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進京
李仁懷一聽只覺心中彆扭,急急嚷道:「如此,我更不能帶她去,就讓她留在家裡,讓姓林的找不到。」
李夫人嘆道:「唉!傻兒子,你把她留在這裡又能留幾時?以後林翰軒回家終歸是要尋來的,到時你怎麼辦?她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強留她在此又有什麼用,不如去此跟林翰軒正面較量,難道我的兒子還能讓一個鄉下的武夫給比下去了?」
李仁懷聞言心中傲氣一升,到真想和林翰軒一較高下,但想到槿兒可能會就此離開,心中只是不舍:「我不管,反正我不讓他們見面。以後他要是來尋,我總有辦法不讓他尋到!」
李夫人聽他說話如此無賴,不覺又好氣又好笑,正想著怎樣說服他。卻聽李升泰喝道:「胡說!你若這樣做,與那強搶木槿的催惡少有何區別?為父為你取名仁懷,無非是望你有仁德博愛之心、濟世救人胸懷。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做人光明磊落,面對自己所愛之人,就當光明正大的去爭取,不管對手有多強也決不退讓。即便日後她選擇的不是你,也不能失了大好男兒的磊落之態,這樣方能對得起自己心,才能覺得此生此情無憾!」說罷看向妻子,見妻子也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不由得心中柔軟,兩人目中儘是溫情。
李仁懷聽得父親所言,激起心中豪情,點頭應道:「父親所言極是,孩兒受教了。孩兒這便去準備準備,明日帶槿兒一同進京。」
李升泰微一沉吟,囑咐道:「此去也不知是否平順,你將往生丸也帶上一粒,或能有用。」
次日一早,李仁懷便帶上木槿和葯童四喜往大蒼國都城平昌而去。木槿因不用在葯堂拋頭露面,便回復了女裝,只是每日仍用藥膏敷面。為了行走方便,兩人便以兄妹相稱。
三人日夜兼程趕往京城,一路無事,第四日方到達平昌。京城雖是繁華,三人卻無心逗留,向路人問明道路,便直奔定安侯府而去。
到了定安侯府,李仁懷遞上名貼。想必門房早已收到指令,立即著人前去通報,一邊領了李仁懷向府內而去。這侯府建的極是氣派,三人在門子帶領下左彎右拐,行了好一會兒,便聽得一陣嘈雜之聲,為首的婦人一疊聲地道:「神醫來了,神醫來了,候爺有救了,快快有請!」
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美貌婦人,身著藍底金色團花居家緞袍,容色憔悴,在僕婦的攙扶之下,迎了出來。
李仁懷見那婦人眉眼間與李夫人有三分相似,便知是當今聖上的妹子、驃騎將軍定安侯蘇子策的夫人、自己姨母青陽公主。當即快走兩步,上前拜倒:「草民見過公主殿下。」
蘇夫人昨日便收到姐姐回信,知道李仁懷深得父親真傳,此次入京只求解毒、不欲多事,讓自己代他隱瞞身份。此時見李仁懷禮數周全、神色疏離,知道此處人多口雜,不便相認。當下扶起李仁懷,見他與姊夫極為相似,但眼睛、雙唇卻有姊姊的影子,想到姊姊為了姊夫拋卻公主之尊,與他隱跡江湖,這二十多年不知境況如何,不由百感交集,愣在當場。
這時跟在蘇夫人身後一個十六七歲、身著淡綠錦裙的美貌少女,挑著眉上下打量了李仁懷一眼,拉了拉蘇夫人的衣袖,急道:「娘,快請大夫去看爹爹呀!」
蘇夫人回過神來,忙拭淚道:「對對!大夫請隨本公主去看看候爺吧!」親自領著李仁懷來到蘇子策卧房。
李仁懷進得房中即聞得一股濃烈的藥味,但見四周門窗緊閉、床帳低垂,床邊站有兩個五十餘歲身著太醫服的人,看服色應是太醫令,想必當今聖上非常重視蘇子策,太醫院不敢輕慢,兩位太醫令一併前來,此時兩位太醫令正壓低了聲音商量著。
李仁懷聞到房內藥味,問道:「大人們可是用的蟾肝、穿心連、防風、紅藤等葯給侯爺解毒?」邊說邊撩開床幔,但見蘇子策雙頰微陷、面色青黑、除了鼻中尚有絲絲出氣,幾與死人無異,不由眉頭緊鎖,當即坐下為其診治。
兩位太醫見他年紀輕輕、身著布衣,只憑房中殘留藥味便將用藥猜得十之八/九,微感納悶,不知此人究竟是醫術高明,還是裝神弄鬼,一時並不接話。
但聽蘇夫人道:「二位大人辛苦了,下去吧。」
兩位太醫聞言,對視一眼,滿眼焦慮,擔心這年輕人要是把侯爺治壞了,自己如何脫得了干係?只怕整個太醫院都要跟著倒霉。一人躬身道:「公主,侯爺此時狀況兇險,須時時留意觀察......」
話尚未說完,蘇夫人抬手打斷,沉聲道:「此處暫不需他人,侯爺如有意外,由本公主一力承擔。」
兩位太醫為蘇子策之事,多日來未曾好好休息,早已疲憊不堪,此時聽公主如此說,便鬆了一口氣,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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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方李仁懷已拆開蘇子策右臂上包的藥膏,用清水將傷口洗凈,對著天光端詳。只見傷口不深,想來只是飛箭擦傷,但傷口周圍一片烏黑,整個手臂腫大如柱,黑亮黑亮的,讓人瘮得慌。李仁懷拿出銀刀,在傷口上一劃拉,立即便有黑血湧出,用刀沾了些黑血拿到鼻尖嗅了嗅,走到窗邊,將血抹在一塊白巾上細看。一看之下不由心驚,回頭對蘇夫人道:「回稟公主,侯爺所中之毒極是兇險。公主請看,這毒血黑紫中泛藍,其味微有甜香,以在下看來,必是號稱天下第一邪毒的金血蛤之毒。」
蘇夫人一聽,不覺又流下淚來,強自鎮定問道:「仁懷,你看這可還有救?」
李仁懷聽他叫自己名字,只覺詫異,抬眼看向四周,卻見房中只有蘇夫人與自己兩人,剛才那一眾人等不知道何時退得乾乾淨淨。便也不再做戲,直言道:「姨母,外甥也從未遇到過此毒,以前曾在醫書中見過,但書中只寫此毒的毒性特徵,未見有解毒之法。外甥閑時與父親論起此毒,這金血蛤極是罕見,父親行醫三十餘年,也未遇到過,故無甚經驗可談。只是假設了幾種醫治之法,卻未曾用過,不知道效果如何。」
蘇夫人聞言只覺心中一涼,不由嚶嚶哭泣起來。
李仁懷忙勸道:「姨母先別傷心,還好當初姨父已用內力將毒逼出大半,方才能拖到此時,且讓外甥全力一試,雖不能讓姨父恢復以前的神武,但要保住性命尚有幾分把握。」
蘇夫人這些時日聽慣了頹喪之言,如今聞得還有生機,忙止住哭泣,拉住李仁懷的手道:「仁懷,有你這句話,姨母便放心了,你且放心施為,萬事有我。」轉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蘇子策,哽咽道:「他即便能比以前神勇百倍,我也再不會讓他出征冒險了!」
李仁懷點點頭又道:「還好太醫院只用了些溫和的解毒之葯壓制住毒性,又有高手以內力護住姨父心脈,才未使得餘毒攻心,也算大功一件!」
說罷,又回身為蘇子策號脈,看過他雙眼、舌苔,坐在床邊低頭思索,蘇夫人見他沉思,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打擾了他。約半盞茶之後,李仁懷方起身走到案前,提筆寫了方子交與蘇夫人:「姨母先叫人按此方買五副葯回來,大火熬水盛入浴桶送來,我先給姨父運功逼毒。」蘇夫人立即吩咐下人去辦。
李仁懷又從懷中摸出一個約兩寸高的白玉瓶,倒出兩粒護心清血丹放入碗中,取溫水化開,欲給蘇子策服下,但蘇子策昏迷不醒,無法吞咽。這葯極難配製,珍貴異常,李仁懷自不願有丁點拋灑。
李仁懷將葯碗交與蘇夫人,運起內力雙手食指點在蘇子策雙耳翳風穴上,蘇子策便張開了口,蘇夫人忙將藥水緩緩喂入口中。李仁懷又輕點其天突穴,助其吞咽,然後將其上半身扶直,以掌抵上背,上下遊走,讓葯入腹。
過得一柱香時間,蘇子策全身顫慄起來,喉間有咕咕之聲。
恰好下人將盛滿葯湯的浴桶抬了進來,李仁懷試了一下水溫,便請蘇夫人也出去,吩咐一柱香后再送一浴桶熱水過來,另準備一間靜室,待自己行功完畢休息所用,行功期間切勿讓人打擾,只喚四喜進來聽候差遣。
待各方就位,李仁懷將蘇子策放入浴桶中,只將頭部露出水面,自己便在一旁坐下凝神運功。
且說蘇夫人走出卧室,見女兒及個兩幼子均在外間候著,蘇小姐一見母親出來,忙上前問道:「娘,爹爹怎樣了?」
蘇夫面上誅無喜色,只淡淡道:「有救了!」連日來的擔心,終於得以緩解,強大的倦意隨之襲來,便不再言語,靠在椅上假寐。
眾人見公主神色中頗有倦色,均屏息斂氣小心侍候,房中一時寂寂,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