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八章
南珊也一行禮,「蔣公子好,我外祖家正是流仙鎮人氏,外祖母生辰,我與父母同來慶賀。」
「原來如此。」
旁邊的丁表姐瞪大眼,鎮上來了這麼個好看的公子,可比她以前見過的大戶人家的公子都好看太多,她居然不知道他何時搬來的,真是枉費她流仙鎮大姐頭的名號。
蔣公子的後面走出一位老婦人,瘦臉兒細長眉,抹得膩白的臉似要掉粉,眼中全是嫌棄,正一臉挑剔地看著南珊,南珊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奇妙,這夫人看她的眼神好像在挑選什麼貨物一樣,讓人渾身不自在。
「南三小姐,這是我娘。」
原來是蔣公子的娘,南珊心下有些明白對方為何如此打量她,彎腰行禮道,「蔣夫人好。」
「嗯,你就是南三小姐!」蔣夫人語氣略帶傲慢,如針般的眼神刺得南珊渾身不自在。
「是的,蔣夫人。」
南珊略彎著腰,可身形在那裡擺著,當然看不出什麼美感。
蔣夫人越看越不滿意,冷語問道,「南三小姐平日里做些什麼,可讀過四書,可知五經?」
南珊低著頭,越發肯定心中的猜測,蔣家怕是還不知道侯府的事,以為嫁過來的會是她,蔣夫人這是擺未來婆母的款,於是不以為意地答著,「不曾。」
聞言,蔣夫人瘦長的臉「刷」一下難看起來,「那南三小姐琴棋書畫精通哪樣,可會吟詩作對,女紅針線如何?」
你這蔣夫人有毛病吧,我會什麼與你何干,哪有人初次見面問這些的,她們很熟嗎?
南珊心中雖腹議,也有些略生氣,可她生得喜慶,外人看著只是木呆些,「回蔣夫人,您說的這些我全都不會,小女天資魯鈍,也沒有興趣去學,小女就不打擾您和令公子,我們先行告辭。」
語畢也不看她,拉著表姐連忙往街的另一頭走,丁鳳靈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蔣老夫人好生奇怪,拉著你問那些幹什麼,哪有人頭次見面就問一些讓人不喜歡的話?」
「管他呢,怕是還當自己是大學士夫人呢,見著女子就想擺個大譜考校一番,碰到我這麼個不靈光的,她可能還在生氣呢。」
丁鳳靈吐下舌頭,這些官夫人們好可怕,性子怎麼那麼不討喜,可惜那麼一個鍾靈毓秀的公子,攤上這麼個母親。
南珊暗自慶幸,幸好娘和祖母拒了這門親事,要不然蔣公子再好,遇上這麼個婆母,日子也不好過,自古婆媳關係最難解,男子又不常呆在家中,真要嫁過來,以蔣夫人這挑剔的勁,怕是要受不少搓磨。
那樣的日子她躲還來不及,哪裡會湊上去。
她放在心裡吐槽著,身後的蔣夫人氣白了臉,對著蔣伯昌道,「昌哥兒,這門親事不成,你看看,長相姑且不說,行為如此粗魯玩劣,半點女兒家的修養都沒有,哪裡配得上你?」
「母親,」蔣伯昌無奈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籠著袖子的手摸到裡面的荷包,嘆口氣道,「咱們蔣家今時不同往日,南三小姐這樣的,都是最好的選擇,且娶妻不過是安家宅,只要持家有道即可,那些個琴棋書畫又不能當飯吃。」
「你…」蔣夫人指著他的臉,「你哪裡配做蔣家子孫,我們是清貴人家,不能時刻都想著庸俗之物。」
不想庸俗之物?
那不久前家中那麼鬧騰,為什麼?不就是短吃少穿。
父親本就迂腐耿直,誓要做清貴之人,以前憑著那點俸祿,加上母親的悌己,倒也能過日子,可一旦斷了來源,就只能吃母親的嫁妝。
母親清高不通庶務,年紀越大,性子越發尖刻,除了爭風吃醋,半點其它的本事都沒有,以前府中有管事,現在家中就幾口人,加上兩三個下仆,讓她管家,她竟連基本的採買之道都不清楚。
蔣伯昌嘆口氣,自小他感同深受,早就暗下決心找個賢惠大度的妻子,她可以沒有媲美詩人的才華,但一定要通庶務,操持內宅,想著那日里做飯的女子,眼下南家三小姐是最好的選擇。
前日侯夫人又提要求,兩家的婚事先不談,也不要對外說早訂親之事,反正知道這事的人除了孟國公,也無他人。
說起來兩家的紅線,還是源於孟國公的一句戲言,蔣家當了真,德勇侯沉默不語,也就那樣訂下來。
侯夫人說三小姐對選秀之事好奇,非要湊熱鬧,不如等初選棄用回家再說不遲,母親萬般不滿意,可能有什麼法子,最終還是妥協,侯夫人可是又加了一千兩銀子做賠禮。
聖人云不為五斗米折腰,他嗤之以鼻,飯都吃不飽,還有精力談什麼骨氣。
蔣夫人還有喋喋不休地數落著南珊,蔣伯昌不欲與她爭辯,轉身走了。
南珊與丁鳳靈彎過另一條街,就見蔣伯昌正等在路口,看他的樣子,似是抄了近路,必是有話要說,丁鳳靈識趣地閃到一邊。
他的額頭上有些許的細汗,可能是剛才走得急,對著南珊拱手行禮,「南三小姐莫怪,我替家母向你賠禮。」
「蔣公子客氣,蔣夫人不過是問我幾句話,談不上得罪,只不過可能是我生性木訥,那些個琴棋書畫一竅不通,怕是蔣夫人頭回見到我這般愚蠢的女子,驚得堵了心。」
蔣伯昌看她確實半點不在意的樣子,鬆口氣,「南三小姐大肚,讓人佩服。」
南珊看著自己的肚子,點下頭,「我確實大肚。」
見她如此動作,蔣伯昌揚唇一笑,一掃連日來的陰鬱,眼中全是笑意。
公子端方如玉,可惜…
她也朝他展顏一笑,圓臉愈發粉嫩,滑得讓日頭都在她臉上發光,鳳眼中滿是靈動,蔣伯昌有些愣神,這哪裡是傳言中的痴肥女子,分明是個玉雪般的人兒。
而且是個麵糰般的玉人兒,讓人心生憐愛。
丁鳳靈走過來悄悄扯下表妹的衣服,示意表妹該走了,南珊這才反應過來,此處雖不如正街熱鬧,但是行人也不少,少男少女,單獨交談,確實突兀。
於是與蔣伯昌道別,表姐妹倆也不接著逛,徑直回丁家。
路上南珊早就叮囑表姐今日之事不用告訴長輩,丁鳳靈是要議親的姑娘,自然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捏著表妹的胖臉兒,滿口答應,吃過午飯,小憩一會兒,一家四口又趕回侯府。
一下馬車,琅兒歡呼一聲,便帶著從外祖母家拿來的肉乾兒去找南珞玩,南珊搖搖頭,包好一份,去送給鍾蔻珠。
行至園子里,正與南瑭撞個對面,她不欲與其糾纏,拐個彎兒想繞路走。
南瑭卻不放過她,眼尖地看見她手中的東西,「三胖兒,聽說你也要進宮選秀,嘖…你平日
里不照鏡子的嗎?就你這樣,是去給我們侯府丟臉的吧,到時候貴人們見到你將隔夜飯都吐出來。」
南珊將紙包托在手上,對他翻個白眼兒,「瑭哥兒說得對,誰不知道我們二房窮,我的屋子裡確實連面鏡子都沒有,自然也就從來沒有照過鏡子,我可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貌若天仙的女子啊。」
半大的少年被她的厚臉皮驚得一呆,又聽見她說,「瑭哥兒,三姐我也聽說你在學堂中連個七言都做不出來,走出去怕也是要丟大哥哥他們的臉,那為何你還死皮賴臉地去上學,遲早要將夫子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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