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季瑤留下的話

嚴漪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無論簡坤怎麼問她，她都沒有再開口，末了只是交給了簡坤一個MP3。

簡坤將MP3握在手心裡，直到汗水將金屬外殼的MP3打磨的滑膩膩的，才終於下定決心打開。

屋子裡很暗，一旁的火塘里牛糞的燃料燃燒時散發出來的味道，很奇特。但不是臭，而是有點青草的味道。

MP3的屏幕很小，簡坤按了開關，看著屏幕一點一點亮起來，品牌的logo跳動過去之後，簡坤按了最上面一個沒有名字的文件。

戴上耳機之後，是長久的寂靜，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簡坤一度以為是不是自己按錯了，拿到眼前一看，看到扔在播放才鬆了口氣。

心裡又忍不住抱怨，丫頭也真是懶，你看人家寫信啥的，都是以親愛的某某開頭，她這準備個錄音，文件居然也不改個名字。

比如：致親愛的簡坤。比如:致我的男朋友。再比如:致坤子。

而不是毫無意義的數字文件格式，

123456.mp3

顯得一點都不走心！

一長段的留白過去之後，是季瑤長吸一口氣的聲音。

「坤子，你好！」

「突然這樣跟你說話，還真有點不自在。呵呵……」

簡坤嘴角不自覺上揚，他可以想象的出丫頭那副為難的樣子。

可是接下來的話，讓簡坤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就跟氣溫瞬間降到零下幾百度，人突然被凍住了。又像是武俠片里的點穴，或是孫悟空的定身術。

「在你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可能，可能……我已經不在了。」

中間有吸鼻子的聲音，簡坤知道丫頭難過了。

「哎呀，都說不要哭了，可是還是沒忍住。原本想著多錄幾遍，可是已經錄了第十遍了，算了，就以這個為算。不重錄了，太麻煩了。」

錄音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季瑤似乎在正襟危坐，或者擦眼淚。

「坤子，我愛你！真的！」

短短的五個字，簡坤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他側著身子，蜷縮在了一起，原本高高大大的人，竟然縮起來躲在被窩裡也沒那麼明顯。

「我真的沒騙你！以前我以為我愛的是顧全，因為我們有大把的時間在一起，久到就跟一家人似的。直到後來遇到了你。我才知道我可能愛的是你。」

「還記得第一次在燕子河村的時候我凶你，那個時候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只是不大習慣接受別人的善意。因為我不知道這樣的善意需不需要付出代價，所以不管好壞，我都一併拒絕了。」

又是一段的沉默。

「坤子，那你喜歡我嗎？不回答也沒關係。我跟別的女人不一樣。我要聽真話。也不要你因為覺得我可憐所以騙我說喜歡我。」

簡坤的眼眶很熱，在心裡說，「丫頭，我愛你！我是真的很愛你。即使你永遠都是那樣的自說自話，說離開就離開。誰讓本大爺心胸開闊，不計仇呢。所以，丫頭，你可要把握好機會啊，只要你回來，只要你回來，我就原諒你，好不好！」

「坤子，其實我也動搖過，無數次想過，就這麼不管不顧的跟你在一起，去他么的實驗品，去特么的狗屁博士……」

簡坤覺著丫頭真是害人，他這一輩子所有的眼淚都集中在今晚一起流完嗎。又輕輕的說，「丫頭，女孩子家的說髒話不好。」

「可是坤子，我這樣的人不能拖累你的。我不是正常的女孩，我也不知道哪天我的身體會不會出現什麼奇怪的變化，可能一覺醒來我就變成了蛤蟆？蜈蚣？或者其他什麼怪物。」

「我要你記得我最美的樣子，所以原諒我的自私好嗎？」

簡坤在心裡說，「丫頭，即使變成了癩蛤蟆也是最美的癩蛤蟆！」

「坤子，我有一件事拜託你。請你務必要答應。麻煩你一定幫我照顧好嚴漪，她就跟我妹妹一樣。這丫頭也是個可憐人。她遭了太多的罪了，所以懇請你在能力範圍內幫我照顧好她，好嗎？」

「坤子，你不會拒絕的吧！這也算是我的遺願。你一定不會拒絕的對吧。」

簡坤的眼睛一片模糊，死死的將被子裹在身上，「丫頭，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你回來，好不好？」

「還有，還有就是坤子，你一定要幸福啊。」

「找一個溫柔善良的姑娘過下半生吧，然後生一男一女兩個寶寶。安安穩穩的，平平安安的，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

簡坤嗚咽的像是個受傷的獸，「丫頭，這都是我想跟你做的事，我想跟你結婚，跟你生孩子，跟你白頭偕老，你怎麼那麼狠心把我推給別人。」

錄音里的季瑤似乎也在哭，「雖然這不是我的真心話，但是我還是要說，坤子，你一定一定要幸福。順便把我那份也幸福完。」

「最後再提一個小小的要求，」說到這裡季瑤的語氣輕鬆了起來。

「坤子，如果可以的話，不要那麼快的忘了我。當然也不要那麼的特意的記得我。差不多的時候就忘了我吧！」

…………

…………

MP3里的聲音有了雜音，過了很久之後，就在簡坤都以為音頻播放完了，裡面又傳出來一句話。

季瑤的聲音沙啞而哽咽。

她說，「坤子，再見！」

聲音戛然而止，簡坤突然就覺得心空了一大塊。有穿堂而過的風，涼嗖嗖的，怎麼填也填不滿。

後半夜，他就這麼在黑暗裡睜著眼看著頭頂的氈帳，目光彷彿能透過氈帳看到外頭漫天的星光。

耳朵里塞著耳機，然後把mp3調到了單曲循環，一遍又一遍的聽季瑤的聲音。

也只有這樣，他才覺著季瑤似乎還在他的身邊，從未離開過一樣。

天一亮，簡坤就起床幫嚴漪收拾東西，其實也沒啥可收拾的。

直到看到被嚴漪緊緊抱在懷裡的黑色背包，眼眶就又紅了。

那是季瑤的包，60升的戶外旅行包，有點舊。

嚴漪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坤子哥，咱們走吧！」

簡坤順勢將包背在肩上，肩頭一沉，他忽然就無比的心疼，丫頭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為什麼要受這樣的罪？

嚴漪的身體狀況很不好，騎馬是不可能的。多吉很是熱情的套了牛車，送他們去最近的車站。

嚴漪躺在板車上，看著疏闊開朗的天空，藍天白雲間有雄鷹盤旋著飛過。

陽光刺眼，有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