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待魏鑲一走,沈老夫人看夏緋一眼,夏緋知機,把身邊的丫頭全遣開了,這才道:「老祖宗今兒來,是要說敏月的事?」
「正是,你倒底是一個什麼想法?」沈老夫人嘆息道:「敏月的事,定教你心中不舒服了。若逼於形勢讓敏月進門當側妃,到時你心中生刺,姐妹不和,到底不好。」
「老祖宗,縱我心中不舒服,也得迎表姐進門了。若不然,此事傳出去,表姐的婚事只怕受阻,以她的性子,沒準真會鬧出人命來,那時事情更不可收拾。」夏緋苦笑道:「想來老祖宗心中也有數,昨兒那樣的事,不定是表姐謀劃了許多的呢!她不達目的,怎能干休?」
沈老夫人沉默一下道:「阿緋,王爺這樣的家世,將來也不可能只得你一位正妃,定還會納側妃和夫人的。與其將來看著別人受寵,不若扶助了敏月,讓她幫你固寵?再如何,她也是你表姐,姐妹連枝,切肉不離皮。你們同心同力侍候王爺,將來生下一兒半女,有的是後福。」
夏緋垂眼,外祖母此來,其實是來勸自己好好接受宋敏月的吧?現下這話,也是提醒自己相貌不佳,身邊需要一個相貌出色的幫著自己籠住魏鑲的心。
夏緋吞下心中的委屈,抬眼道:「老祖宗說的極是。」
沈老夫人見著夏緋的神色,也略有些內疚,低聲道:「待回府,我會教導敏月,讓她進王府後,一切以你為先,不得私專。」
此會,宋敏行和宋敏月在書房中說話。
宋敏月把自己落水后,魏鑲疾速下水相救的事說了,帶著笑意道:「王爺可著緊我了,當時抱了我就跑,一邊跑一邊喊著柳大夫的名字,深怕我有一個好歹。」
宋敏行撫掌笑道:「我早說了,男人哪有不重顏色的?夏緋相貌雖比從前強些,跟你相比,也是差遠了。王爺見了你,哪能不傾心?」
宋敏月想起魏鑲抱著她狂跑的情景,心口又是「砰砰」亂跳起來,低聲道:「王爺瞧著極正經,我本也沒甚信心,誰知道……」說著捂嘴笑了。
宋敏行道:「妹妹,咱們宋家,以後就靠你了,你可要爭氣!」
宋敏月瞟宋敏行一眼道:「那是自然的。」
兄妹相視一笑。
沈老夫人回府後,當晚便喊了宋敏月進房。
「老祖宗,我來了!」宋敏月一進房,略行一下禮,便上去給沈老夫人捶腿。
沈老夫人斟酌言詞道:「敏月,惠王府並不像表面上那樣風光的。惠王畢竟不是在宮中長大的,他只有一個名份,根基實在太淺。你若鐵了心要進王府當側妃,將來也是有好多委屈要受的。再者,若惠王將來不得志,你也要受累的。這些,你想過沒有?」
宋敏月嘟嘴道:「老祖宗,這些話,是阿緋跟你說的么?惠王可是皇子,還能委屈到哪兒去?」
沈老夫人沒法,只得挑明了道:「現時在京中的皇子,共兩位,一位是誠王,一位是惠王。誠王生母是常貴妃,常家一族在京中根基何等深厚,按常理來說,皇上自然是會封誠王為太子的。到時誠王登位,他會對惠王如何,是很難說的。」
宋敏月怔怔道:「不是說惠王相貌像了先皇,因頗得皇上恩寵么?誠王也待惠王兄弟情深么?」
沈老夫人示意她小聲,嘆口氣道:「你們小孩子,還是太天真了。所以我怕你進了惠王府,一個言行不當,反給惠王招禍。」
沈老夫人說了一番當年常國舅踩踏蘇貴妃一家的事,又道:「此等深仇,惠王真能一笑抿之?就是他真這樣大度,誠王也未必信他。以後的事兒實在難說。世人只看見皇子們的風光,未必知道他們背後的苦楚。」
宋敏月還是第一次聽見這些政治中上的血腥,一時呆了。
沈老夫人見她知道要怕,這才鬆口氣,敲打這麼多,總有點效果了。
「敏月,你好好想想,若還是決意要進惠王府當側妃,你父親明兒會答覆了惠王。若這會退縮,也是來得及的。至於王府落水之事,自會設法給你遮掩,不使事情傳出去。」
宋敏月咬著唇,一時腦中閃過魏鑲俊俏的面容,卻是捨不得搖頭,好一會下了決心道:「祖母,進王府雖有這些風險,但我甘願。」
「那麼,你進王府後,可會凡事跟阿緋商量,不擅自行動?」沈老夫人盯著宋敏月道:「只有姐妹同心,才能一道在王府立穩腳跟。若你跟阿緋不和,便很容易讓府中其她女人鑽了空子。」
宋敏月想著夏緋的相貌,再摸摸自己的臉,極是相信,只要進王府,魏鑲定會寵愛她,到時夏緋也要給面子的,當下便道:「祖母放心罷,我又不是一個蠢的,自是知道輕重。」
宋敏月從沈老夫人房中告辭出來,回到房中時,在鏡子前左照右照,問紅葉道:「你說,若你是男子,會喜歡我,還是喜歡夏緋?」
紅葉俯耳道:「小姐花容月貌,我自然喜歡小姐。」
「噗!死丫頭,好好說話便是,在我耳朵吹什麼氣?」宋敏月不由推紅葉一下。
「我暗暗想著,要是小姐的夫君,聽見小姐問這樣的話,定要這樣湊近說話嘛!」紅葉笑嘻嘻的。
「怎麼就養出你這樣不正經的丫頭?」宋敏月不由伸手要掐紅葉。
主僕在房中打鬧起來。
到得年底,惠王府又辦喜事,惠王納側妃。府門口掛起紅燈籠。
幾家到王府赴宴的人,互相打聽道:「聽說這位側妃,是王妃的表姐?」
「這是姐妹共侍一夫了。」一位夫人悄悄笑說著。
石策和百寶公主這回照樣給面子,一同到府中相賀。
魏鑲請了石策到書房說話。
石策更是告訴了魏鑲一個消息。
魏鑲一聽,有些難以置信,失聲道:「這麼說,過了年,陳小姐便要進宮了?」
石策點頭道:「不單要進宮,還會封賢妃。到時她的位份,只低常貴妃一個位份,看來年後,宮中要熱鬧了。」
原來前幾日,陳玉棠隨姑母進宮給趙皇后請安,出來時,碰見了宮中給皇帝煉丹的雲陽子道士,那道士瞧了陳玉棠一眼,似乎頗意外,站定行了一個禮。
到得晚間,雲陽子便求見了皇帝,說一番話,皇帝聽了,於第二日,就和趙皇后商議,要接陳玉棠進宮為妃。
石策搖頭道:「皇上近幾年,是越法荒唐了。」
魏鑲問道:「皇後娘娘就沒有規勸幾句?」
石策道:「先前自是規勸的,只是皇上不聽,還會遷怒於她。慢慢的,皇後娘娘也心冷了。」
宮中,趙皇后冷著臉,坐著不動。
身邊的季嬤嬤端了茶遞過去,一邊勸道:「皇後娘娘何必生氣?這樣氣著,不過白氣壞了身子。」
趙皇后道:「一個道士幾句話,他便要納了陳玉棠進宮當賢妃,也太笑話了。」
季嬤嬤道:「皇後娘娘且往好處想想罷!這些年,一直是常貴妃並她的族妹得寵,兩姐妹在宮中也橫行夠了。如今有了新人,該傷心的,是她們。皇后只穩坐鳳椅看笑話便是。」
趙皇后神色漸漸緩和,過半晌道:「到底單是道士之言令皇上意動,還是有別的原因?」
季嬤嬤道:「聽聞誠王這陣子,著意要交好陳將軍。」
趙皇后一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原來是這樣!」
皇上,到底還是顧忌常家啊!怕常家勾結了陳將軍,索性把陳將軍的獨女接進宮為妃,如此,陳將軍投鼠忌器,自不會站向誠王那一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