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逼婚談判
閑談幾句工作,寧致遠轉入正題:「我找你來,是因為你算是小雲的娘家人,關於她的情況,我必須對你交代一二。」
「小雲怎麼了?她在哪裡?」
「她目前在蘇黎世休養身體。」
「她留在瑞士做什麼?」文浩然想,既然歐洲的旅行結束,寧致遠回歸工作崗位,那薄雲肯定是去美國待著準備開學念書。
寧致遠平靜地拋出重磅炸彈:「小雲她,懷孕了。」
「什麼?」文浩然驚訝得從沙發上蹦起來,顧不得上下尊卑,一把抓住寧致遠的胳膊:「你沒開玩笑?」
「真的,現在是第五周,還在調養身體。」
文浩然從震驚中慢慢回過神來,捏捏眉心:「你打算怎麼辦?孩子要生下來嗎?小雲才二十歲,大學還要不要念完?她要待在美國、瑞士、還是中國待產?她這麼年輕當媽行不行啊?」
一大堆問題,寧致遠好脾氣地聽完,淡然道:「我會把所有事安排妥當,放心。」
文浩然啞口無言,寧致遠好整以暇地坐在他對面,身體語言自信而放鬆,他明白,冰山大人是天崩地裂也不會眨一眨眼的那種人。
「名分呢?孩子怎麼照顧?」文浩然不肯死心,繼續追問。
寧致遠向前傾身,拍拍文浩然的肩膀:「小雲是我愛的女人,孩子是我的骨肉。我這樣說,你還擔心嗎?」
文浩然還能說什麼?他垂頭喪氣,沒想到這個夏天會發生這麼多驚天動地的事。
「浩然,我只想拜託你做一件事——保密。這件事只有我最親密的人才知道,除此之外就是你。我會竭盡全力保護小雲,讓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管我之後做什麼,你不要驚訝,只需要明白,我都是為了小雲的利益,明白嗎?」
「我爸媽那裡,還有顧情,都不能說嗎?」
「對,不能說。小雲才二十歲,我不想讓她這麼早就承受輿論和人情世故的壓力,她懷孕的事,當有一天我覺得可以公布的時候,自然會公開。但目前不是時候。」
文浩然想了又想,只得說一句:「我可以和小雲聯繫吧?」
「當然,我很感激你一直很關心她,但是她告訴你的事,請你守口如瓶。信息安全的措施,我想,不用我叮囑你吧?你自己就是專家。」
「我明白,我會做好保密工作。」
寧致遠心頭大石落下,雙手按在文浩然肩膀上說:「以後你也是我的家人,我對你期望很高,快客公司容不下混日子的人,有為才能有位,好好努力,我看好你。」
不過分開兩周時間,薄雲已經覺得度日如年,她只想每天都能見到寧致遠,聽他說話,對他撒嬌。但意外的收穫是,她和孟海濤的關係逐漸緩和。每天散步的時候,孟海濤會陪在她身邊,不緊不慢地走一陣子,醫院附近有一條很長的散步道,通往田園,可以近距離看見馬場里的駿馬悠閑吃草,遛狗的人在草地上曬太陽。
孟海濤跟薄雲的對話,大都離不開薄楓。薄雲講述母親養育她過程中的點點滴滴,而孟海濤則告訴她薄楓年輕時的風華。
「你媽媽很美,她那時候每次來淮海路教鋼琴課,都是坐公交車,不管颳風下雨,她總能保持優雅整潔的儀態,按門鈴的時候,她就像剛從馬車上被扶下來的公主一樣從容不迫。這種氣質令我深深動容。」
「女人吸引男人的,只是這些流於表面的東西嗎?」薄雲歪著頭問。
「當然不止這麼膚淺,相處之後,你媽媽的談吐、涵養、性格……都是打動我的地方。我很喜歡聽她彈鋼琴,她是個唯美主義者。她和你一樣,常常很安靜,坐在那裡好像插在花瓶中的一束百合,默默吐露芬芳。」
薄雲把這些話在心裡反芻,說:「我想,媽媽確實是愛你的。所以她選擇了隱瞞,不去打擾你的生活。」
「我知道,她以一個女人能貢獻出的最大的熱情和犧牲來愛我。她給你取了我喜歡的名字,她讓你考N大,那是我的母校……她以獨特的方式紀念那一段短暫的情緣,於我,是一本書的一章,可是她用了全部的青春年華來書寫。我無法表達我有多麼感激。」
薄雲看著孟海濤,這個額頭有深深幾道皺紋的男人,他有一張誠懇的臉。
「我想,媽媽在天上看著我,她會感到欣慰。」
「我也相信。」
寧致遠回到蘇黎世,卻沒有第一時間去看薄雲,而是把兩家父母都召集起來,開會。他要討好孟海濤,先把寶貴的「禮物」捎上。
「這些老照片是薄雲和她母親,還有一些薄雲在大學期間的留影。」寧致遠遞上一本厚厚的相簿,他翻遍薄雲從老家帶出來的兩本珍貴大相冊,找出最清晰最好看的,請人翻拍放大。薄雲上大學期間照片不多,幸好他都有心留存,她主持活動的樣子,生日宴會的留影,當然,還有青春無敵的藝術寫真,她和寧致遠的幾張合影……
孟海濤激動不已,寧致遠知道馬屁拍對了地方,再加碼,把薄雲那箇舊舊的牛皮紙袋雙手遞上:「這是薄楓的遺物,寫明給你的,我想小雲不會反對,我特地帶過來。」
孟海濤當著蘇青的面,沒有拆,其實蘇青已經知道那是薄楓的手書,默默側身,假裝沒看見。
做好鋪墊,言歸正傳,寧致遠一石激起千層浪:「爸爸媽媽,孟叔叔,蘇阿姨,我打算跟小雲結婚,就在瑞士註冊,越快越好。」
第一個激動的是珍妮:「什麼?現在就結婚?她才二十歲!」
「媽,她懷孕了,那是我的孩子,你的孫子。」
寧毅仁皺眉:「你要給她的名分,我們可以理解,但未免太操之過急,她大學還沒念完。」
蘇青也說:「婚禮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辦妥呢?且不說我們這邊的事情還沒理清楚,單單你們寧家那邊就有幾百個的親朋好友,都請到瑞士來,現實嗎?」
「我不打算宴請任何賓客,就我們在場的幾個人,一切從簡。」
孟海濤身體發抖,拍一下桌子:「胡鬧!致遠,你若是因為薄雲懷孕,就倉促結婚,那大可不必。日後孩子生下來,我們自然會照顧好母子二人,沒人讓你以這種方式來負責。」
寧致遠寸步不讓:「可是我想負責!薄雲和孩子都不能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他們要和我在一起。」
珍妮試圖說些什麼緩和火藥味:「致遠,真的來不及啊,我們此刻在蘇黎世,沒有禮服,沒有珠寶,沒有場地,連認識的神父都沒有。」
寧毅仁說:「就算要結婚,可以再緩兩年,等孩子大一點,薄雲也把大學念完,從容不迫地辦一場正經婚禮,不能兒戲,就算我們不在乎排場,女孩子對婚禮肯定是有期待的。」
寧致遠斬釘截鐵:「不能等,她現在的身孕還沒顯形,就算結婚一事曝光,不至於影響她的名譽。若拖延時間,叫她挺著大肚子穿婚紗,還是拖著奶娃走紅毯?無論怎樣都很尷尬,所以越快越好。」
孟海濤站起來:「我不同意!致遠,她還年輕,還不明白結婚這件事意義多麼重大,我們兩族都不是一般人家,怎能這樣隨便嫁娶?」
寧致遠緩慢卻堅決地說:「孟叔叔,小雲是成年人了,她有權決定自己的婚姻大事,您是否同意,似乎對她而言,沒有影響力。何況,小雲作為私生女,從小吃苦,充滿自卑。我絕不能讓我的孩子有這種心理陰影,孩子應該要在一個圓滿的完整的家庭成長,絕不能成為非婚生子。」
寧毅仁大吼一聲:「致遠!怎麼能這樣跟孟叔叔說話?就算薄雲是外姓,那也是你孟叔叔的女兒,你要娶她,怎麼能不問過孟叔叔的意見?」
寧致遠明白,真話總是刺耳的,便緘口不言。孟海濤嘆息,對,他有什麼權利不同意?生理學意義上,薄雲確實是他的女兒,可從法律和情感上,他沒有照顧過薄雲一天,薄雲可不會認為他是父親。
談話陷入僵局,其實孟海濤並不是真的要阻攔,想想薄楓,跟他一場「巫山雲雨」,結果「紅顏薄命」,他怎麼忍心看薄雲重複母親的悲劇,無名無分做個地下情婦?
最終還是孟海濤先破冰:「罷了罷了,致遠說的也有道理,總不能等小雲肚子大到遮不住的時候才去註冊,更加讓她受委屈。只是小雲看著溫順,性格卻極其剛硬,她若不同意,你就不能強迫。單看她母親所作所為就知道,獨自拉扯孩子,瞞了一輩子,到死都沒低頭。你有信心小雲會答應跟你結婚嗎?」
寧致遠如蒙大赦,站起來興奮地搓手:「放心,我自有對付小雲的一套方式,她只聽我的。」
珍妮又氣又笑,掐了兒子兩把,問:「帶鑽戒了嗎?」
「鑽戒還在紐約Tiffany店裡,回美國之後再補上!」
「哦,你死定了!沒有女人會同意這種兩手空空的求婚!」珍妮搖頭苦笑。
寧毅仁拿兒子沒轍,只好說:「你好自為之,自求多福。」
寧致遠自信滿滿,對孟氏夫婦和父母說:「各位長輩,我要去逼婚了,請祝我好運吧!若我得勝歸來,有沒有獎賞?」
蘇青失笑:「你難道還缺錢嗎?以你的資產,要買一座島把小雲養在上面都足夠,跟我們討賞作甚?」
「哦,蘇阿姨,孟叔叔,我知道你們在紐約郊區有一座極好的宅子,高雅社區,有漂亮的花園和一個非常可靠的管家,附近還有醫院和幼兒園,很適合養小寶寶。如果小雲答應跟我結婚,那房子就許給我們吧!」
孟海濤笑著搖頭:「原來你惦記的是那房子!小意思,你先求婚去吧,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珍妮喊:「嘿,怎麼沒問過父母的意見?小雲當然跟我們一起生活,家裡房子還不夠大不夠多?在曼哈頓有整棟高級公寓樓,在開普敦還有別墅。」
寧致遠做個鬼臉:「我要二人世界!離你們遠一點,我才不要小雲伺候公婆,晨昏定省。」
珍妮大翻白眼,狠狠捶了兒子幾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