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老夫人
吃過下午飯,臨工行禮告退,下山去了。陸白把吳貴老婆留了下來,道:「大嫂明日不用一早來,給我在集鎮上買齊東西。」說罷遞過去一張信箋紙,上面寫著十數個各式大小的藥罐子、生成丹丸形狀的老木模具、蜂蜜、花粉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哎哎好嘞。」
「不要引人注意,不要對誰說此事,自己掂量著。」陸白仔細吩咐道:「帶上棉被來,這幾日你就在小院住下,我要你和牛家兄弟輪流守著熬藥。」
「小爺只管放心。」
「錢還夠?」說著就摸出一張千兩銀票遞過去,「不要拒絕,或者有時候我不在,指不定多久回來,你身上有錢,也好把臨工工錢伙食開銷走。」
吳貴老婆唬了一跳,見陸白語氣不容質疑,也就口念「菩薩保佑」地收下了。
第二日,吳貴老婆拉著滿滿一驢車的東西來了。陸白把三人叫進小院,認真仔細地吩咐了數遍,要如何看時機換藥換火,如何添加哪種藥材,熬成多久再兩兩混合等等,又讓吳貴老婆把小院的灶房收拾出來,就在小院熬。
楚憐在一邊鬧著也要幫忙,被陸白厲聲喝了幾句。他的意思是楚憐與他關係不同,萬一心有不在乎下,可就浪費了藥材。而吳貴老婆和牛家兄弟,就是天上落刀子落天火,也肯定會一絲不苟地完成交代。其實最好的法子是他自己熬藥,但是一想到說不定會有什麼事要離開院子,則一樣就會浪費藥材。
他這是一次熬兩種葯,一是要成丹成型的,那是送給寒青雪的「絕世大禮」,一是洗鍊經脈的藥膏。不拿到葯堂去熬,當然是怕「山莊第一神醫」秦堂主瞧出不對勁來。那株參中之參,不可避免地被陸白剖了腹,乾癟的老參皮還有用,也一併拿給吳貴老婆拿去曬制。
前後剛仔細交代完,果然就來了事端,院子外漸漸傳來快馬急踏聲。
「今夜開始生火熬藥。」說完,陸白踏出小院朝來人望去。
聽見兩匹馬的聲音,他還以為是張二趙堂,卻是兩個不認識的人。
「可是陸管事?」來人躍下馬,從腰間亮出總壇的腰牌。
「是在下,敢問兩位大哥有何要事?」
「陸管事有急事沒有,沒有的話,隨我二人走一趟罷。」說得客氣,卻透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陸白心下一緊,暗忖不要出什麼差錯才好,卻不得不跟著去,拱手道:「哪有要緊事,敢問兩位大哥是去哪裡?」
「總壇。」
陸白上了羅挺的馬,隨著二人朝總壇奔去。一路上他東拉西扯,想探出口風來,卻什麼也打探不到,人家只一句:「我二人實在不知。」
飛霞峰巍峨險峻,一路亭台樓閣無數,仿若人間仙境一般。三匹馬跑到總壇,卻沒進去,繞后又朝山峰上行去,一直來到一處峰外瞧不見的足有數百畝的深宅大院,這才停下了馬。
門口有丫鬟領路,總壇二人也不答話,就此離去。陸白一路狐疑,跟隨著丫鬟穿廊過廳,總算來到一處雅緻溫馨的房舍院落。
推門一看,把陸白驚得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十多個丫鬟婆子小心陪侍在側,另有數名長須老者,模樣像是葯堂的大夫。兩名仙女一般的人,淡紫色衣裙的正是寒青雪,目光淡淡地看著他。另一位瞧模樣,應是大小姐寒青霜了,柳眉輕蹙,也在打量他。而真正讓他大氣也不敢出的,是兩名青白色樸素長袍的中年人,一人鬢際垂下兩縷長須,不怒而自威;一人凈面無須,卻十足的俊彩星馳。
必定是飛霞山莊兩位莊主了!
他一進來,卻不知如何施禮招呼,抬手拱在身前,啞啞的說不出話。
寒天涯一把低磁好聽的暖笑,解了他的困惑,道:「陸管事卻不認識我二人,無妨,這是二弟寒天淵,雪兒你該是認得的。」
只介紹了兩人,卻也相當於介紹了四人,陸白頭也不敢抬,一揖到底恭敬道:「陸白見過兩位莊主,見過兩位小姐。」心下便有些奇怪,不見兩位莊主夫人。
寒天淵笑道:「陸管事弄丟了「赤玲瓏」,還敢回庄,膽子倒不小哇。」
「爹!」寒青雪不由自主地朝他爹嗔去一聲,覺得臉上微微有些熱,便蹙下眉頭別轉身去。
陸白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不過下一刻也是反應了過來,二位莊主都是旨在玩笑,讓他不要那麼緊張。丟了馬就要把他弄到山莊內宅來處置,自是不可能的。
於是他尷尬地笑了笑。
寒天涯緩緩收了笑,道:「有人薦了你,便讓你來給老夫人瞧一瞧,到底是如何的癥狀。秦堂主刻下不在山莊,幾位葯堂大夫則各有說辭,暫時定不下主意。」
說得幾位大夫老臉紅了個透,心說這算是莊主給他們留臉皮了。
「只有一則——」寒天淵也稍稍嚴肅了點,道:「沒有把握下,慎言慎行,不可輕易結論。」
兩位莊主說著話,便給他讓出一個身位來。
寒青霜道:「爹,二叔,還是等秦堂主回來再瞧罷!此人……此人若是……他又能有幾條命來賠!」
陸白正要挪腳,一聽此話,又不敢動了。
「無妨。」寒天涯慈眉善目的,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陸白這才移到床邊。老夫人威儀猶在,隻眼角略有皺紋,瞧上去根本猜不準年齡,應是睡著了,面目安詳。旁邊有丫鬟把老婦人的手輕輕牽出被子,方便他把脈。
陸白不敢運轉醫經毒經,深深吸入一口氣,探手把去。
這一把……足足一柱香的時間,陸白面有難色,忽而收手睜開了眼。
二位莊主此刻也略顯著急,雖沒有問出口,卻心下也存了不少狐疑。寒青霜道:「怎麼樣,瞧出什麼了?」
陸白答不出,竟然就地盤坐了下來,練氣訣緩緩引動。
寒青霜正要喝罵,被寒天涯凝眉擺手,示意她不可擾了陸白。
待到真氣聚至巔峰,陸白驀然睜眼!屋裡人都以為他要說話,卻見他又鄭重地探出手去,第二次搭上老夫人脈搏。
這一次又去了小半個時辰,陸白收手回來,起身給二位莊主行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奶奶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啊!」寒青霜忍不住責備的語氣。
「在下……這……」陸白吞吞吐吐的,自己都難以置信,終於說道:「敢問平常有誰能接近老夫人?」
只這一句,寒青霜姐妹,十來個丫鬟,齊刷刷把目光移到了兩個老夫人貼身丫鬟身上。那兩個丫鬟唬了好大一跳,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一臉驚懼。
「不是!」陸白趕緊道:「不關她們的事!」
寒天淵不悅道:「但說無妨!」
陸白搖了搖頭,又問道:「平常老夫人飲食如何?」
一個丫鬟膽顫道:「就是……就是往常一樣,肉食只有一樣,每日一隻醋蒸熊掌,其餘的依著老夫人吩咐,只青菜豆腐。參湯也是依著舊例……」
陸白點點頭,又面帶疑惑地朝幾位葯堂大夫拱手問道:「敢問幾位把出的脈象如何?」
倒把幾個葯堂大夫問得怔住。
寒青霜喝道:「讓你瞧,你倒是去問別人!瞧不出來就直說,裝模作樣是嫌命長了?!」
陸白微一嘆氣,道:「小的瞧不出來,請二位莊主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