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鷙鳥圖騰
在去郡守府的途中,九歌一路黑臉。重華湊在旁邊,走的那叫一個風度翩翩,相比起九歌的男裝扮相還真是高出了不止一點點。
「娘子,你覺得大家是在看你還是在看我?」重華一展摺扇,眸光肆意流轉。
九歌懶得理他,走的離他遠一些。
重華跟著湊近一些:「吃醋了?」轉而一正顏色拍著胸口道:「娘子你放心,我這裡非你莫屬。」
九歌強忍住爆發的衝動,再次挪開一步。
重華輕笑一聲,沒再逗她,郡守府到了。
九歌以為重華真要去擊鼓,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你確定這樣沒問題?」
重華愣了愣,轉而笑看她一眼,「要不你來?」
「我?」九歌怔住,卻見重華笑的得意,不免置氣道:「我來就我來。」說著就朝擂鼓那邊走去。
重華忙拽住她,笑道:「別鬧,有人看著呢,跟我來。」
九歌瞬間有種想用磚拍他的衝動,他不作會死嗎?會嗎?
這次門口的守衛並沒有為難他們,應該是事先得了通知,隨後便有管家過來領著重華二人去了正房。
九歌跟在後面好奇地張望,這郡守府倒是氣派,亭台樓閣,珠翠環繞,都快趕上將軍府了。
此番田禾像是換了個人,還未見人,聲音便迎了出來,
「公子來的正是時候,老夫新得了上好的苦茶,願與公子相品。」
重華笑著施禮:「大人有此雅興,重華自當奉陪。」
「這位是?」田禾這才發現重華身後的九歌,疑惑道。
「他是夏九,龍五的護衛。」
九歌愣了愣,轉而學著重華方才的模樣朝田禾施了一禮:「在下夏九,見過郡守大人。」
田禾打量一番,於是笑起來:「既然是龍公子的護衛,便無需多禮了,裡面請。」
重華應了聲好便跟了進去,九歌正要邁步,餘光卻瞥見不遠處一侍女打扮的人匆匆走過,九歌有些疑惑地轉頭,那人剛好也朝這邊看來,見九歌在看她,瞬間低了頭,迅速消失在長廊的拐角。
九歌不免心中一怔,她面上隱約的鳥狀圖騰像極了先前挾持青松的那個女子臉上的圖騰,聽煢宇講好像叫什麼鷙鳥來著。九歌不由地蹙眉,這鳥是什麼意思?還有瞧這女子行蹤鬼鬼祟祟,怎會出現在郡守府上?莫非這郡守與那巫祝有關係?一連串的問題將九歌想愣在原地。
「看什麼呢?大司馬府的景緻比之這裡如何?」重華見九歌發獃,於是提醒她道。
九歌趕忙回過神來,一臉訕笑著走進正堂:「公子說笑了,方才瞧一鳥兒長得別緻,故而多看了兩眼。」
「鳥兒?」重華笑起來:「到底是跟著龍五的時間長了,也學會了他這些不學無術的道道。」
九歌忍不住白他一眼,他這是在說他自己嗎,明明是半斤對八兩,說的自己好像多麼兢兢業業似得,一樣的不務正業好吧。
「哈哈哈。」田禾突然笑起來:「不學無術?敢如此詆毀大司馬的公子,看來公子與那龍公子的交情匪淺哪。」
「大人說笑了,志同道合而已,物以類聚物以類聚。」重華說著瞧一眼九歌,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也不知她方才瞧見什麼了。
「公子過謙了,請!」田禾笑著端起茶盞示意。
九歌重華忙跟著端起茶盞,九歌輕呷一口,沒喝出什麼特別來,就一個字,苦。
重華贊道:「飽滿豐盈,清香四溢,果然是好茶。」
「呵呵,老夫平時無多大喜好,唯獨好這一口,如今遇上公子,也算是遇見知音了。」
「大人過獎,重華也是當年在宮中識了些香茗,眼下處境尷尬,已是許久未得好茶了。」
九歌無意聽兩人客套,自顧自想著方才的事情,若是那女子是郡守府的人,豈不是明擺著郡守與那巫祝串通一氣么,如若不是,那她來府上幹什麼,偷茶來了?
重華與那田禾客套一番后,直接切入正題:「重華今日應約而至,不知大人考慮如何?」
田禾笑著放下茶盞,「公子昨日所言,老夫思慮許久,甚覺公子言之有理,只是不知公子打算如何懲惡?」
重華施禮道:「謝大人錯愛,不過重華此來只負責借印,至於懲惡之事,全憑龍公子操持,重華也不得而知。」
「那龍公子所在何處?」
「稟大人,我家公子現在軍營。」九歌恭敬回道:「公子近日軍務繁忙,故命在下前來取印,明日用完即刻歸還大人。」
「哦?」田禾捋了捋鬍鬚,「大司馬果然教子有方,竟捨得將獨子派遣到軍營受訓。」
「用心良苦罷了。」重華淡淡道,「這本是為人父母應有的愛護,又何來吃苦一說。」
田禾看了看重華,知道他意有所指,「不知公子眼下可否隨老夫去取印來。」
「善。」重華微微頷首。
「這位小兄弟請在此稍後,老夫與公子去去就回。」田禾笑著對九歌道。
「大人但去無妨,在下候著便是。」九歌欠身施禮,心中卻是困惑,他倆有什麼話需要單獨避開自己的?
重華跟著田禾去了書房,田禾卻未急著取印,只是看著重華:「不知公子打算何時歸勤?」
「哦?」重華含了笑意道:「聽大人此言,想畢是願意隨重華一道回勤了?」
田禾只笑不語,良久:「不知公子歸勤後有何打算?」
重華看一眼田禾,面上的笑意逐漸收起,伸出手指在書案上寫了一個「王」字。
田禾大驚,心中的想法被證實,瞬間斂容下拜道:「公子志向高遠,田禾願隨侍左右。」
重華忙扶起他,「大人何故如此,眼下重華這般情境,承蒙大人不棄已是厚待。」
「公子此言差矣。」田禾擺手道,「若是方才公子說出其他打算,想我田某是斷不會跟隨的,公子既已知我身份,當然也知曉田某此去勤國的主要目的,而這個目的,只有公子,也就是下一任勤王能幫到我。」
「你是指左師世梟?」
「不單是他。」田禾目色陰沉,「還有蔚國。」
重華心中一怔,想這田禾的野心可是夠大的,先前還說那世梟睚眥必報,眼下這田禾看來也差不到哪裡去。蔚王也是倒霉,原本好好的太平盛世,就因為兩個臣子的矛盾,導致戰事不斷。先是因為報復田禾,世梟施計助勤大敗蔚國,攻下五城。眼下這田禾又要故伎重演,重華忍不住輕嘆,若說是作為旁觀者,自己人為難自己人,實屬可笑,可若是站於勤國的立場,坐收漁翁之利卻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好!」重華看向田禾,「等到大功告成之時,重華允你便是。」
「謝公子!」田禾躬身施禮,轉而走向書案取來官印遞與重華:「這便是下官的官印,公子收好。」
重華恭敬地接過:「大人放心,龍公子處事周詳,斷不會讓大人為難。」
田禾突然笑起來:「老夫不管他是龍是馬,借出官印完全是看在公子面上,否則這掉腦袋的事情就算他大司馬來了,我田某這也是不成的。」
重華未曾想到這田禾口氣如此之大,再結合以往聽到的有關丞相,大司馬竭力拉攏他之說,不由地重新忖度起這個田禾來,他到底有何能耐使得兩位朝廷重臣為他屈尊紆貴。
九歌在正房等的無聊,茶喝的快,下人也添的殷勤,難免有些內急,思慮良久,方紅了臉對一旁的婢女道:
「不知府上可有如廁的地方?」
「公子請隨我來。」婢女恭敬的施禮道。
九歌跟在其後,目光四下打量,走有一段,九歌似是無意間提道:
「在下久在軍營,今日得令出來,卻瞧著市上有些女子臉上描有鳥樣圖形,可是最近新起的妝法?」
那婢女像是一臉茫然,於是躬身道:「公子所言,奴婢從未聽聞。」
「府上也沒有此等妝容么?」
「並無。」婢女噙一抹得體的笑:「大人作風簡樸,府邸上下穿戴齊整乾淨即可,並不上妝。」
九歌愣了愣,想一想先前見到的那位田禾郡守,瞧上去倒是如此,不免躬身歉意道:「在下冒昧了。」
婢女微微還禮,然後指著前面一處小屋,「那便是溷軒,奴婢在此候著,公子若有吩咐可知會奴婢一聲。」
九歌尷尬地應了是,匆匆去了那個叫做溷軒的地方。
重華攜了印出來,卻不見了九歌,心下甚是疑惑,田禾在一旁笑道:
「公子莫急,怕是覺著無聊出去閑逛了,不如你我二人同去,田某順帶請公子逛逛老夫這園子。」
重華笑著說是,兩人一道出了正房。
田禾一路向重華介紹這府邸的花木,田禾好盆景,所列之處,時而蒼勁雄奇,時而清秀古雅,其中松柏居多,有的盤根錯節,亭亭如蓋,有的懸崖倒掛,凌空欲飛,最令人拍案稱絕的要屬那盆中假山,奇峰羅列,形態萬千。重華看得目不暇接,讚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