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討要
陸白依稀有一絲錯覺,郡主的這一絲自帶三分傲的笑意,好像有些熟悉,難道原先在何處見過郡主不成?聽她問到禮物,更是有些詫異,送禮到現在,前後不過一個時辰,寒青霜就給郡主說了?或者郡主就在一旁瞧著?
陸白回道:「不值一提,不過因在下為老夫人調理身體,莊主於是吩咐在下也為大小姐調製一味丹丸。」
「哦,是莊主吩咐的,不是陸管事自覺送來?」郡主依舊似笑不笑。
對這種表情,陸白自有三分戒意,淡淡說道:「在下並不認識大小姐,何談自覺一說?敢問郡主是專程尋在下所來?」
郡主笑道:「怕陸管事還沒有讓我專程尋來的本事。只是偶見陸管事心有遐思,且與人談論過你,起了一絲好奇罷了。既是不值一提的丹藥,陸管事可否轉送給我?」
「郡主想要,在下回葯園子再為郡主熬制一副便可,敢問郡主要在山莊停留多久?」
「不,我要你懷內的丹藥。」
陸白深吸一口氣,心下又罵開了,心說老子哪裡得罪了你不成,幹嘛要來莫名其妙的糾纏?他神色不變淡淡說道:「怕不能如郡主意了,在下已經說好,要送給二小姐的。」
郡主面露不悅,道:「陸管事怕不知在本宮面前說謊的代價,給大小姐不要的東西,才拿去給青雪妹妹,如此當青雪妹妹是什麼人?」
陸白大恨,卻不敢認這項罪責,解釋說:「郡主誤會,兩位小姐俱有一份,莊主有吩咐,陸白如何敢厚此薄彼做出無禮之事。」
「莊主?陸管事看來很會借勢壓人嘛……既然有兩份,青霜姐姐不要,算我吃虧,便要了她這一味,不若咱們現在便去問問莊主,看他會不會不讓你給?」
他硬著頭皮說:「郡主想要這味益氣養顏的丹丸,在下則立即為郡主多熬制一味出來,並不會耽擱郡主多久。」
「大概陸管事並不了解本宮的脾性,你一定不給,我就一定要!一件小事陸管事也要遮遮掩掩,怕不是懷內之物乃是劇毒,或者是獨一無二的藥丸?」
「在下從未得罪過郡主,郡主如此相逼,視在下為敵,卻是為何?」
「好膽!」郡主細眉一冷,寒聲道:「你可知你在與誰說話?」
陸白雙目精光閃閃,深深朝郡主凝去,道:「在下孑然一身,從不知威脅為何物!」
郡主勃然大怒,待要再說話時,卻見陸白緩緩伸手,從懷內摸出那瓶寒青霜不要的定顏丹來。
「此丹丸在下便給郡主,但要郡主立下個誓言來,不論帝王將相、販夫走卒,郡主不得與任何人言此丹藥!」
郡主先是死死地盯著他,見他不卑不亢,雙眼更是不偏不斜,心中驀然一動,而後倒是笑了出來,道:「對我如此說話的,你是第一個。就憑此點,我秦芄答應你陸管事,不過……丹丸我卻不要了,你跟我說罷,此丹丸是什麼葯,讓你能不懼平南王府而說出這一席話來,也讓你知道,天下不倫何種的奇珍異寶,我也不會在乎!」
這……陸白心中只有一句:太他媽冤枉了啊!
卻心思急轉,想到若是郡主知道此藥效力,又被她自己的話語所堵,惱羞成怒下不知會做出什麼無法預料的事來。眼下首要,乃是趕緊找到玄陰草,節外生枝下,把師尊要務耽擱了如何是好!
他淡淡一笑,把小瓶揣入懷內,又摸出另一瓶來,遞過去道:「郡主先前不要的,乃是大小姐的那粒,如今在下手上的,卻仍屬在下,則是在下心甘情願贈與郡主,還望郡主不要推辭。」
兩人一個要,一個不給,忽然又變成了一個不要,一個非要給,轉瞬之間的變化讓郡主也是心中不得不湧起平日絕難出現的波瀾。
這個陸白,竟有如此的魅力?
郡主於是便笑了出來,伸手接過藥瓶把玩了兩下。「說來聽聽,有何神奇之處。」
陸白轉身面向遠方空谷,淡淡道:「此丹名曰定顏丹,讓所服之人不懼歲月侵襲,其容貌便一直保持在服下丹丸的那一刻。」
「什麼?!」
饒是秦芄身份高貴尊崇,也在這一刻駭然變色,心中湧起翻天大浪!
陸白轉過身來,輕聲笑道:「或許天下間只此兩粒,郡主要珍惜才好。」
此等神丹,真是聞所未聞,哪裡是人間所有!試問天下女子,有哪一個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有哪一個不於年華漸老時悠嘆哀怨芳華不再?
而今,這定顏丹……
「此丹果有此逆天效力?」郡主臉色變了又變,沉聲問道。
「在下還沒那個膽子,敢去欺瞞飛霞山莊千金。」
「莊主可知?」
「在下偶然獲得此丹,本想以此丹彌補丟失二小姐神駿的過錯,一粒與二小姐,一粒與二莊主夫人。因其他緣由,二位莊主知道了此丹,才對在下說莊主夫人無須服藥,便讓我拿來贈與兩位小姐。大小姐怕是瞧不起我這「下等人」身份……」說到此,他不覺自嘲地笑了笑。
郡主極緩極鄭重地點了點頭,心道怪不得莊主卻要親自告知寒青霜,陸白有葯相贈。心中千般思緒掠過,秦芄便又笑了起來,道:「青霜姐姐若是知道錯過的是什麼東西,卻該是如何的氣惱?若莊主問來,你待如何作答?」
「大小姐不要,郡主討要,在下不得不給。」
「哦,卻是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郡主無責,因不知其葯何效。」
郡主盎然甜笑,道:「我卻不似青霜姐姐那般不食人間煙火,此葯我便收下啦!」旋又眉目一挑,拔開瓶塞倒出那粒縈香繞繞的定顏丹來,仰頭一送,就那麼吞了下去,道:「哪怕是世間劇毒,我也認了此邪啦!」
真的,就只有一粒了。陸白心中有些不舍有些悵然,卻也沒有表現在臉上。
「聽說你拐回一個小妾來?」
陸白一怔,想到一定是多嘴的鈴姑娘,不禁苦笑道:「她叫楚憐,並非在下小妾。他是興州城一介藥商的乾女兒,因其身世可憐,富貴人家要拿她做妾,她爹爹求我保下她,我因欠她爹爹恩情,便把她帶回了山莊,與她兄妹相稱,斷不會有絲毫不倫之念。楚憐只好十四歲,還是個孩子,郡主不知才至有此誤會。」
「這麼說……」郡主不禁搖頭笑道:「陸管事乃是被人冤枉?怎不與銀鈴說明情況?背負誤解可是好耍的?」
「誤解?在下自行得端坐得正,何來誤解。」陸白嘆道:「縱是誤解又怎樣,人生在世,本就不能痛痛快快快的,何必還要在乎那許多?譬如郡主,一聲令下在下只好把丹丸雙手奉上,誤不誤解於郡主身份來說,更不會去在意。天下間,為利熙熙為利攘攘,一顆昭昭之心便不愧於天地。」他一時有感,說得是字字鏗鏘。
「好一句「一顆昭昭之心便不愧於天地」!陸管事,你讓我喜歡上你了,怎麼辦?」秦芄甜笑盈盈,俊目在他臉上轉來轉去。
陸白莫名就是一身的疙瘩,苦笑道:「郡主說笑了,便看在在下贈丹的份上,不要戲耍在下罷。」
郡主瀟洒的大笑,一點沒有女兒家的矜持,道:「好一個陸管事,我記下你這份情啦!」說完,翻身上馬,擺手而去。
陸白卻一番搖頭,雙目思去了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