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劇毒

寒天淵嘆道：「無妨，術有專攻……」只見寒天涯輕輕擺手，道：「陸管事，你問葯堂幾位大夫是何用意？」

「回莊主，小的只是想聽一聽幾位大夫的判斷。」陸白依舊是那副緊鎖眉頭的樣子。

寒天淵雙目漸寒，朝幾位大夫看去。

幾個人嚇得一哆嗦，先後答了出來：

「肺氣不宣，脈起太息，老夫人有氣喘之兆。」

「外府不通，三焦沉痾，小老兒也認為是太息之脈。」

「脈象息至雖促，於老夫人年歲來說實是平常，老朽不敢苟同太息之說。」

「然尾脈卻有魚翔之相，老夫人恐為腎氣不暢。」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而陸白卻有些哭笑不得，四人把出三種脈象來，他們說的，等於沒說。因為按照老夫人至少五六十的年歲來看，幾乎人人都有這些脈象，但其最為關鍵之處在於，絕不會讓人昏迷不醒！

「陸管事以為如何？」寒天涯道。

「敢問老夫人何時昏迷？」

「昨日酉時。」一個丫鬟答道。

又是長久的思索，陸白才硬著膽子答道：「小的實在怕或有差池！幾位大夫說得不錯，幾種脈象都有，但小的有個疑問，老夫人眼下已是深睡過去，則脈象因夢中之景不同而略有偏差也屬正常。不過無論何種脈象，都無法解釋老夫人昏迷之症！」

幾個大夫同時一驚，立即想到了這個問題，不禁是又吁又嘆，一會點頭一會搖頭，讓屋內諸人看得莫名其妙。

「陸管事怕有何差池？」寒天涯面色也是罕有的沉了下來。

「或者須秦堂主來把脈，小的……不敢說。」

「混賬！」寒青霜柳眉一寒，當即怒斥。

陸白是怕二位莊主，那會怕她寒青霜，心中對這位大小姐不禁起了一絲嫌惡。

寒天涯道：「秦堂主離庄多日，眼下沒那麼快回來。」

寒天淵沉聲道：「說！」

那幾個大夫聽他如此說，也伸直了脖子，想聽聽他的「不敢說」究竟是什麼。他幾個都明白，「不敢說」則是一個做事之人常用的借辭，意即：要我說，說錯了可不能怪我咯。

「老夫人……」陸白心一狠，斷然道：「身中劇毒！」

「啊——」

這一句，屋內一片驚呼！

「混賬！」

「大膽！」

「好狗才！」

「莊主明鑒，老夫人雖說昏迷過去，卻面容紅潤，生機盎然，絕不會中毒，更何來劇毒一說！」幾個大夫嚇得魂飛魄散，立即對他喝罵了起來。

「陸管事，本人提醒過你，慎言慎行！」寒天淵雙目似刀，雖未帶上內勁，卻足夠有噬人的寒意。下毒下到天下第一庄來了，那會掀起怎樣的波瀾？他幾個武學大宗師都看不出一點異樣，即是說對他兩兄弟下毒也是輕而易舉了？！

寒青雪雙眼驟然深邃了起來，這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陸白，可知道這是在哪裡，又在與誰說話，當真是不要命了？一顆心不經意怦怦亂跳。

而那些丫鬟婆子更是驚恐不安，若果真有人對老夫人下毒，她們怕是連坐至死也不冤枉。

目光爍爍，又一次聚集到了陸白身上。

陸白說出了這一句，反而平靜了下來，心下已是澄明澈亮。他深深吸入一口氣，心中突然湧起一個極其大膽，極其荒謬的念頭來。

他身子一直，也不稱「小的」了，對兩位莊主拱手誠懇道：「請二位莊主聽屬下一言。先不論屬下何種罪責，不論老夫人是否中毒，屬下只說兩種可能……」他於幾位大夫身上掃了一圈，一字一頓道：「其一，譬如老夫人沒有中毒，則屬下甘受處罰，無話可說！其二，若是老夫人當真身中劇毒，則諸位不信……縱使屬下千刀萬剮，於結果又有何用？」

寒天淵雙目漸縮，沉聲道：「你是說「寧可信其有」？」

「是！」陸白不卑不亢地說：「屬下所怕「或有差池」便是此意。無論其結果如何，只要老夫人或有不測，屬下定然難逃一死！則一定會全心救治老夫人，以求一生。望二位莊主明鑒，若只為脫責，屬下大可一句「瞧不出」，想來二位莊主也不會如何處置屬下！」

在場諸人一下子就想起方才二莊主寒天淵那句：無妨，術有專攻……難道老夫人當真是中了劇毒？卻是從何而來的毒？

「毒從何來？」寒天涯道。

「屬下暫未瞧出！」陸白心下突然一驚，如此詭秘莫測不知來路的毒，天下間還有誰能夠施放出來？莫非是他師尊杜若海？！這也太離奇荒唐了，幾可肯定沒有此種可能，那又會是誰？他驀然感覺兩人四道目光如有實質地射來，明白自己突然的異樣已經落入兩位莊主眼裡，當下強行揮散思緒，道：「此種毒屬下也是聞所未聞，需要時日來仔細推敲，萬望二位莊主見諒！」

「老夫人……若不加以醫治……」寒天淵面有躑躅。

「回二位莊主，老夫人水米不進，怕能堅持十日，十日後倘以內功續命……則一刻不可或缺！」陸白突然單膝跪下，抱拳道：「若是即刻開始醫治，屬下雖可一試，但並無十足把握！請二位莊主定奪！」

如何定奪？

寒青霜面沉似水，道：「若是奶奶無毒，卻被你治……治……那又如何是好？！」

寒天淵道：「十日後若老夫人不見轉醒，我等為老夫人渡入真氣，你再施治可行？」

「二莊主明鑒，耽擱十日，老夫人生機已然斷絕，縱使其時真氣續命又成功拔除劇毒，只怕往後歲月……並不能長久！」

屋內落針可聞。

良久，寒天涯才緩緩道：「陸管事只管下手醫治，無論結果如何，陸管事無罪！」

陸白突然一呆，下意識朝寒天涯怔怔瞧去。

「爹，怎麼能如此相信他？！」寒青霜急道。

此話就連寒天淵也是一愣，不過卻沒有說話。

寒青雪心思細膩，問道：「若奶奶當真中毒，則是否下毒之人可以毒我山莊任何人？」

陸白朝寒青雪深深望去一眼，搖頭道：「若下毒之人可向內功深厚如二位莊主使毒，則其實也不必向老夫人下毒了。」

此話雖有些沒頭沒尾，二位莊主卻一點就透，不自覺緩緩點頭。

寒天淵對幾個丫鬟吩咐道：「去給陸管事收拾一間屋子出來。」

幾個丫鬟應聲離去。

陸白心中一嘆，這便算是軟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