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述情
蘇翠菡雙頰微紅抿嘴笑著應了,又問木槿道:「妹子今年多大了?」
木槿道:「年後就十五了。」
蘇翠菡笑道:「那我就以姐姐自居了,以後你叫我一聲姐姐,我也隨翰軒叫你槿兒可好?」她將對林翰軒的稱呼從將軍變為直呼其名,到讓人覺得兩人關係非同一般。
木槿看了一眼林翰軒,見他微微頜首,又覺蘇大小姐大方可親,便喊了一聲:「蘇姐姐。」
蘇翠菡熱情備至,一會給林翰軒斟酒,一會又給木槿夾菜,三人其樂融融,一頓飯下來已是相當親熱了。
飯後,蘇翠菡便領著木槿來到後院偏房,又叫下人給木槿送了幾套自己未穿過的冬裙來:「京城天寒,你我身材差不多,只是槿兒略清瘦些,先將就著我的冬衣,趕明兒開春了,再給妹妹置辦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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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忙應了,心裡覺得蘇大小姐絲毫沒有王侯家大小姐的架子,再加上年齡相近,也有心和她親近,便親親熱熱拉著她姐姐前姐姐后的叫。蘇翠菡又囑下人好生侍候,方才離開。
李仁懷為蘇子策行功逼毒之後,全身虛脫,便由四喜和家僕扶到靜室運功休息,靜靜將真氣運行了一個小周天,方覺恢復了體力。走出門一看,已是暮色闌珊,早有丫環候在室外,見他出來便上前稟告,說公主請他到偏廳用餐。李仁懷問及木槿,告之已與林將軍兄妹相認,安頓在後院。
李仁懷跟著那丫環到了偏廳,廳內燈火通明,蘇夫人早已在那候著。李仁懷忙上前行禮,蘇夫人屏退左右,只留一個嬤嬤侍候,見眾人退下,方一把將他扶起。
蘇夫人拉起李仁懷上下打量,面上流露出關愛神色:「自你母親離開京城,我便再沒見過她,一晃近三十年過去了,你都長這麼大了,才得第一次相見!」
李仁懷看了那嬤嬤一眼,並不答話。
蘇夫人道:「徐嬤嬤是我奶娘,也是我最信任之人。她是宮中老人,什麼都知道,你且放心。」
李仁懷方抬手一拱:「母親對姨母甚是挂念,此番姨父出事,父親、母親極是擔憂,需然不能親自進京,卻令外甥無論如何也必須保全姨父。母親還讓外甥代問姨母好。」
蘇夫人搖頭嘆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父母還放不下那些陳年舊事,至今不肯進京。」
李仁懷淡淡一笑道:「母親到並非不肯進京,只是當初立有重誓,只怕違了誓言,遭受天譴。」
蘇夫人點點頭,拉他坐下:「你這勞累一天,也必餓了,咱們娘兒倆且吃且說。」
木槿送走蘇翠菡,讓下人打來熱水,洗去幾日風塵,清清爽爽上床睡了。這幾日著實疲累,此時躺在侯府溫軟的大床上,只覺得全身放鬆,睡意上涌,正迷迷糊糊之間,忽聽得窗子「突突突」響了幾聲。到底是新到陌生之地,睡眠也輕,頓時清醒過來,擁緊被子不敢出聲,過了一會,窗上又輕輕響起幾下叩擊聲,壯著膽子低聲喝道:「誰!」
窗外響起李仁懷低沉的聲音:「槿兒,是我,你可睡了?」
木槿聽得是李仁懷,披起衣衫道:「仁懷哥哥,我都睡下了。」
李仁懷道:「我有事要與你說,你且把窗子打開。」
木槿穿上中衣,披了斗篷,打開窗戶,見李仁懷正站在窗下,他背對月光,看不清神色,便嘟囔道:「仁懷哥,什麼事啊。」
李仁懷見木槿身披青白色銀鼠斗篷,一頭青絲如瀑布披散而下,月光如水照在她身上,宛如蒙著一層輕紗,飄渺而美好,竟有廣寒仙子欲乘風而去之感,不由獃獃的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木槿等了半晌,也不見李仁懷說話,只是痴痴看著自己,心裡覺得不妥,便道:「夜沉風寒,仁懷哥哥還是早些歇息,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說罷便欲關窗。
李仁懷忙伸手擋住:「槿兒,此仍侯府內院,你我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在此站著說話,被人看見豈不壞你清譽?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個清靜之處。」說罷,也不等木槿同意,從窗間跳了進來,伸手攬住木槿的腰,躍出窗外,關上窗戶,擁著木槿騰身而起,木槿只覺騰雲駕霧一般,心中害怕,便要叫出聲來,一隻溫熱的手掌輕輕覆在自己唇上,耳邊響起李仁懷低沉磁性的聲音:「槿兒別怕,閉上眼,抱緊我,一切有我呢!」
李仁懷的溫熱的男子氣息吹在木槿耳邊,木槿如被蠱惑一般,不由伸手緊緊摟住李仁懷的脖子,閉上雙眼,果然不再害怕了。只覺得李仁懷帶著自己騰挪跳躍,平穩如馭風而行,不一會兒雙腳站到實處,但聽得李懷仁輕聲道:「好了!」
木槿睜開眼來,向四周打量,只見周圍是一片黑壓壓的屋頂,間或有幾處窗戶透出朦朧光亮,與天上稀疏的星子相映成趣,卻原來是被他帶到了一處屋頂之上。正疑惑間,聽得李仁懷輕笑一聲道:「槿兒,此處可好?」
木槿抬頭看向李仁懷,這才發現自己雙手仍環在他肩上,不覺雙頰發燙,立即公開手,低低的「唔」了一聲,並不答話。
李仁懷脫下外袍鋪開,讓木槿坐了,自己也挨著木槿坐下。
木槿整理了一下情緒,冷冷清清開口道:「仁懷哥哥,你有何事要?」
其實李仁懷哪有什麼事情,只是知道她兄妹二人相見,整整一個下午都在一處敘話。一想到木槿與林翰軒青梅竹馬,又有婚姻之約,如今久別重逢,不知會有何親昵舉動,心中便如被貓抓一般。在與蘇夫人進餐時不免心不在焉,喝了幾杯更是焦慮起來,推託明日還須給侯爺運功療傷,便向蘇夫人告辭了。回到別院怎麼也坐不住,非要見到她方才安心。
心中情愫涌動卻無法訴說,抬手便指著天上的月亮道:「你我初到京都,還未見識這京都的繁華,我見今日月明星稀,夜色迷人,不如先賞賞這京都夜色。」
木槿心中輕嘆,嗔道:「那有半夜三更把人從睡夢中叫醒來賞月的?我困了,你送我回去吧。」
李仁懷見木槿不喜,忙賠笑道:「槿兒別惱,我來找你,其實是有正事要給你說。」說罷正色道:「今日我給候爺逼毒療傷,雖將大半毒血逼了出來,但他中毒日久,且金血蛤毒性兇猛,已滲入五臟六腑,想為之根除甚是不易。我剛擬定了治療方案,從明日起我每日先以銀針刺穴拔毒,再用艾草灸治祛毒,輔以葯膳。接下來就要辛苦你每日為候爺熬製藥膳了。」
木槿聽了點頭道:「侯爺對我哥哥有知遇之恩,我哥哥以後的前程還得仰仗候爺,我自當儘力相助。旦凡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仁懷哥哥儘管吩咐。」
李仁懷聽她處處為林翰軒著想,強忍心中酸澀之感,溫言道:「你哥哥這些日子以內力為侯爺護住心脈,身體必定多有受損,你明日且帶他來找我,我給他開兩副葯調理調理。」
木槿謝道:「仁懷哥哥如此關心家兄,我在此先謝過了!」
李仁懷嘆道:「我與你兄長素未謀面,哪談得上關不關心?我只是愛屋及烏,不想讓你擔心罷了!」
木槿心中明鏡一般,不由泛起酸楚之意,輕聲道:「仁懷哥哥,你送我回房吧,我困了!」說罷低下頭不再看他。
李仁懷也不再言,獃獃看她片刻,輕輕托住她的腰,在房頂上幾個騰挪,將她送回到房中,緊了緊手臂,立即放開復躍出窗外,輕嘆一聲,踏月而去。
木槿站在窗邊,見李仁懷背影修長蕭索,竟似清減了不少,想喊他又覺喉嚨似堵有異物無法出聲,不由流下兩行清淚,低聲呤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一時間竟已痴了!
次日,蘇夫人讓管家將李仁懷安置到「竹語院」,此院地處侯府一隅,平時無人過往,甚是清靜,適合李懷仁調製丹藥和運功調息。院中有幾桿修竹,牆角還有幾枝蠟梅,此時正是開花時節,入院便聞得隱隱梅香。
李仁懷向蘇夫人稟明需得讓木槿搬過來與自己同住,方便為侯爺烹製藥膳,蘇夫人自是一切以方便李仁懷為要,想著木槿也是他帶來的,到不曾考慮其他,便令人將木槿也安置在竹語院。林翰軒對此也不便提出異議,皆是在李仁懷意料之中。
自此,李仁懷帶著四喜、木槿住進了竹語院,蘇夫人拔了兩個丫頭春梅、秋蟬聽侯差遣。
李家在京城平昌開有一處回春堂,是京中最大的醫館,與京中達官仕族具有來往,就連宮中用藥,也多由回春堂提供。京中回春堂由李升泰的大弟子張世青主管,六年前李仁懷的姐姐李思寧下嫁張世青,便也隨丈夫在平昌定居。
平昌回春堂明是醫館,其實也是李家在京城中的耳目,京城但凡發生大小事情,都會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到李升泰手中,是以當年他才能逃避了朝廷搜尋,安居在辛豫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