰天師也臉色越來越難看。
呼啦一聲,費祥成向著空氣打出一張符紙后,使勁清了清嗓子,操著一口廣東普通話大聲說道:「張道友。你還不認輸嘛?你知不知道。我和我阿爸是香港的大財東哦,很有錢的哦。」
台下頓時就是一陣嘩然。費家小子敢情是得了失心瘋?這好端端的。炫耀自己地家財幹什麼?難道還想用錢嚇唬住張家老三嘛?而且,當眾提起這個話題,實在太過魯莽了——這種事,怎麼可以拿到桌面上來說呢!
玄門弟子做些斂財圈錢的勾當,用以補貼師門的花銷。這事在各宗派之間,是個心照不宣半公開的秘密,可從來也沒有哪家的弟子,敢於在公開場合下談及這個問題。畢竟是出家人嘛,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地。
如今,費家小子當著天下同道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光是這份破冰的勇氣就難得可貴。即便他即刻翹了辮子,未來幾十年裡也是會時常被人提起,成為眾人談論的中心。
聽著台下一片喧嘩,小張天師微微咧了咧嘴,似乎對觀眾的反應還是滿意。
身形一晃,張戈向著前方稍稍跨出一步,嘴裡低聲對費祥成說道:「直奔主題,挑有分量的八卦往外爆!要抓緊時間,拖得越長你們爺倆越危險!把事情攤到桌面上,他反而就不好下手了。」
緊接著,張戈便拔高嗓門,大笑著說道:「拉倒吧你,少說這不著四六的!留神啊,我這一下打上你,你就玩完了!」
「怎麼?浩峰道長不相信我的話嘛?告訴你哦,去年我和我阿爸可是帶回茅山四百萬人民幣哦。整整四百萬啊!」費祥成一咬牙關,狠了狠心,扯著嗓子大聲的嚷嚷了起來。
四百萬人民幣!茅山宗好大的胃口!台下又是一陣嘩然,聲響似乎比剛剛還要大上一些。鈔票的力量,在這個地方又稍稍得到了一點體現。
別家宗派地弟子一年能孝敬師門十萬八萬,已經算得上是謝天謝地了。可人家茅山宗呢,僅僅一個費家去年就上貢了四百萬……這個數字也實在太過驚人了,別家宗派數十年地收益攏共加起來,只怕也差得遠呢。
不過…..茅山宗要這麼多錢幹什麼用呢?就像當時剛剛聽到這個數字的小張天師一樣。眾道人們驚訝之餘,自然而然地不約而同想到了這個問題。道人們一面在心裡納悶,一面紛紛把目光投向了觀禮台上的雲峰天師。
雲峰天師腰桿挺得筆直,雙手緊緊的抓著椅子扶手,臉色蒼白的嚇人。此時,他就象望著殺父仇人似的,死死盯著鬥法台的方向。眼睛里似乎都快冒出火來了。
鬥法台上,豁出去拼了命的費祥成已經打開了話匣子。還不待眾人消化掉剛剛地新聞。他竟又是扯著嗓子一聲大喝:「浩峰道長,你該不會不相信吧?這些錢的開支花銷,那可都是有帳可查地。這四百萬…哦,不止四百萬啊,還有幾位師叔師伯帶回來的……」
「滿嘴胡言!你給我住口!」雲峰天師忽地一下站起身子,一根手指直直的指向鬥法台,大聲的咆哮起來。
玄門龍頭了威。氣勢自然是不同一般。各宗派的道人被他在這一嗓子,給唬的渾身猛一激靈。人群中嗡嗡的交頭接耳之聲,利馬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這老兔爺終於憋不住了啊!小張天師在心裡哼笑了一聲,正打算轉過身子,從遵守比賽秩序的角度出,和兔爺天師辯論一番時,卻見費祥成小白臉蛋上漲得通紅,運著氣大聲叫嚷了起來。
「我為什麼要住口?我阿爸辛辛苦苦賺來的錢。統統都要送給你。你還要害死我們,還要讓我住口……你,你是個搶劫犯、殺人犯!」費祥成的情緒極為激動,幾乎已經到了口不擇言的地步:「還耍大牌,你有沒有搞錯!告訴你啊,你已經威風不了多久了……」
台下的人群一片寂靜。道人們都像是被天雷轟了腦袋瓜,一個個眼睛直神情木,簡直懷疑自己出現幻覺了。
門規森嚴的茅山宗,居然當眾鬧出了這種醜事!一個小小的新晉弟子,膽敢指著玄門第一人地鼻子罵街,這可是開天闢地頭頭一回。費家小子難道是想找死嘛?茅山宗這是怎麼了?弟子沒有弟子的模樣,師父可也沒有個師父的做派了!
雲峰天師氣得臉色煞白,怒極而笑。
「好好,好得很。費家的人,果然都是膽子大如天。」雲峰天師冷颼颼的笑了兩聲。嘴裡陰沉的拋出了兩句話。嘴裡說著。他竟一甩袍袖,蹬蹬蹬快步下了觀禮台。
就像是走在紅海中地摩西一樣。怒氣衝天的雲峰天師所到之處,黑壓壓一片的人群便飛快的讓出一條道路。雲峰天師緊繃著面孔,在人群一路穿行,向著鬥法台的方向過來了。
這樣的神情,這樣的局面。誰心裡都明白,雲峰天師絕不是閑著沒事,走下觀禮台遛遛彎。當著眾人丟了面子,這個老怪物終於按捺不住性子,要衝上鬥法台清理門戶了!
「好,他要是肯上來搞死小廢物,那就再好不過了!」和心中格外震驚的道人們不同,小張天師和妖貓九爺卻是一陣暗暗的歡欣鼓舞,幾乎都要忍不住放聲大笑了。
費祥成如此頂撞雲峰天師,這可是計劃外的大驚喜。死要面子地老兔爺,被自己地徒孫這樣當眾挑釁,無異於被迎頭潑了一瓢大糞,千刀萬剮了這個混球,恐怕也是難解他的心頭之恨。
假如他當真衝上鬥法台,親手格斃了沒腦子地費祥成。費士清不消說自然也是受了殃及,而且老兔爺沖闖鬥法台,阻撓鬥法大會,觸犯了玄門道人數百年來嚴格遵守的規矩,這一下樂子可就大了!
就算不能真格的將老兔爺治個死罪,小小的懲戒他總是躲不過的。嘿嘿,這才真是釣蝦米釣上了石斑魚,實實在在的一份新年大禮啊。天地良心,張戈和九爺的出點,也不過就是想讓茅山宗難堪一下罷了。
小張天師和九爺,用滿懷期待的眼神,一路追隨著雲峰天師的腳步。
就在三五步的距離之外,費祥成傻愣愣的勾頭看著台下,細長的喉結上下動個不停。方才那一瞬間他所鼓起的勇氣,竟又在瞬間消失殆盡了。
「他,他過來了!浩峰道長,你看看,他向這邊過來了。」港仔費祥成結結巴巴的著問,眼睛可憐兮兮的望向了小張天師。
張戈咧著嘴嘿嘿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過來就過來唄,那有啥。」
「他,他該不會上來吧,不會是上來找我麻煩吧?」費祥成渾身哆嗦,幾乎快哭出聲了。
「那你得問他啊,我上哪能知道他想幹嘛啊。」小張天師叼著剛剛點著的煙捲,毫不費力的便回答了這個很白痴的問題。
費祥成愣了一愣,水汪汪的一對眼睛看著張戈,用一種絕望的口氣說道:「浩峰道長,你不是說,鬥法沒結束,誰也不能上台嘛?你不是說有這樣規矩嘛?」
張戈狠狠吸了一口煙捲,收斂起滿臉的笑容,正色說道:「他的確是壞了規矩,怎麼罰他,那是以後的事……我也沒想到,他居然會不按規矩來。小子,沒轍。你就認倒霉吧,這都是……」
說到這裡,小張天師突然停住了口,很誠懇的嘆了一口氣之後,搖著腦袋轉身就走。那沒說完的後半句話,張戈是一輩子也不打算說出來的。這都是那兩瓶黑狗血的效力,十代霉運的威力,真是強悍到了無敵啊!
「你,你不能這樣...」費祥成這時才好像有些明白過來,大聲叫嚷就要追上前去。但橫在前面路途上的一排火猿護法,很快就讓他放棄了這個打算。
這時,突然從遠處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這響動很快便由遠及近蔓延開來。台下的人群這時突然騷動起來,象是開了鍋的沸水一般。一陣陣驚呼和尖叫,爭先恐後的從無數喉管出,把正在心裡回味黑狗血的張戈,著實給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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